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我相思成疾
溫酒怔怔的看著眼前人,緩了片刻,才朝謝珩眉眼彎彎的笑了。
她笑著,杏眸卻漸漸泛紅,水光瀲滟,鼻尖也酸的厲害。
似是前生故人,再世相逢,千言萬語不知該先說哪一句。
最后,她只是鬼使神差一般,溫聲道:“你來了。”
多情客相見,寥寥數語,勝過千百句。
“阿酒,我來接你回家。”謝抬手,指尖輕輕拂過溫酒眉眼,這一刻近在咫尺的觸碰,仿佛用盡他此身溫柔。
西楚永安城離大晏帝京三萬九千六百里,你找不到回來的路,我便平山填海,接你回家。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這幾年,說愛慕君容顏的比比皆是,貪慕大晏皇后寶座的也數不勝數,已經鮮少有人能面色如常的站在晏皇跟前了。
唯有溫酒從前是這樣,如今亦是如此。
謝珩修長的手指輕顫著微勾,想摘去遮住她一半面容的面簾,溫酒也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眸色復雜難辨。
正在這時,身側的西楚帝君忽的上前,一把將溫酒拉到身后護著。
她本來就頭疼,被拽著轉了半圈,腦袋越發(fā)暈乎乎的,低低喊了聲“父皇……”
“今日擺招親宴的是我西楚的六公主!”慕容淵面色發(fā)黑,嗓音也沉了幾分,“晏皇現(xiàn)在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慕容羽剛剛被侍女們扶起,一眾人狼狽不堪的整理儀容,席間眾人見狀腦補了一百出帝王美人愛恨情仇的大戲,更是伸長了脖子頻頻往謝珩和溫酒這邊瞧。
“我此番來西楚,只為尋妻。”謝珩抬眸,看向西楚帝君身后的溫酒,語調無端的就帶了幾分解釋的意味,“什么六公主的招親宴,同我半分干系的也沒有。”
周遭眾人聞言,頓時:“……”
不是說大晏之主兇神惡煞,殺人如麻嗎?
連“朕”這個自稱都扔到了天邊,這一副懼內,怕回家跪搓衣板的模樣是什么意思?
今兒個是見鬼了吧!
被西楚帝君護在的身后的溫酒見狀,暈乎乎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你、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
她一緊張,就有些結巴。
謝珩琥珀眸微微泛紅,薄唇卻不由自主的輕勾著,邁步上前,低低笑道:“怕少夫人一生氣,今晚又緊閉府門,不讓我進。”
溫酒頓時:“……”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太過自然,眼里全是溫情脈脈,同那些個口中的大晏之主、謝小閻王完全不同。
這樣突然間,從溫酒混淆凌亂的記憶里,貿然走出一個同傳聞截然相反的謝珩。
他會笑,有滿眼溫柔,小心翼翼的靠近她這個對西楚來說最無用的殿下。
“謝珩!”慕容淵怒氣難抑,直呼晏皇其名,厲聲道:“這是在西楚,你這般行徑,莫不是想有來無回?”
這話說出來,四周眾人皆是神色一稟。
謝珩唇邊的笑弧卻越發(fā)深了,“帝君,稍安勿躁。待我問過阿酒,她是怎么來的西楚,你我再論死活也不遲。”
身側的宮人侍女聽得這話,不由得面色發(fā)白。
西楚帝君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列國之中,西楚的地位一向不容撼動,哪怕是這些年都沒怎么和鄰國開戰(zhàn),其國力雄厚也非一般可比。
謝珩這三年來,南征北戰(zhàn)大獲全勝,唯獨不曾踏足西楚,原因有三:
一是大晏在東邊,離西楚最遠,二是之前安景郡主和親到西楚之后,哪怕是列國都朝大晏落井下石過,西楚也不曾補過一刀。
這最后一個原因,也是最為重要的,大晏朝臣都說,不到萬不得已或者有必勝之法的時候,最好不好和西楚交惡。
而今日。
謝珩站在西楚鳳凰臺上,朝西楚帝君說“論死活”這樣的話,怎不叫人膽戰(zhàn)心驚。
眾人惶惶不安,面色越發(fā)的緊張。
溫酒伸手拉了拉西楚帝君腰間的玉玨。
慕容淵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她,用眼神問:怎么了?
溫酒低聲道:“他說,他是來找我的。”
慕容淵面露不解,“嗯?”
溫酒道:“我認得他。”
整個鳳凰臺上靜的只聞風聲。
謝珩在看她,四周眾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溫酒想了想,又小聲補了一句,“他好像腦子有病,父皇不要同他計較。”
她說話的聲音極輕,剛好只有她和西楚帝君兩個人能聽清。
慕容淵聞言,不由得回頭看了謝珩一眼,十分認同的點頭道:“玖玖說的有理。”他說著,壓低了聲音問溫酒:“你怎么看出來……他腦子有病的?”
溫酒小聲道:“我以前差點成了他的弟妹,他現(xiàn)在說什么來尋妻的……尋妻就尋妻,還說是尋我,這么稀里糊涂的,不是腦子有病是什么?”
西楚帝君也是同滿朝文武斗智斗勇了二十多年的,聞言,竟覺得十分有理,且無從反駁。
慕容淵沉吟片刻,剛要開口,便聽身后的溫酒又道:“父皇不要同一個有病之人計較,打仗傷身還傷腦子,他定是這幾年傷的狠了才變成了這樣,您可千萬不能同這樣的計較,若是您也……”
她原本就是暈乎乎的,說話聲漸漸的就不特意壓著了,嗓音變響,四周許多人都能聽得真切,個個面上都寫上了“一言難盡”、“這位八殿下真的不會被晏皇砍死嗎”幾個大字。
可謝珩聽著聽著,卻連琥珀眸里都溢滿了笑意。
他的阿酒哪怕是換了身份,換了姓名,身在異國,把從前那些事記得混亂不清,卻從未忘記過,要護著他。d
連原本氣的想當場把謝珩命留下的慕容淵都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父皇知道了。”他低聲同溫酒說:“你先回去歇著吧。”
溫酒站著沒動,有些執(zhí)拗道:“我有兩句想跟他說,說完再回成不成?”
她之前從未沒跟帝君提過什么要求,今日是第一次。
慕容淵愣了一下,當即點了頭,“說吧。”
“謝父皇。”溫酒福身施禮后,自西楚帝君身后走出。
她一上前,就看見謝珩在笑,頓時有些想不通。
這廝都被人說有病了,還笑得出來?
溫酒抬眸看他,很是不解道:“晏皇,你莫不是有病?”
“是。”謝珩眸里笑意泛泛,俯身逼近她,嗓音低沉道:“我相思成疾,藥石無醫(yī),有勞你動動心……救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