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守城
冒險上高樓擊登聞鼓,換來她的少年平安無恙。
這第三次。
溫酒站在了趙靜怡身側(cè),迎著繚亂烽火,擊鼓而起。
廣袖飄搖間,清瘦如斯的少女傲骨凌霜。
城門外殺聲震天,亂箭落在她身側(cè),溫?zé)岬孽r血濺在她身上,一個又一個守衛(wèi)倒在腳邊。
“溫酒!”趙靜怡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微啞的嗓音混入風(fēng)聲里,飄到溫酒耳邊時,只余下些許的殘音。
溫酒在鼓面重擊了兩記,回頭,在火光里朝大公主笑了笑,“溫酒不才,不能同公主一般手刃叛軍,只能在這為你擊鼓助威,還望公主不棄。”
“你可別說話了。”趙靜怡笑著別過頭,一邊同攀上城墻的叛軍廝殺,一邊道:“你再說兩句,本宮都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把你娶回家了!”
溫酒站在連天烽火里仰頭看著夜空,夜風(fēng)吹得青絲飛揚,她有些想念少年眸里的萬里星光。
忍不住想:
若是謝珩在,就好了。
可惜君在千里,明月遙相照,無以訴情衷。
“少夫人……”青二飛身掠到溫酒身側(cè),剛要開口提醒她小心些,就聽到她搶先開口道:“去護著公主。”
青二哪敢放她一個人在這,頓時為難道:“可……”
“別可是了。”溫酒道:“守住了城門,我也給你找個媳婦。”
青二:“……”
這真不是媳婦不媳婦的事,要是被公子和三公子知道,這就是能不能保住小命的事了。
溫酒頭上出了不少汗,仍舊用了十分的力道擊鼓,開口道:“快去。”
趙靜怡心中自有她的堅持。
溫酒沒有辦法改變她的選擇,卻可以在此刻和她站在一起。
她用盡全力擊鼓,站在城樓上高歌:“城破家何在?國亡誰可安?”
聲聲散入夜風(fēng)里,回聲繞城,和漫天的廝殺聲混雜在一起,聽得人熱血紛涌。
敵軍頭領(lǐng)親自搭箭在弦射向正在擊鼓的溫酒,趙靜怡和青二幾個同時飛身而起,將箭羽斬成數(shù)截。
眾人一顆心高懸到了嗓子眼。
偏生溫酒自己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一心擊著她的鼓,嗓音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喑啞,卻愈發(fā)的撼動人心。
叛軍無法利用云梯等物從上方攻,開始利用人數(shù)優(yōu)勢瘋狂在下方攻城,數(shù)百人推著巨大的攻城錘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城門。
城中守衛(wèi)上下難支,顧的了上方,下頭城門眼看著快要支撐不住。
趙靜怡回頭看了溫酒一眼,同身側(cè)的將領(lǐng)道:“你們護好溫掌柜,本宮……”
她剛要說下城樓。
就在這時,城中百姓抄家伙沖到了城樓下,男女老少皆有之,屠戶拿著殺豬刀,花農(nóng)拿著鋤頭、廚子拿著菜刀……
一開始只有十個八個,后邊是百來個幾百個,再后來是千萬人,紛涌而至,自發(fā)的沖到城門后,死命的扛著。
原本城內(nèi)燈火全滅,一片黑暗寂靜,此刻卻家家門戶大開,長街人山人海,縱一人之力微弱如斯,如此人海,也可擋著叛軍寸步難近。
“溫掌柜!”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等這次叛軍退了,你請大伙喝酒嗎?”
“請!”趙靜怡高聲道:“必須請!本宮替她答應(yīng)了!”
溫酒笑道:“公主都答應(yīng)了,我怎么能不請?有勞諸位,撐住了!”
“好!”
萬千人高聲應(yīng)道,長街回聲洪亮,烽煙彌漫,熱血滾燙。
這一夜是大晏開國以來,帝京百姓最齊心協(xié)力的一夜。
叛軍以五倍之?dāng)?shù),攻不開東城門。
趙靜怡斬殺數(shù)百人,守衛(wèi)們皆是以一當(dāng)十,滿城皆可稱豪杰。
溫酒擊鼓道后來,雙手幾乎都不是自己的。
可心中熱血不息,擊鼓不停。
守城之戰(zhàn)打到了第二日傍晚,眾人進食都是溫酒名下的酒樓菜館直接蒸了饅頭送過來,一人兩個,守衛(wèi)們狼吞虎咽著吃了,又奔回最前頭去殺敵。
好些人都是混著飛濺的血將包子饅頭吞下去的,溫酒也是如此。
大難之際,哪管的上那么許多。
只要城門能守住。
只要能活著,怎么都好。
第二日,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攻打東城門的叛軍忽然開始撤退。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夕陽的余暉劃過絢麗天際。
云梯、投石車和攻城錘等都開始掉頭轉(zhuǎn)向,上千上萬的叛軍負傷而走,漸漸遠去。
“退了!”
“叛軍退了!”
將士們振臂高呼,“殿下!我們守住了!我們贏了!”
眾人臉上全是血跡,受了重傷的守衛(wèi)們癱倒在地上,缺胳膊少腿的年輕士兵咬牙給自己包扎。
底下用人海戰(zhàn)術(shù)守城門的百姓嘩啦啦癱坐在地上,一整片人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氣,歡呼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溫酒手一松,鼓槌掉落在地上,她整個人都腿軟的站不住,那股勁兒一松,就倒下去,靠在了大鼓上。
四周血腥氣蔓延,她閉了閉眼,心中默念了好幾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溫酒!”趙靜怡丟開手中的長劍,大步走向靠在戰(zhàn)鼓上的溫酒,將人撈了起來,一把抱住,“小財神,你看真是個妙人!”
大公主這些人,少有這樣情緒大氣大落的時候,畢竟抱著必死之心來守城,沒想過還能活著。d
“咳……”溫酒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無奈道:“公主,你輕點,我快被你拍散架了。”
這人平時看著雅致的很,沒曾想下手這樣重。
趙靜怡放開她,直接坐在了城樓上,拉著溫酒在一旁坐了,抬手將她額頭上的血跡擦了擦,“你在這歇會兒就趕緊回府去,本宮先進宮向父皇復(fù)命!”
她說:“也不知道其他幾道城門怎么樣了,得趕緊去瞧瞧才行。”
話聲剛落。
無數(shù)馬蹄聲從身后的長街飛馳而來,癱坐在地上的百姓們不得不起身退到兩旁。
領(lǐng)頭的是趙豐,同他并行的人一身戎裝,身后一眾士兵舉得是“張”字旗。
那人分明就是方才在外頭攻城的張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