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門診結束，盛安然回到辦公室休息。

“盛老師，”陸乘風的聲音出現在門口，“我能進來么？”

“我說不能，你不是也進來了么？”盛安然看了他一眼，“有事么？”

陸乘風揚了揚手里的東西，“您早上讓我去做的海報，我打印出來了初稿，還有一些宣傳單也都打出來了，您看看，要是有什么問題我可以回去改。”

“進來說吧，”盛安然喝了口茶，眼神示意陸乘風自己坐。

不得不說，陸乘風雖然年輕氣盛，在很多事情上做事都很冒失，但是確實很勤快，交給他的事情從來都是很利索的完成，根本不需要有人跟在后面敦促。

盛安然看了陸乘風做的宣傳欄資料，“沒什么問題，直接貼上去吧，宣傳單給其他人發一發，盡快把統計名單匯總出來。”

“不用改了么？這才是初稿。”

“不用，宣傳到了就行了，主要是自愿，明天下午院里會開動員會，醫院對外部的陳主任會宣傳的。”

陸乘風欲言又止。

盛安然看得出來他有話要說，放下了手里的海報，“你要是想去的話，可以跟著范主任去，我會跟她說一聲。”

醫院的實習生去哪兒做什么都是要有自己的導師批準的，盛安然只當陸乘風是想要去西部，但是顧慮到自己不去這件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乘風猶豫了會兒，“對不起啊盛老師，早上是我說話太沖動了，沒搞清楚您家里的情況。”

他先前并不知道盛安然已經三年沒休假，期間醫院對外的支援行動幾乎每一次都是沖鋒陷陣第一個上，連家里孩子都顧不上。

盛安然神色淡淡，“沒事。”

在她看來陸乘風也沒說錯，誰家里沒點事，因為家里的事情耽誤工作，確實是自己的問題，既然決定不去了，她也不需要什么好名聲。

“盛老師，我中午請你吃飯吧，附近開了一家日料店，特別好吃，就當是我向你賠罪。”

“不用了，真沒事，”盛安然解釋，“我中午有事。”

“您還生我氣？”

見陸乘風不依不饒的，盛安然有些無奈，“這樣吧，你要是中午沒事，跟我出去一趟。”

“好啊。”

“也不問問去哪兒？萬一我把你賣了。”

“那倒不至于，我把您賣了還差不多。”

聽到這話，盛安然噗嗤笑出聲來，“行吧，別耍嘴皮子了，收拾收拾跟我走。”

半個小時后，盛安然的車停在金陵醫科大內。

“您來學校做什么？”陸乘風下了車，主動幫盛安然拿東西。

“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盛安然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實驗大樓，“進去拿點東西，跟后面要去西部支援的人交接一下。”

范琳雙先前說她為了西部支援的事情已經準備了大半年，這話沒有半點夸張的成分在，為了研究F國西部的傳染病病毒，她在醫科大的實驗室里已經泡了大半年了，既然決定不去了，手頭的資料也要給后面負責的人，也算是自己盡點心。

實驗室里，盛安然一到便朝著里面滿頭白發的教授揮了揮手。

“董教授。”

“安然來了，”董教授放下手里的實驗，實驗室里的幾個學生也都紛紛跟盛安然打招呼，顯然是已經很熟悉了。

“這是陸乘風，我帶的學生，”盛安然主動向董教授介紹起陸乘風來，“這是董教授。”

陸乘風忙點頭，“我修過董教授的課，認識的。”

董教授打量著陸乘風，語氣冷淡，“老陳的學生是吧，見過，印象深刻。”

陸乘風在學校的博導陳教授和董教授是好友，所以也見過陸乘風幾次，只不過這個‘印象深刻’里面褒貶各占幾分，就說不準了。

盛安然聽出了董教授話里的不滿，若有所思的看了陸乘風一眼。

看樣子這小子在學校也是個不安分的刺兒頭，連董教授這種醉心于學術的人都知道他，并且還是這個態度，難怪院長夫人要灌酒坑范琳雙才能把他塞給自己了。

“教授，我這次來是上次實驗的事情。”

董教授對陸乘風的看法，她自然無權干涉，也不打算替陸乘風多說什么。

“實驗結果還沒完全出來呢，現在還是中期，怎么突然來了，是準備要去西部了么？”

“西部的疫情擴散嚴重，雖然新聞都沒報道，但是醫院那邊第一批去的同事給了第一手的反饋，所以李院長已經在開動員會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周末第二批的醫療隊就要出發了。”

“行，那你直接去實驗室吧。”

“好。”

盛安然也就是來和董教授打聲招呼，關于傳染病的研究，學校是專門給她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實驗室的，全封閉操作，進去都得全副武裝。

“換衣服，刷手消毒，”盛安然提醒陸乘風男更衣室的方向。

“我知道，”陸乘風撓撓頭，“這兒也是我的學校，您忘了。”

“不好意思啊，”盛安然笑了一下，她確實忘了，市醫院的實習生基本上都是從金陵醫科大考過去的。

顯微鏡下面，培養皿里的病毒擴散情況比盛安然先前預估的要快速的多，但是更讓她擔心的不是病毒的擴散，而是變異。

“盛老師，按照目前的情況，西部最重要的是隔離措施。”

“很難，那邊人員大多聚集，都是貧民窟，有一部分人還在工廠勞作，每天要在傳染病爆發地和工廠之間來回。”

“那我們這救治根本趕不上他們的傳染速度啊。”

“這個不是我們要管的，”盛安然記錄下最新的數據，交給陸乘風，“你把這兒的實驗情況記錄下來，臨床的控制藥已經出了第一批，我需要實驗者。”

“您的意思是……”

護目鏡下，陸乘風的目光猶豫。

“沒辦法，時間不夠，只能你直接帶過去第一批，給集中救治者實驗了。”

“這件事要不要申報？”

“申報審批的時間會很漫長，還要等臨床數據分析結果，一個周期下來，控制藥已經沒用了，”盛安然盯著陸乘風，“你怕了？”

陸乘風忽然明白了盛安然帶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這是明知不可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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