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人雙手負后,透過半敞開的門縫往屋里看去。這一看,他也只看到了墨南風蕭條孤寂的身影。和墨夫人想的不一樣,他捋著胡須,語氣沉重的說著,“咱們南風從來都是個注重感情的人。他既是喜歡了微微那么多年,哪里可能放得下。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去騷擾刺激他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墨夫人聽了自己夫君的話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是責怪起來,“南風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的錯!當初南風說要娶微微時,你就不應該答應他。現在微微把南風坑苦了,你這個當爹的也有責任。”
輕頓了下,她馬上又咬牙切齒的說著,“我就不信找不到比微微好的姑娘。等著吧,今日微微雖然嫁了,但他日我也要讓整個京都城的人知道我們家南風娶得老婆一點都不比杜微微差!”
“你就別再胡鬧了啊!”墨大人扶額,一臉無奈的說著。
“你別管我!”墨夫人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屋又去挑選那些媒婆送來的女孩畫像。
皇宮里,昭明帝今夜沒有睡意。他讓趙福旺給他拿了一件斗篷,便在皇宮里閑逛起來。這主仆兩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后趙福旺見夜里起風了便恭敬的對昭明帝道,“皇上,夜里風大,您還是快點回殿吧。”自從左相沈情之前段時間仙逝后,皇帝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每況愈下。
趙福旺作為昭明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自然是一點都不敢馬虎。
昭明帝嘴角輕揚,并沒有去回答趙福旺說的事情,而是另外起了個話題,淡聲說著,“今日是右相大喜的日子,這個時辰啊,他應該是在老牛啃嫩草呢。”
趙福旺仔仔細細的看了昭明帝一眼,心里又暗自揣度了一番他的話,然后才敢陪著笑,小心翼翼的附和道,“可不就是嘛。右相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這個時候成親也已經算很晚了。不過,幸好這件婚事中間有波折,最后卻能圓滿。右相娶了最適合他的人,皇上也了了一件心事啊。”
昭明帝嘴角邊的笑容稍微的深了幾許,難得好興致的接過趙福旺的話繼續說著,“那杜微微看起來也是個伶俐的人。把她許配給右相,他不虧的。”
趙福旺“呵呵”笑了兩聲,“可不是,兩人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皇上您這婚賜得極好。以后他們夫妻會感謝皇上的。而若是讓杜姑娘嫁給墨小將軍就不好了……老奴悄悄打量過墨小將軍和杜姑娘,見這兩人并沒有什么夫妻相。”
趙福旺拐著彎又拍了他一通馬屁,昭明帝心里得意。他給紹燕墨賜婚,以紹燕墨性子是不可能和安陽侯對盤的。這兩家聯姻感情卻沒有連起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趙福旺抬頭偷偷看了一眼昭明帝臉上的笑容,而后便趕緊的垂頭,小心翼翼的又弓著身子走在昭明帝身后。
昭明帝順著紹燕墨和杜微微的婚事,又聯想起了慕容蒼玨。他這個兒子啊,能力低,又是沒有腦子的,紹燕墨只要稍微玩一玩他,他就能馬上被人耍得團團轉。
像他這樣的,實在是不是未來儲君的人選。
排除掉老三,還有老七、老八,這兩人都是他比較看重的。兩人辦事能力也差不多。如果可以,他會多找些機會讓兩人較量一番,看這兩人到底哪一個更適合做未來的儲君。
“趙福旺,老三和他的新娘子處得來嗎?”昭明帝出聲問著。
趙福旺躬身,把自己知道的實情一點點的稟告給昭明帝,“回稟皇上,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兩人關系尚可。”
只是一個尚可?昭明帝兩道濃眉向上輕挑,心里想了想,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聲道,“等再過一段日子,朕會封賜給他一塊封地。這是朕這個父皇唯一能為他做的。”至于他以后的路,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趙福旺不敢質疑昭明帝的決定,但他心中也把慕容蒼玨從未來儲君的那一行里排除掉。而扣除掉三皇子,其他皇子中最出色的便是七八皇子了。未來儲君的人選會不會就是在這兩人中角逐。
