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是沒有定性啊!”昭明帝略顯失落的回復(fù)他。之后,他又干脆的將手上一直把玩著的那一份奏折扔到桌子上,淡淡道,“安陽侯和墨大人聯(lián)名上書,希望朕能夠為杜家二姑娘和墨南風(fēng)賜婚!”
都說伴君如伴虎,若是連皇帝的那一點心思都猜不透,紹燕墨又怎么能是囂張跋扈、讓無數(shù)人痛恨的“大奸相”呢?他把昭明帝剛才對他說的那番話再加上桌子上扔的那一本奏折的內(nèi)容聯(lián)系了一遍,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昭明帝的心思。
“所以……陛下您是希望微臣能娶了杜二姑娘?”安陽侯屢立戰(zhàn)功,功勛卓越,在百姓中的威望極高,加之他的幾個兒子也都是行軍打仗的一把手,昭明帝也是擔(dān)心手握重兵的安陽侯會擁兵自重,這才一道圣旨下來讓他們一家進(jìn)了京都。
但即便他現(xiàn)在進(jìn)了京都,可他在百姓中的威望還在,他的那些門生也都分布在西涼國各地的邊關(guān)。只要安陽侯說一句,還是會有一大批人追隨效忠他。
而墨南風(fēng)的父親呢,雖然是個被京都城人人笑話的妻管嚴(yán),但他辦事能力強(qiáng),在文官這邊的地位也高。若是安陽侯的外孫女嫁給了墨南風(fēng),這兩家豈不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文武并重了?
作為皇帝,為了要維護(hù)江山,就必須要平衡各方面的力量。就像是左右丞相之說吧,左丞相他選的是沈情之,沈情之這人溫良謙恭,能為他辦好事,是個讓百姓們喜歡的丞相。可朝堂上若是只有他一方獨大,那昭明帝能平衡嗎?這不,他就馬上任用了他這個大奸相來和沈情之抗衡。
人人都說做個好丞相不容易,其實他覺得做個讓人一提起來就破口大罵的奸相才更不容易啊。
這不,皇帝心里明明是不愿意讓杜微微嫁給墨南風(fēng)的,可是他沒有理由拒絕啊。所以,馬上想到了他這個大奸相,推著他出來在杜微微和墨南風(fēng)之間橫插一腳。
昭明帝又是輕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的笑著道,“燕墨啊,既然你無意娶杜二小姐,那朕就不逼你了。朕……會給杜微微賜婚的……”微微輕頓下,他的目光又往紹燕墨的臉上輕掃了一眼,紹燕墨感知到他投來的目光,俊逸的臉上無喜無憂,平靜的如湖面,昭明帝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么,這才繼續(xù)說道,“不過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便宜朕的幾個皇兒。朕準(zhǔn)備將杜微微賜給朕幾個皇兒中的一個。比如……朕的老三玨兒!”
紹燕墨眼皮極快的輕跳了下,慕容蒼玨?慕容蒼玨他配嗎?這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當(dāng)然,在賜婚詔書還沒有落到兩個當(dāng)事人之前,右相您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怎么說呢,放眼整個朝堂,朕還是覺得只有右相你與杜二小姐最般配啊!”昭明帝修長的手指輕敲在桌面上,加重說話的語氣。
這擺明就是在逼他娶杜微微了,若是他不娶,他還會有其他的方法在等著他呢……
紹燕墨心下對昭明帝的作法有些不屑。
可他也真的不愿意杜微微這朵嬌嫩的花兒插到慕容蒼玨那坨牛糞上去。
心下一凜,他雙眼危險的瞇成兩條縫隙,“皇上,微臣愿意娶杜二小姐。只是……她畢竟才剛及笄,年齡和微臣又差了許多,現(xiàn)在又要養(yǎng)傷,所以微臣希望能把這件事情拖一拖,希望陛下暫時不要把這事情往外泄露。微臣過些日子會親自帶著陛下您的賜婚詔書去杜侯府提親的!”
