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蹲下身子,在雪地上面寫了幾個字,蕭情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字體頗有風韻。
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十七。
一陣風吹過,蕭情打了個冷顫,十七?
原來是那時候遇見的那個乞丐?
“小乞丐?”蕭情小心翼翼出聲問道,記憶里似乎有那么一雙眸子與眼前的這一雙交相輝映,映亮了她整個心房。
十七看蕭情一臉發愣的模樣,忙嗓子里發出一絲聲音,喑啞難聽,“我送你。”蕭情突然扭頭看向十七,瞪著眼睛,“你的嗓子怎么變成這樣子?”
他的嗓子里有些微疼,但仍然扯著嗓子說,“傷到了,一直在治。”
兩個人并肩走在雪里,十七的馬車就停在巷口,他闊步走過去,然后沖著她勾勾手,蕭情一時愣神,下意識看了眼兩邊,然后跑過去。
蕭情的鼻間全是十七身上淡淡的草藥味道,不難聞也不好聞,很特別的味道,似乎在哪里聞到過,她忍不住往前湊去細聞,十七的身子卻突然移開,蕭情險些向前倒去。
“小心。”
馬車簾子外漸漸遠去的景色被雕琢成了身穿白衣的仙子,那瓣瓣飄落的雪花里似乎藏著她的纖纖心思。
蕭情看了一眼十七,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邊?”
十七目視前方,唇角掛著笑,“我來拿我自己的東西。”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蕭情也沒有再問。
“哦。”
馬車停在霓裳樓門前,蕭情道了謝,從馬車上下來。
十七并未下來,而是靠在上面,目送她離開,那道纖細的身影,如同一個紙片人一樣,慢慢消失在了大雪中,帶走了那段往事。
她來到霓裳樓,是準備打聽一下葉嵐的消息,她先是去見了岑老板,打過招呼之后才去了后院,花枝就撲了上來,“蕭情,你怎么回來了?”
“你這幾天怎么樣?”蕭情走到桌子前,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眼睛都開始放光,“你幫我把之前的衣裳都洗了?”
花枝關上后院門,掐著腰走過去,指指那個大盒子,“對啊,你這個沒良心的,走了就不回來了,連衣裳都不要了?”
“反正可以買新的。”
她坐到桌子前,拿筆敲了兩下桌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回頭問道:“明日我們舉辦宴席,你要不要來?”
蕭情拿著衣裳,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整個人靠在桌子上,狀似無意地翻著桌子上的書看,“我來做什么?”
過了一會兒,花枝故作神秘笑著說道:“寶珍的哥哥聽說會到場。”
她一聽這個,立馬放下東西走到花枝面前,“你是說江闊嗎?”
江闊是北京有名的戲角兒,之前蕭情也是聽說過的,她倒是也想看看男子唱戲是什么樣子,花枝一臉嫌棄推開黏在她身上的蕭情,“你能不能矜持點,那好歹也是寶珍的哥哥啊。”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咱京城中最有名的戲角兒。”蕭情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花枝。
后者伸出手去戳戳她的腦袋殼,“既然那么想看,讓你來你又不來。”
半開的窗戶外忽然躥進一陣冷風,蕭情立刻站起身來,走過去關窗,聲音冷靜,“那是兩回事,這個就像魚和熊掌,不可能兼得的。”
她回到蕭府,青禾湊過來,臉上有些驚色,“姑娘,你知道剛剛我上街,碰到一群壞人,可把我給嚇壞了。”
“晚上就不要出去了。”
“是,姑娘,我記得了。”
蕭情走到院子里,月光下的她笑得慘淡,星光稀稀落落,她回想起重生之前的場景。
那個時候蕭情和家里吵了架,從鎮子上跑了出來,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當她站在深夜的街頭,就已經將自己的半條命交了出去,漫下來的黑色將她的驚恐掩蓋住一二。
胡同里時不時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突兀。
一個醉酒的男子擋住她的去路,那一刻,蕭情竟然還能自我安慰,回味著唇齒間苦澀的味道。
思及此,蕭情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嘴中說著別人聽不懂的方言。
從男子流里流氣的外表以及那惡心的表情來看,蕭情知道自己并無退路了,恐懼已經占據了她整顆心臟,就在那個男子觸碰她以前,她的腦海里閃現了無數個想法。
“啊!”然而沒有等她思考完人生,那個人便將她團團圍住,蕭情發誓那是她第一次發出那么大的聲音,直接將嬰兒尖銳的啼哭聲都一并蓋過。
不幸的是,一切都只是徒勞。
醉酒的男子身體大多由下體支配,蕭情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按在了地上,背后一陣惡痛傳來,像是玻璃穿透了肌膚,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份冰冷竄至全身。
男子油膩的大嘴貼了上來,隨即而來的還有他壓死人的身軀,蕭情像瘋了一樣掙扎著,嗓子里發出刺耳的呼救聲。
她無比慶幸自己還會說一句“救命”,男子不管不顧,欲望支配動作,雙手開始不安分地覆上蕭情胸前的柔軟,她想也沒想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耳朵上,血腥氣占據了整個口腔,令人作嘔。
蕭情趁著男子那一瞬間的松懈,竟然得以從他身下逃脫,拔腿就往巷外跑,那遠處微弱的燈光成為了那個夜晚蕭情唯一的希望,然而就在她即將跑出巷子的時候,身后的疼痛迅速加重,大腦一時混沌,整個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絆倒。
身后的男子很快追了上來,眼睛里閃著賊光,就在蕭情以為自己已經無處可逃的時候,一個人從舊墟里冒了出來,衣衫襤褸,像個乞丐。
在廢舊城區有乞丐也不足為奇,蕭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乞丐此時已經和男子扭打在了一起,兩人不相上下。
夜還很長,噩夢正在上演,導演永遠不會喊卡,這場噩夢會折磨她一輩子。
乞丐貌似會些拳腳功夫,幾次就要將男子放倒了,蕭情從旁尋覓著磚頭一類的東西,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間,一聲慘叫響徹天際。
當她抬起頭,那個男子已經逃竄而去,而乞丐的一只眼睛被人生生掏了出來,鮮血染紅了他半張臉,眼珠半墜在臉上,像極了喪尸,“救……我……”
蕭情面目扭曲,緊抓住自己的頭發,本能地往有燈光的地方跑,身后好似有腳步聲,一步兩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