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嬤嬤將大夫和戴憶蘭送走之后便返了回來,一進(jìn)屋便見劉世昮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方帕子,沾著放在小幾上臉盆中的水,為躺在床上的小洛擦拭手上殘留的血漬。
他手捧著小洛的手,臉上的神情專注而小心,時而見小洛吃痛皺眉,他便抬起頭沖她安慰的笑笑,接下來的動作便會更加小心。
場面之溫馨讓她這樣年紀(jì)的老人兒,都能感覺到自己撞進(jìn)來的太不是時候,于是站在門口尷尬地猶豫了一下。
正待轉(zhuǎn)身出去,劉世昮卻像看見她似的,出聲叫住了她:“展嬤嬤回來了!”
“是!”見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已不再似方才那樣的冷冽,展嬤嬤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心思眼力又恢復(fù)了之前的靈變。
“老奴親自將大夫和憶蘭姑娘送出了府,還安排了馬車送他們?nèi)メt(yī)館抓藥。”她雖然低著頭回話,靈活的耳目卻在留意著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
心中感嘆:這位念雪姑娘的魅力果真不一般,只一會兒功夫,便能安撫住盛怒之下的老爺。而且也從未見過老爺這般照顧過誰,即使夫人也不例外。今天出了這樣的事,自己未能好好保護(hù)她,未免她心中記恨,日后對她要更好些才是。
“嗯!”劉世昮贊許地點點頭,答應(yīng)一聲。
該回的話已經(jīng)說完,展嬤嬤趕緊道:“老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告了退她便想馬上離開,她可不想留在這兒礙眼。
“等等!”劉世昮出聲叫住了她,低聲對小洛道:“展嬤嬤是個細(xì)心的人,讓她留在這兒幫我照顧你我也放心。我總留在屋里不出去,怕又要生出許多無端的是非,所以……”他猶豫地看著小洛,似乎不好意思啟齒要離開。
小洛笑笑,接過他的話頭道:“奴婢沒事了,公子先走吧!免得旁人誤會,又要對奴婢說三道四了。”她說這話有意提高了聲調(diào),似是說給門口站著的展嬤嬤聽得。
劉世昮感激地對她笑笑,站起身,眼睛望著小洛,對展嬤嬤吩咐道:“幫我好好照顧她,一日三餐好茶好飯地伺候著,藥也要按時煎好了送過來!”
“是,老奴記下了!”展嬤嬤仔細(xì)聽完,謹(jǐn)慎地回答道。
“姑娘好生養(yǎng)著吧!改日我再來看你。”劉世昮微欠身向小洛告辭。小洛急忙探身想要起來相送,也被他攔下了,而后他轉(zhuǎn)身快步出了屋子。
走出小院,劉世昮腳步未停,一路避開平時行走的高臺,轉(zhuǎn)進(jìn)避人耳目的小路。走出沒多遠(yuǎn),一條黑影一閃落在他身后,他聞聲收住了腳步。
黑衣人湊上來,矮身一禮道:“主人有何吩咐?”
“藥打碎了。”劉世昮顰眉沉著臉道。
黑衣人聞言面色一變,急問:“可要屬下再去準(zhǔn)備一份?”
“不必了,藥我還有,只是送不出去了。”劉世昮略顯煩燥地說,眼神變得愈加陰冷,“不過沒關(guān)系,我還有別的辦法控制她!”
“那我們的計劃可有變?”黑衣人接著問。
“沒有變化!還按原定計劃行動。”劉世昮沉思片刻,而后吩咐道,“戴憶蘭去城中的同福醫(yī)館抓藥去了,你去想辦法聯(lián)系上她,讓她兩日后帶小洛去見你,將我們的計劃告訴小洛。”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出去抓藥的戴憶蘭才回來,展嬤嬤一見她便沒有好臉色地說:“還說自己腳力快,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你姐姐的手還傷著呢,你這是跑哪兒野去了?!”
戴憶蘭厚著臉皮嘻嘻笑著賠不是,“嬤嬤也說那位是我姐姐了,我哪會放著姐姐不管跑出去瘋,”她一邊打開手里的包裹拿出里面的藥罐子,一邊道,“我是想藥抓好拿回來也是要煎的,不如在醫(yī)館里煎好了再拿回來,也給嬤嬤省些事不是么!”
