“這里疼不疼？”黃郎中話音還沒有落地，就用長針觸碰到了某處，蕭情整個神經(jīng)跟著一抽，瞬間疼到了心底。
“疼疼疼，特別疼。”
“疼就對了。”黃郎中將針收起來，然后開始整理東西，“你的牙傷到了神經(jīng)，現(xiàn)在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拔掉，另一個就是給你用藥。”
“疼嗎？”蕭情出聲問道。
“沒你想的那么疼。”黃郎中背身整理消毒水。
蕭情心一橫，“那就用藥吧。”
“行，我先和你說，前后要做四次，差不多月余吧。”
“行。”
“現(xiàn)在要把你的牙先清理一下。”黃郎中坐在旁邊說道。
蕭情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銀針，看著就瘆人。
她開口問，“疼嗎？”
“說了，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疼，你要是實(shí)在不行咱就抹點(diǎn)天麻。”
弄了天麻不還是會疼嗎？
算了，應(yīng)該沒有那么可怕。
蕭情繃緊神經(jīng)，仿佛要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一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怕，“郎中，你開始吧，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了。”
黃郎中無奈地?fù)u搖頭，“張嘴。”
“啊……啊啊啊啊！”
一秒后，一股難以形容的疼痛感直直鉆進(jìn)了蕭情的皮肉里，疼意迅速像龍卷風(fēng)一樣肆虐全身，好像骨肉分離一般，疼得蕭情一下子叫出了聲。
她蓄在眼里的淚水一下子噴涌而出，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連哭帶叫，黃郎中手中的動作仍然不停止。
“啊啊啊啊我不要了！”蕭情撕扯著喊道。
黃郎中竟然笑出了聲，終于把手中的銀針拔出來，說道：“沒有那么疼的。”
牙齦處余痛不斷，豆大的汗珠隨著淚水滾落下來，她張著嘴巴，不敢閉上也不敢太張開，生怕過路的風(fēng)鉆進(jìn)去。
黃郎中拿著銀針，問道：“還疼嗎？”
蕭情虛虛弱弱，“疼。”
“疼就忍著點(diǎn)。”
“……”
緊接著，黃郎中湊了過來。
她緊緊閉著眼，以前受了再多委屈她都沒有掉過眼淚，她別的不怕，唯獨(dú)就是怕疼。
記得小時候被刀子割傷了手指，哭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才罷休。
黃郎中不知道往蕭情的牙縫里塞了什么東西，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每當(dāng)她覺得自己就要疼暈過去的時候，面前的人就拿著銀針開始提醒她疼痛的存在。
怪她。
以后一定不再說謊話了。
結(jié)束的時候，她臉色煞白從床榻上離開，嘴巴仍是半張半合，黃郎中交代道：“七日后再過來看看。”
“好好好。”蕭情連聲答應(yīng)著，腳步不停，想著趕緊離開。
疼意減退一半，蕭情才得以解脫。
“想不到你叫起來聲音還挺大的。”
突然鉆進(jìn)來的聲音讓蕭情下意識躲了一下，看清來人后才松了口氣，“你都聽到了？這不能怪我，真的是太疼了，你不信試一下。”
“所以說日后不要動不動就不注意，就不會受這么多的罪了。”江昀坐下來。
“你有受過很嚴(yán)重的傷嗎？”
江昀：“你覺得呢？”
“哦。”蕭情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問的挺沒有水準(zhǔn)的，是不是牙疼順帶著把腦袋也給疼壞了。
窗戶上蒙了一層霧，小縫隙里鉆過來一道風(fēng)，蕭情急忙閉上了嘴巴。
江昀站起來，“時間不早了，回府吧。”
“嗯。”
蕭情站起身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我把帕子給落在那個里面了。”
江昀看她著急的樣子，不慌不忙地按住她的身子，“你在這里待著，我?guī)湍闳ツ冒伞！?
“好。”
江昀穩(wěn)步有序，沒幾步就走了過去，在外面敲敲門，里面的人應(yīng)聲，“進(jìn)來。”
黃郎中看到來人后，問道：“世子爺？”
江昀笑著說道：“我來幫我夫人拿帕子。”
夫人？
“哦哦哦。”黃郎中后知后覺，急忙從旁邊撈過來一個帕子，“原來那姑娘是你夫人啊。”
“嗯。”
“她好像年紀(jì)不大。”那個黃郎中覺得有些奇怪。
江昀也不隱瞞，“嗯，她現(xiàn)在的確還不大，應(yīng)該說再過兩年她就是我夫人了。”
黃郎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江昀，撓撓頭。
江昀從里面走出來，幾步走到蕭情面前，說道：“蕭情，走了。”
蕭情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反應(yīng)慢半拍從他手中把帕子接了過來，然后背到身后去，“走吧。”
醫(yī)館外的天色晦暗，已經(jīng)蒙上了夜色，江昀說道：“聽聞你現(xiàn)在在三水村，你想回去還是回蕭府。”
“不……”蕭情剛想拒絕，眼睛提溜一轉(zhuǎn)。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呢？”蕭情笑得賊賤，兩只小胳膊在旁邊甩了兩下，矯情得嚇人。
江昀低眉去看面前的小姑娘，嘴角微揚(yáng)，“不方便也得方便啊，天都黑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吧。”
“那多謝世子爺了。”蕭情得了便宜還賣乖。
蕭情的心就像是一艘小船，在湖面上飄飄蕩蕩的，忽然頭頂落下一處溫?zé)幔短ь^，只見江昀定睛看她，隨即像是被撞破心事似的，手指在她的額頂胡亂撥弄了兩下，把什么東西攥到了手心里似的。
“你頭上有個葉子。”
“哦。”蕭情摸摸自己的被弄亂的頭頂，能感覺到上面的毛已經(jīng)炸開，趕緊把發(fā)簪扯開，長發(fā)散開，她手指靈活闖過發(fā)絲，沒兩下就將頭發(fā)束起。
她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沒有急著看過去，心里卻有著不能言明的甜意。
“馬車來了。”江昀的話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shí)，她趕緊跟過去。
她看著外面燭火漸亮的街道，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整個身子向前一推，伸出手指戳了戳江昀的肩膀，“我明天不回三水村了。”
江昀沒回頭，只是皺皺眉頭，也沒有多問，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在家休息一下也可以。”
蕭情見他反應(yīng)平淡，心里的失望更大了。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了下來，蕭情從馬車上下來，江昀后一步下來，在她面前站定。
風(fēng)帶走了車子，留下了相對無言的兩個人。
“那我也先回去了。”江昀正要轉(zhuǎn)身離開，一雙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
瞬間，他的心就化了。
他回過頭，只見蕭情委屈癟嘴，“我還沒吃飯，不然我們就一起去旁邊酒樓吃一點(diǎn)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