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怪事
刑部,風(fēng)雪交加夜。
門外積雪深深,狂風(fēng)呼嘯而過,越發(fā)顯得堂內(nèi)寂靜森然。
謝玹坐在公案后批閱公案,一張俊臉什么表情也沒有。
刑部尚書身體不好,原不是每天按時來點卯的人,這天寒地凍的日子更是連連告假在府里修養(yǎng),只余下這位拼命三郎在這坐著。
已是夜半時分,底下眾人想走又不敢走,只好一邊做著手頭上的事,一邊小聲埋怨道:“進來京中這些傳聞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皇上是先皇從那么多宗室子弟里挑出來的儲君,繼位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怎么還有小人吃飽了撐的在后面?zhèn)魇裁磥砺凡徽闹{言!”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因為他們成日里無事生非,給人添麻煩找晦氣!”
自從北州的雪災(zāi)越演越烈,帝京忽然多了許多傳言。
諸如:趙毅為了篡位,以不惜殺害先帝和那兩位驚才絕艷的公主。
若不是趙毅為了掩蓋奪位之實,血洗當(dāng)時朝中能臣,大晏如今也不至于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往年可沒有這樣大的天災(zāi),必然是老天爺在降天罰,以正天威之類。
還有小兒傳唱各種指桑罵槐的童謠。
流言蜚語就如同雪花一般,鋪天蓋地的席卷了帝京城每一個角落。
歷朝歷代,皇權(quán)更迭,都有許久不足為外人道的密辛之事,那些個衣錦榮華的上位者極其默契的心照不宣。
而這次,顯然是有人趁機在背后謀算些什么。
謝玹微微皺眉,合上案文,抬眸看向眾人。
一瞬間,所有的議論都靜了下去。
眾人便可勁兒的給平素還能同他說上一兩句話的閬中正周平使眼色。
周平硬著頭皮上前,“大人,您為君分憂也得保重身子不是?這都二更了,天寒地凍的……”
他說著,眾人連連點頭附和。
今日早朝上,原本就龍體有恙的老皇帝發(fā)了一通雷霆之怒,底下一眾大臣們紛紛靜若寒蟬,這麻煩事兒自然又落到年輕有為的謝侍郎頭上。
連帶著刑部一眾人也忙的腳不沾地,到了半夜,也沒得回府喝口熱湯。
自從這拼命謝三郎來了刑部,他們再沒一天舒服日子。
苦,是真苦啊。
謝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他一貫的面無表情,沉聲不語的時候,看著便讓人膽戰(zhàn)心驚。
眾人心里正忐忑著。
謝玹忽然道:“回吧。”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道:“謝大人也早些回,下官告退。”
更有一個年長些的,勸他,“侍郎大人千萬要珍重身子啊,這案子是辦不完的……”
謝珩面無表情的點頭,而后,先眾人一步,起身離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震驚:“……”
平素恨不得扎根在刑部的拼命三郎,今日竟然說回了就回了。
謝玹跨門而出,豐衣連忙過來打傘,提醒道:“大人,小心腳下。”
足食將披風(fēng)遞上,等自家大人披好了,才把袖子里的油紙包遞給他,低聲道:“今兒還是桂花糖,還是那個李記糕點鋪的伙計送來的。”
謝玹微微皺眉,“這已經(jīng)是第五日了。可問出是誰送的?”
足食道:“那伙計不肯說。”
謝玹夜不看他,徑直往外走,語氣極淡的說:“那便扔了。”
豐衣將傘撐高了些,快步走在謝玹身側(cè),“那人真是奇了,若是想托大人辦事,怎么連面也不露?若是友人……”
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謝玹哪有什么友人,他如今雖然是朝中新貴,人人見了都要道一聲年少有為。
可誰會記得他喜甜,在忙碌紛擾的時候,給他送一包糖?
謝玹沉聲不語。
豐衣自知失言,連忙改口道:“那人著實奇怪,每日一包不值幾文錢的桂花糖,偷偷摸摸的送到刑部門前,不曉得的還以為大人收了旁人天大好處。這幾天盯著我的人都比從前多了兩倍有余。”
謝玹聞言,唇邊帶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隨他們?nèi)ァ!?
一旁的足食為難了許久,才開口道:“小的多嘴,問了一句別的……”
謝玹頭也不回,隨口問道:“問出了什么?”
足食有些猶豫的說:“那伙計說,讓他來送桂花糖的人,付了他三百兩銀子。這樣的桂花糖,一天送一包,他最少得送十年。”
“十年?”
謝玹腳步微頓,飛雪拂過他臉頰,將少年如玉般的側(cè)臉凍得僵化了三分。
足食道:“那伙計就是這樣說的,小的問他究竟是何人讓他這么做的,他怎么也不肯說。”
謝玹回過神來,面無表情道:“以后他送來就扔了,不必多理會。”
豐衣足食連聲應(yīng)是。
身后刑部眾人也跟了上來,一道往外頭走,連句告辭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便看見不遠處有幾人匆匆朝這邊來。
風(fēng)雪隨之呼嘯而至,門前燈籠搖搖晃晃,火照亮來人。
“大人!”
十全十美抬著人就往臺階上走,“府里遭了賊人,您可得管管啊!”
寒夜寂寂,兩人的嗓門都不小,重疊在一起,便響亮非常。
謝玹一看到這兩人就頭疼,一聽這聲,更是震耳欲聾。
他一停,身后刑部一眾人也只得停步。
十全十美把昏迷的趙青峰往門前一放,轉(zhuǎn)身便朝著謝玹嚎。
十全道:“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渾身的傷,還要守在轉(zhuǎn)彎處朝少夫人下狠手,這刀還沒亮出來,反倒自個兒先暈過去了。”
聲未落,十美便接話道:“少夫人說,這事只能請大人來定奪,就讓小的們連夜把人送到您這來了。”
謝玹閉了閉眼。
家里那兩個也不是什么消停的人。
這大半夜的把人送過來,肯定又要攪得帝京風(fēng)雨不歇。
他側(cè)身,看了那人一眼,語氣微寒道:“趙青峰?”
身后眾人一聽這名字,瞬間就震了震,什么瞌睡都醒了。
這些日子,他們都快把南寧王府那些個人的名字反復(fù)翻得倒背如流。
周平詫異的問:“這就是南寧王那個庶子趙青峰?”
謝玹沒回答,只沉聲道:“把人抬進去。”
守衛(wèi)們聞言連忙把地上的人抬起來往里走。
謝玹一邊往里走,解下披風(fēng)隨手遞給足食。
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這還回什么府啊?”
“進去接著熬吧!”
南寧王府的人說是遭人行刺死絕了,那這個趙青峰忽然被送來刑部又是怎么回事?
半死不活的,但凡還有一口氣在。
那就得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