“好!”昭明帝得了他的應(yīng)允,心下一松,臉上的笑容馬上真切了幾分,“燕墨,朕有你這樣的臣子真的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本相遇到你這種資質(zhì)平平又總是疑神疑鬼喜歡嫉賢妒才的皇帝那絕對是做了三輩子的壞事啊!”紹燕墨在心里鄙夷的把昭明帝給鄙視了一番。
“皇上,微臣這次進(jìn)宮有要事要啟稟!”暫時把杜微微的婚事放在一邊,紹燕墨臉部的線條一繃,臉上多了幾分凝重之色,整個人立在那里也透出了幾分高山深海的凌厲。
“微臣有大皇子和祁國公勾結(jié)番邦意圖謀朝篡位的證據(jù)!”伸手從寬大的袖袍里掏出幾封信,他臉色淡漠的將那疊書信送到昭明帝面前。
昭明帝當(dāng)即就拆開那些信封,以極快的速度將那些信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字跡的確是出自他的大皇子之手,信中的內(nèi)容嘛也的確如紹燕墨說的那般大逆不道!
“混賬東西!枉費朕還念著父子之情!竟然背著朕做這樣的事情!”昭明帝氣呼呼的大罵著大皇子慕容蒼平的白眼狼行徑。
而在昭明帝的罵聲中,紹燕墨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御書房。一出御書房,一道刺眼的光芒就向他射來。他伸手輕擋了擋,待雙眼已經(jīng)能適應(yīng)了那刺眼的光芒后,他才半仰著頭看向天上掛著的烈日。
無痕悄然的來到他的身側(cè),垂首恭立著。
紹燕墨雙手負(fù)后,高大俊美的他如閑庭信步的走在把守森嚴(yán)的皇宮中。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程,后面卻是傳來了趙福旺氣喘吁吁的呼喚聲。
紹燕墨頓住腳步去等趙福旺。只一會兒滿頭大汗的趙福旺就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趙福旺手里拿著一份奏折,神秘兮兮的遞給紹燕墨,“右相,這是皇上說您落在御書房的東西。”
金燦燦的詔書里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紹燕墨不用打開就知道了。但他還是懷著幾分虔誠的心情從趙福旺手里接過那份詔書。
“老奴既然已經(jīng)把東西送到右相您的手上了,老奴就不繼續(xù)叨擾右相您了!老奴告退!”趙福旺向他拱了拱手,一臉恭敬的離去。
目送著趙福旺離開后,紹燕墨將手里拿著的那份詔書往自己身上一揣,他的心忽的就有了一種輕盈而溫馨的快樂。在這一份快樂的催動下,他腳下的步子都變得輕盈無比。走在他身后的無痕疑惑的盯著前頭的紹燕墨,在大風(fēng)大浪前都能鎮(zhèn)定自如的主子今天是怎么了?那份被主子藏起來的詔書里又寫了什么?
往來的宮女太監(jiān),見到他都馬上的點頭行禮。紹燕墨嘴角掛著魅惑的笑容,難得有了興致竟也是和那些宮女太監(jiān)和顏悅色的說起話來。
半途中,經(jīng)過一片花海。他趨步上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抬,從枝頭上采下一朵辛夷花。回身,他對著無痕笑道,“后宮良妃、錦妃那里通知了嗎?”
無痕彎腰,恭敬道,“啟稟右相,兩位嬪妃都已經(jīng)知道右相您的意思了。她們也說了一定會按照右相您說的那般去做的。一定讓皇后娘娘再也不能在后宮里待著!”
紹燕墨滿意的點點頭,“還有,讓跟在大皇子身邊的那兩個謀士撤退。大皇子已經(jīng)不值得本相再派人盯著了呢。”
“主子,那祁國公那里呢?是不是也要讓咱們的人撤退啊!”無痕問道。
紹燕墨抿唇一笑,“那是自然!”可能在未來的一個月里,這世上就不會再有祁國公或者大皇子慕容蒼平這兩號人了。就連深受昭明帝寵愛的皇后娘娘……只要他想,他就能讓這個女人在后宮里站不穩(wěn)腳跟!
