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突然在這個臘月來襲,一夜之間西風(fēng)冷冽,萬物凋敝。燕國迎來了近五十年里最寒冷的一個冬季,天寒地坼,滴水成冰,路有凍死骨。
像是上蒼在為燕國戰(zhàn)神的重傷而遷怒,刻意懲罰人心的罪惡。
這無疑讓燕王都如今的氛圍雪上加霜,直至臨近年關(guān),整個京州城都毫無喜氣,一片蕭瑟。百姓閉門不出,唯恐禍從天降。
臘月二十七,聶星痕被送回到京州城。在楚地遇刺之后,他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時昏時醒,到如今,已陷入徹底的昏迷。
燕王震怒,傾舉國之力尋找醫(yī)中圣手,趕往楚地為聶星痕醫(yī)治。一路上且行且治,大夫們卻都束手無策,只能勉強維系著他的性命。
眼看年僅二十二歲的敬侯即將英年早逝,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龍乾宮里,燕王私下傳召明塵遠,才知聶星痕在楚地曾遭遇過兩次襲擊。第一次傷勢雖重,倒無性命之憂;但第二次,刺客在兵器上淬了毒。而這種毒極為罕見,極有可能出自姜國。
姜國獨居蟾州,教化落后,國內(nèi)密林遍布,瘴氣深重。國人膚色奇白,瞳仁色淺,擅使蠱毒,對外敵意甚深。因此,姜國歷來為九州其余三國所排斥與不齒,唯獨與楚國有點復(fù)雜的關(guān)聯(lián)——
楚璃的長姐楚瑤,是姜國王后。但這位大公主楚瑤,卻并非是因兩國邦交而和親,她是與楚王脫離了父女關(guān)系,獨自遠嫁姜國。
正因如此,燕楚之戰(zhàn)時,楚王寧可歸降,也不向姜國求助;姜國也從始至終沒有出兵相助,一直對燕楚之爭坐視不理。這其中內(nèi)情深遠,又時隔多年,就連楚宗室都未必全部知情。
而如今聶星痕所中之毒,被疑是出自蟾州姜國,燕王對刺客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歸降的楚王。尤其,聶星痕還是在楚地遇刺,楚王又有行刺的動機,天時地利人和。
但他也明白,也許這正是刺客使的障眼法,想要借此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以逃脫罪責。
燕國內(nèi)外局勢復(fù)雜,此事的幕后主使指向三種可能:一是太子聶星逸借機翦除異己;二是楚王趁機報滅國之仇;三是寧國伺機挑起燕楚爭端。
在燕王心里,他始終傾向于后兩者。雖然他心里清楚,第一種可能更大。
鳳朝宮中,赫連王后也得知了消息,對太子聶星逸笑道:“明相還是有些手段呢,連毒都使上了。只可惜沒有一擊即斃,拖著也怪折騰人。”
“聽御醫(yī)們說,他如今昏迷不醒,至多再活一個月。”聶星逸話到此處,突然有些不放心:“母后,不然再去‘看看’吧,我總覺得夜長夢多,會生后患。”
“在京州城里,你還敢下手?”赫連王后指了指永業(yè)坊的方向:“眼下敬侯府被圍得如同鐵桶一般,御醫(yī)們每日進進出出,你怎么下手?你是想找死嗎?”
她端起茶盞,用杯蓋拂了拂茶沫子,啜飲一口:“拖著就拖著吧!明相既然沒做聲,可見是差不多得手了。教他盯緊他家里那個庶子,可別讓明塵遠使出什么后招來。”
“是。”聶星逸聞言心里踏實了一些,正打算差人去吩咐此事,卻見王后身邊的素娥姑姑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連行禮都顧不上,直接附在王后耳邊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