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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花燭夜

喜房之內(nèi),燭火微晃,照的四周一片紅通通的。

她眼前的謝珩一襲紅衣艷艷,墨發(fā)用紅發(fā)帶束著,少年如玉般的容顏俊美無儔,緩緩低下頭來,薄唇幾乎要吻上她的紅唇,“是我接你進謝家的門,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眼里含了笑,流轉(zhuǎn)萬千的光華之下,卻藏了深深的不安,“阿酒,我謝珩想要的人,誰也搶不走!小五也不行!”

少年如火,溫熱的氣息徐徐撲簌在溫酒臉上,灼的溫酒幾乎要燒起來。

身后的紅羅帳被風吹得飛飛揚揚,謝珩閉眼,虔誠而滿帶安撫的吻了下來。

“長、長兄……”溫酒一把推開他,杏眸里情緒難明,“五公子呢?你把五公子弄到哪里去了?”

她脾氣好,并不代表不會生氣。

可在這少年面前,卻怎么也發(fā)不出火來。

謝珩這輩子,大約從來沒有什么得不到東西,哪怕是同她不熟的前世,那也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

聽慣了他殺伐狠絕做的那些事,搶美人回府反倒成了難得的風流事。

可她自己成了那個美人就不好笑了。

他同五公子一向兄弟情深,如今卻因為她鬧到如此難以收場的地步,不知謝家上下難過成了什么模樣。

溫酒妝容精致的小臉緊張得沒了笑意,眸色復(fù)雜的看著他,“長兄,你不能這樣,你……”

她舍不得說他半分不好,停頓了片刻,才道:“祖母會傷心的,小六小七還這么小,你如此行徑讓他們以后如何行的正坐得端,你讓五公子怎么辦?”

謝珩開口打斷道:“聽荷軒那個是假的。”像是怕她聽不明白,隨即,嗓音喑啞的補了一句,“小五根本就沒回來。”

字字清晰,在溫酒耳邊回蕩著。

她一瞬間愣住了,渾身失了氣力,再撐不住鳳冠嫁衣的重量,跌坐在紅羅帳里,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那一日在長寧江,病弱清瘦的少年舍身為她擋了箭,從此下落不明。

那是她愿用十年壽命換一眼的心間月。

卻被有心之人當做攻心之計,何其可悲?

許久,溫酒才緩過神來,有些木然的同謝珩道:“即便如此,長兄也不能……”

“你的清白是我毀的。”謝珩已然沒有半分繼續(xù)隱瞞下去的心。

“你說什么?”溫酒聞言,如萬鈞雷霆加身,她抬頭摘掉了頭上的鳳冠,摔在地上,明珠寶石滾落腳邊,繚亂一地紅燭光。

她一把拎著少年的衣襟,問道:“謝珩,你剛才說什么?”

“七月十五,長平郡。”謝珩看著她,眸里萬千波瀾涌動,怕嚇著她,壓低了聲音卻依舊字字清晰道:“那夜在草屋奪你清白之人,是我。”

溫酒用盡全身力氣,扯開了少年火紅的衣襟,他的心口上儼然帶著一道利器劃出的傷疤。

那是……她當夜用銀簪所刺。

“謝珩!”溫酒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吼得撕心裂肺,心中天翻地覆。

遺落在窗前的玉佩是他的,在同一夜遭人謀算,這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只有她蠢笨至此,直到今時今日,對謝珩也沒有半分懷疑。

溫酒眸中帶淚,嘲諷的笑著問他:“你早就知道了?你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騙的團團轉(zhuǎn),哄著你開心,很有意思嗎?”

前世種種,不斷從腦海中閃過,指著鼻子的謾罵,無數(shù)的污言碎語壓得溫酒幾乎喘不過氣來。

即便她明知自己已經(jīng)重活一世,仍舊是噩夢纏身。

謝珩毀了她。

可她卻把推自己入萬丈深淵的人捧在掌心里,恨不得傾盡所有的待他好。

甚至連回神香效用如何都不敢多問一句,只因為見不得他眸中半絲黯然。

卻原來,謝珩早早就知道了真相,只瞞著她一個人。

“謝公子果然手段高明啊!”溫酒看著謝珩,眸色如血,“你以為你偷梁換柱換的天衣無縫,我就會認了這樁婚事?可笑至極!謝珩,你給我聽清楚了!”

她恨得幾乎咬牙切齒,“我溫酒今日嫁的是謝家的五公子謝琦,莫說他只是下落不明,即便是他真的不在人世,我的夫君也不會是你!你我生難同榻,死亦不會共寢。”

“阿酒……”謝珩面上血色全失,全然失了分寸,他伸手去拉溫酒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溫酒死死的咬著牙,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一般干澀,“謝珩,你可知道、我有多想殺了你?”

謝珩眸色染紅,痛心隱忍,遞給她一把匕首,萬分堅定道:“捅完這一刀,老子娶你!”

“你以為我不敢?”溫酒嘴硬的不得了,手卻不肯接匕首,倉皇后退著。

謝珩卻拉著她的手握住了匕首,沒有半分停頓,往自己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胸膛上原本的那道傷疤被匕首徹底掩蓋,鮮血瞬間溢出,將紅色的喜服染得愈發(fā)鮮艷奪目,一點點順著刀鋒滴到地面上。

溫酒滿手都是少年滾燙的鮮血,當場愣住,渾身發(fā)顫:“你……你瘋了不成?”

溫酒掙開手,匕首隨之拔出,“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落成了血色的花。

謝珩卻笑了,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在屋檐上守了她兩天一夜。

但凡溫酒有半分猶豫,哪怕只有絲毫,他都不會讓這場喜宴繼續(xù)下去。

他想過不遠不近的陪著她,等到時機成熟再告訴她真相。

可溫酒平靜如初,他卻被心中熊熊烈火吞噬,發(fā)了瘋。

謝珩俯身,琥珀眸里倒映著嫁衣如火的溫酒,執(zhí)著道:“阿酒,你說過要養(yǎng)我,那就得養(yǎng)一輩子,少一天一時一刻都不行!”

少年一身傲骨,卻在心上人面前低了頭,嗓音低啞,“你不能騙我。”

溫酒臉色慘白,從枕頭下取出整疊銀票,隨手拋了,冷笑道:“給你啊,這些全給你!”

紅紗遍布的喜房,被夜風吹得漫天飄飄揚揚,銀票洋洋灑灑的從謝珩臉上身上擦過,落在地面被血色侵染。

少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已然面無人色。

溫酒淚眼模糊,已然看不清眼前人面上的神色,摸到榻邊的八寶盒,緊緊的抱在懷里。

她這些天很難入睡,把平時收藏的奇珍異寶全放在了八寶盒里,放在枕邊。

銀票銀票可以讓她感到安心,可往常這些可以讓她安定的東西,此刻全都失了用處。

她不想哭,可眼淚卻一直不停的落下來。

沒用,為什么都沒用了?

溫酒心神懼裂,抱著八寶盒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謝珩大步追到了門前兩步的地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兩人紅衣廣袖交疊,艷色晃亂人眼,夜風翩翩。

在朝堂無數(shù)陰謀陽謀里都面不改色謝小閻王面露慌張之色,“阿酒,我錯了。”

溫酒沒有回頭,眼淚悄無聲息的劃過臉頰,嗓音低的幾乎要被吹散在風里。

“謝珩,我不想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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