未料,展嬤嬤卻不領(lǐng)她的情,看著她拿出的藥罐斥責(zé)道:“煎個藥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只是這藥你這么拿回來還不都涼了!”
“不涼不涼!”戴憶蘭已掏出了藥罐,一把塞到嬤嬤手中,嘿嘿笑著說,“您摸摸,還熱著呢!我可是一路揣到懷里抱著回來的!”
罐子確實是熱的,而且熱的燙手,一到展嬤嬤手中差點被她失手扔在地上。情急之下,展嬤嬤將藥罐咚的一聲甩在桌上,可是又怕藥灑了趕忙用手捧住。
展嬤嬤手忙腳亂地將藥罐放好,一抬頭正好看見戴憶蘭偷偷地看著她笑,心知她是故意捉弄自己,氣得張口欲罵。可是看看一旁的小洛,還是將嘴邊話咽了回去,只氣鼓鼓地瞪了戴憶蘭一眼。
戴憶蘭一見笑得更猖狂,小洛氣得呵斥她道:“你鬧夠了沒?”
戴憶蘭一聽,收斂了笑聲,撇嘴瞟一眼小洛,扭身退到一邊看著展嬤嬤陰惻惻地偷笑。
展嬤嬤瞟一眼戴憶蘭臉上的表情,心中一凜,不知為何每次見到這個姑娘,她心里總?cè)滩蛔“l(fā)涼。于是撇開她不理,走到床邊扶起小洛,說:“既然藥煎好了,我扶姑娘起來喝了吧!喝了藥手就不痛了。”
小洛就著她的手坐起來,展嬤嬤忙拿過這頭墊在她身后讓她依著,然后轉(zhuǎn)身到桌邊,拿了碗欲為小洛倒藥。
小洛看一眼正偷眼給她使眼色的戴憶蘭,心領(lǐng)神會微一頷首,出聲喚道:“展嬤嬤!”
“嗯?”展嬤嬤聞聲,回頭看小洛。
她扯扯嘴,忍痛笑著說:“嬤嬤為念雪受累了,喂我喝藥的事就讓憶蘭來做吧!您也回去歇歇吧!”
“這……”展嬤嬤回頭不放心地看一眼戴憶蘭。她一看見展嬤嬤那張老臉,又想起剛才她被自己捉弄的模樣,忍俊不住,又怕戴念雪苛責(zé)她,忙白一眼展嬤嬤別開頭。見她對自己沒好眼色,展嬤嬤故意氣她說,“她這樣子……,行嗎?”
“你……”戴憶蘭聞聽她的話,張口欲爭辯。小洛知她有話要對自己說,怕她多說話兩人爭執(zhí)起來,又要耽誤許多功夫。
于是搶在她之前,對展嬤嬤道:“雖然她年輕不知好歹……”小洛這話旁責(zé)戴憶蘭給展嬤嬤聽,同時瞪一眼戴憶蘭,示意她不要說話,“但是她畢竟是我妹妹,照顧我還是會盡心的,您就放心吧!”
見戴憶蘭被罵,展嬤嬤心中總算痛快了些,畢竟當(dāng)著戴念雪的面,不好太過刁難,而她也確實不想跟戴憶蘭多呆一會兒了,于是想了想,假裝勉強(qiáng)的對戴念雪道:“既然姑娘這么說,那老奴就先告退了,有什么事姑娘盡管叫人去告訴老奴一聲,老奴必定盡力而為。”
“好!”小洛點頭答應(yīng)著,臉上掛著感激的笑容道謝,“那念雪就先謝過嬤嬤了。”
“看姑娘這話說得……”展嬤嬤一臉不勝榮寵的模樣,“老奴真不敢當(dāng),能為姑娘效勞是老奴的榮幸!”說著她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看著展嬤嬤的背影消失在棉簾之后,戴憶蘭回頭別有意味地壞笑著看小洛,小洛不勝其煩地說:“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有什么話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