……
正如紹燕墨料想的那般,不久后的京都城里馬上就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fēng)。祁國公、大皇子勾結(jié)番邦意圖謀朝篡位的事情被昭明帝所知。昭明帝大怒之下,下令處死祁國公一門。大皇子慕容蒼平被貶為庶民。皇后祁氏原本還想仗著自己和昭明帝的結(jié)發(fā)情意,請求昭明帝網(wǎng)開一面。
卻也是在這時,宮中的錦妃、良妃聯(lián)合后宮的其他妃嬪揭發(fā)了祁氏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像是毒殺失寵妃嬪、暗中給各宮嬪妃下毒、殘害宮中太監(jiān)宮女之類的……
昭明帝一怒之下,削掉皇后祁氏的皇后之位,將她打入冷宮。這之后祁氏就瘋癲了,整日里在冷宮里吵著鬧著找昭明帝。
一場殘酷的血洗后,往日無比尊貴的祁氏門閥終究還是走向了它衰敗滅亡的那一天。
杜微微身子好了些后就被接到杜府養(yǎng)傷了。方淺歌和杜逸辰的關(guān)系鬧得越來越僵,兩人幾乎已經(jīng)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方淺歌也如之前在醫(yī)館里發(fā)誓的那般,開始暗暗的計劃著和杜逸辰和離后的生活。
杜微微心里是支持自己的娘親和離的。但若是真的和離了,以杜老夫人的性子,必定是不肯讓杜微微和她的哥哥杜景軒也跟著方淺歌離開杜府的。
既然離不開杜府,那她要保證這杜府永遠(yuǎn)只有她哥哥杜景軒這個嫡子!只有這樣,這杜府未來的一切都會由她哥哥所擁有!
可怎么才能毀了他渣爹的子孫根,讓他這輩子再也不能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呢?
杜微微心里有了目標(biāo),就又開始盤算起暗自算計杜逸辰這個渣爹的事情了。
某天,方淺歌像往常那般來看她。見她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便吞吞吐吐的跟她說道,“微微,本來有件事情早就想要告訴你的。可你又突然的出了那種事,娘親這才沒有和你說的。”
方淺歌愛憐的伸手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小猶豫了片刻,才又說道,“你外祖父和南風(fēng)的父親已經(jīng)聯(lián)名上書請求皇上賜婚了!可能皇上最近一直都忙著大皇子的事情,所以賜婚的圣旨一直都沒有下來。不過想來……也應(yīng)該很快就能下來了。”
杜微微一詫,她養(yǎng)病養(yǎng)傻了,差點把這事情都給忘記了!
“娘親……南風(fēng)其實也挺好的……你們怎么決定都可以……”杜微微卷翹的眼睫微微一垂,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七夕那夜,她就答應(yīng)了墨南風(fēng),如今再來回答自己娘親,她只覺得心里一下子就又沉重起來。
方淺歌也是過來人,見到女兒回答這個問題時臉上沒有多少的喜悅之色,更多的像是在遵循自己長輩的意見,她心里便明白了她這是心有所屬了……
至于她屬意的那個人嘛……
方淺歌重重的喟嘆了一聲,又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說道,“微微啊,南風(fēng)真的是個好孩子!你嫁給她,娘親還有外祖父舅舅們都放心的。夫妻之間的感情都是處啊處出來的。你看娘親,當(dāng)年你外祖父那般強(qiáng)烈的反對我嫁給你爹,我還是執(zhí)意要嫁。現(xiàn)在你再看看我的局面……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杜微微低著頭,悶悶的回答著,“娘親你說的,微微都懂!”
她這副乖巧的模樣惹得方淺歌心里又是一陣的心疼,伸手將她輕輕的摟進(jìn)自己懷中,又是暖言安慰了她一番。
杜微微依偎進(jìn)方淺歌的懷中,心里也暗自的安慰自己,自己醒來這么久他都沒有來探望她一眼,可能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廂情愿而已。
他們,都只是各自命運(yùn)里匆匆經(jīng)過的過客而已。
可能萍水相逢,但終究不是彼此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