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還有情兒,我要你們趁著這一次動蕩,混入黑林,潛藏在內(nèi),至于凌三少爺和我會在外面接應(yīng)你們,一旦有任何異動,立刻通知我們。”
江昀看了一眼被嚇到的蕭情,他低眉一笑,“蕭老爺,我定不負所托。”
“情兒?爹爹教了你那么多的東西,現(xiàn)在是驗收的時候了。”
蕭情眉心間一痛,她緩緩抬起頭來,“爹爹,我……”
“怎么?不敢了?在我面前的那些個本事去哪里了?”蕭老爺眼眸中到底是有些不舍的,只是有些事情該做個了斷了。
蕭情搖頭,“不是,只是……只是……”
“莫怕,萬事有我。”江昀眼中徒然增了深切,語氣更是溫柔似水。
三兩句,這不過是生死的距離,黑林的名號她不是沒有聽說過的,跟著蕭家多少也知道些,據(jù)蕭老爺說自己姑姑還有姑父的死還和這個盟派有關(guān)系,若是這次潛藏成功,說不定可以找出當(dāng)年殺害他們的兇手。
思及此,她眼睛里都有了光亮,“爹爹,情兒不怕。”
“好,不愧是我蕭家的女兒,等你平安歸來你想要多少的瓊花糕我都買給你吃。”
“多謝爹爹。”
蕭情唇角上掛起來無憂無慮的笑意,江昀側(cè)眸望著,一望就望到了心底,如果她能一直這樣單純下去該多好。
這個江湖,永遠比她想象的要殘忍,也永遠比她想象的要無情。
江昀和蕭情雙雙走出正廳,身側(cè)小姑娘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江昀,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什么預(yù)感?”
“我私藏的黃竹白毫好像要被人偷走了。”
“……”
不出三日,蕭情私藏的黃竹白毫果真被人偷走了,當(dāng)然被偷的不止這些東西。
整個老宅上上下下就連方寸小院都沒有躲過此劫,雖說被偷的大多都是些布衣錦緞之類的,看起來倒不像是喜財之人,但這樣更加讓人起疑。
“鬼林的人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
蕭情坐在庭院中,聽著在身后練劍的江昀說道。
她不解,卻也不問,一口一個雪片糕往嘴巴里填,直到最后一個吃完她才撲撲手,“江昀,你怎么知道那人是鬼林里的人?”
“猜的。”江昀出劍收劍,動作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蕭情端起來手邊的茶杯,里頭的金壇雀舌入水明亮,成朵清香,呷一口,人升瑤峰萬里不為過。
“明日就要進入鬼林了,江昀,你可知如何去?”
蕭老爺和凌羨似乎早有計劃,安排好了他們二人的去處之后立刻動身前往杭州,甚至連柳姨娘的后事都沒有解決。
一生為夫為子,一生為妻為奴,這便是柳姨娘的一生。
得了一人心又能如何,到頭來不過還是黃土中白骨一抔。
江昀手中雙劍入鞘,眼中也隱了光芒,他拿起掛在枝丫上的帕子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坐下身來說道:“明日一早會有人帶我們過去的,你不必擔(dān)心。”
蕭情總覺得江昀格外的冷靜,無論面對什么樣的事情,整張臉的表情都不變樣,她不懂明明年紀和她差不多大,面上卻顯老成。
“江昀,你想知道剛開始我看見你的時候想什么了嗎?”
江昀剛想拿起茶杯,聽到她這么說,忽然來了興趣,單面唇角翹起,“什么?”
“我在想……”
“世子爺!”
說時遲那時快,追風(fēng)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連帶著突來的一道聲音,再回神的時候,江昀和追風(fēng)一同都倒在了地上。
而追風(fēng)的肩膀上已經(jīng)插上了一支箭,鮮血從中滲出,染紅了布衣。
江昀被他推倒在地,很明顯這一箭是沖著他來的,抑或……
“蕭情,你趕緊回院子,無論是誰要你開門你都不要開。”江昀催促道。
蕭情不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只是看著追風(fēng)氣息越來越微弱,她說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這就去三湘街找謝明淵過來。”
“蕭情!”
這是江昀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語氣急切又帶著幾分生氣,她立刻怔住,回頭看到的卻是已經(jīng)開始口吐鮮血的追風(fēng)。
疼及所疼,她一下子跑過去,雖然只有短短幾日,但是她不可能看著一條人命就這樣在自己面前離開,她握住了追風(fēng)的手,“追風(fēng),你等著,我去找郎中,你等著。”
江昀再也顧不上其他,血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襟,大聲吼道:“我現(xiàn)在以世子爺?shù)纳矸菝钅悖瑵L回自己的院子,憑你什么人敢和我作對?”
一直以來以溫柔一面示人的江昀在那一刻忽然變得不像他,眼眸中藏了一整片的火海,她不敢看,看一眼仿佛全身都會被灼燒殆盡。
蕭情跑著離開,江昀趕緊將追風(fēng)抱進屋子,他說道:“忍著點。”
追風(fēng)竭盡全力按住江昀要動作的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眼睛里漲滿了血淚,“世子爺,不……不用了……追風(fēng)這一生……能夠跟著少爺……已經(jīng)死而無憾了,就是……就是以后……咳咳……”
追風(fēng)忽然猛地咳了起來,一股子腥甜涌出,順著看過去,整個床墊上都是黑紅色的血,莫名的惡臭腥氣傳來,可是江昀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他抓起追風(fēng)的手,說道:“你記得我把你從后林撿回來的時候你答應(yīng)了我什么嗎?你說這一生都會為我所用,追風(fēng),你要背棄我嗎?”
床榻上的人一聽到這句話,忽然笑開了,“我……我的傻少爺啊……追風(fēng)不能……不能……”
雙手無力垂下,淚水夾帶著血也跟著落下,江昀的脖頸像是被人緊緊摁住一般,淚水哽咽在喉嚨里,他哭不出,喊不出,連半句的挽留也念不出口了。
“追風(fēng),我根本從來沒有怪過你背叛我。”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幾個身著黑衣的人立在門邊,恭敬有禮,“公子。”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江昀將追風(fēng)的手安放在了被子里,轉(zhuǎn)頭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的溫度,好像是一具沒有任何靈魂的軀殼般,“這件事情誰允許的?”
“回公子,追風(fēng)早就被收買了,他本就無心侍奉公子,所以……”
“你們眼中還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