主仆兩各懷心事的在皇宮里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的走至一處宮殿前。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宮殿里還燈火通明。
趙福旺馬上小心翼翼的說道,“啟稟皇上,這里是司天監。”
昭明帝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寢殿,回身對趙福旺道,“咱們既然都已經來到這里了,也進去看看吧。”
趙福旺見昭明帝今晚的興致似乎非常高,也不敢再勸,便跟在他身后進了司天監。偌大的司天監里空蕩蕩,只有角落里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翁低著頭嘴里喃喃自語著,似乎是在推算什么。
趙福旺手握拂塵上前,大喝一聲,“大膽,見到皇上還不下跪行禮。”
那老者本來是在推算什么,如今聽他這么大喝一聲,一抬頭,這才發現了穿著明黃色龍袍的昭明帝。那老翁慌得給昭明帝行禮。
昭明帝王并沒有因為這樣的一件小事就怪罪他。他倒是笑著道,“朕今日也是一時興致起才來這司天監的。朕進來時你好像在忙著你的事情,沒有看到朕也沒有事情的。”
老翁得了昭明帝這話,心下稍微放寬。昭明帝見那老者眼生,便又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朕以前來這司天監都沒有見過你。”
那老翁又是給昭明帝行禮,聲音哆嗦發顫,“啟稟皇上,卑職乃司天監里一名小吏,當年先帝在世時因為說錯話惹怒了先帝,被先帝被了職,如今只在司天監里做個最下等的小吏。”
昭明帝聽他這般說,又仔細回想了一番,倒是真的被他記起了一個人。
“你是當年的司天監監正葛天明吧?”葛天明是個很有本事的監正,只可惜他這人性子耿直,最不會阿諛奉承,當年便得罪了他的父皇,這之后就被貶了官職。沒有想到竟是還能再見到他。
“微臣正是葛天明。難得皇上您還能記得罪臣,罪臣惶恐!”葛天明慌的給昭明帝行禮。
昭明帝又是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剛才葛天明伏案推算的那張書案前。書案上鋪著兩張宣紙,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昭明帝看不懂的東西。
昭明帝濃眉一挑,揚起眼角,笑著問道,“葛天明,你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啊?”
葛天明聽昭明帝這樣問,眼里快速的閃過一抹慌亂,臉上的表情也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昭明帝看在眼里,便一臉嚴肅道,“朕認識的葛天明那是即便得罪了當朝皇帝都能直言不諱的漢子,怎么現在的葛天明成了孬種了?連心里想說的話都不敢再說了?”
昭明帝這番話讓葛天明身子一震,他心里糾結了一番后,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終于說道,“皇上,微臣最近夜觀星象,見紫微星中的紫禁垣黯淡,而它身側的太微垣有變。此乃古書上所言五星入太微執道吉,其所犯中座成形入犯乘守皆為天子所誅、貴者失勢反臣強,到時亦會有四夷兵盛有奸人來聽候也……”
葛天明說了一大堆,昭明帝隱約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有聽懂。而葛天明在說完那些話后,又跪著給杜昭明帝磕頭說道,“皇上,微臣剛才那些話的意思是……西涼國可能會出現竊國者,到時候朝堂之上會有一番動亂,江山會易主!”
葛天明的話幾乎要將昭明帝直接擊潰,尤其是“江山會易主”這樣辛辣的預測,聽在昭明帝耳畔更是如一道驚雷一般在他耳畔邊炸開。他全身一軟,整個人差點就要直接往地上一栽。幸好被站在他身后的趙福旺給及時扶住了。
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他一張威嚴的臉已經悄悄的變白。他俯下身子問道,“葛天明,你跟我說說看,到底誰會是那個竊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