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朝無命一朝成，萬般性命皆無量。

......

赤腳僧人。

正是十一極境破境那日，在九曲黃泉不請自來的老僧人，那時候老僧人便以彩薔薇的性命相要挾，欲要將十一接引至蓮花洞天，也準備讓他做上一回神通術法皆重練的謫仙人，重新歷練紅塵大道，看似是幫助十一穩定神魂，歷經滄桑，修身修心，說白了還不是覬覦人世間未來的三千年大氣運，想要為佛家的極樂天下將其收入囊中？

為此甚至還直言不諱地欲將彩薔薇接引至極樂天下，也準備以一種蠱惑人心的法子，當然明面上還是會說上一些佛法無量，普度眾生，善意為先之類的道貌岸然的話，然后將彩薔薇納入佛門凈地，靜心修佛。

如此一來，往這老僧人這邊講，彩薔薇就算作是一種保證，保證人世間未來的三千年大氣運不至于隨著這么個不可控也不穩定的因素而白白流走，甚至如此一來，說不定即便白十一日后夭折，可單單彩薔薇也能夠讓他佛教的極樂天下大賺一筆。

一舉兩得。

但若是往人世間這邊來講，老僧人這一番做法就是同欲蓋彌彰并無二異，頗為容易招人仇恨，畢竟看似謀劃伏線千里，福緣深遠，甚至拋開這三千年不談，再往后數千年的光景，對于世間這五座天下而言，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但說到底，手段到底是不光彩，有極為明顯地趁人之危意味。

這樣一來，對于五座天下之間的勢力而言，等于是一種此消彼長的境地，而且是極樂天下一家獨大，其余幾座天下皆勢落的局勢。

可以預見。

若此番計謀真成了，那么未來至少三千年之內，其余四座天下，除開早早退出爭奪舞臺，只剩下一半，只能保證自身職責不失的陰冥界不談，其余尚有余力爭奪大道機緣的三座天下，也都會因此落后極樂天下一籌，最終只能對極樂天下仰望鼻息。

這里需要多提點上一句。

事實上。

對于小十一這么個本該是泯于眾生，籍籍無名的天譴之人，為何會搖身一變變成所有人都趨之若鶩或者說欲要永絕后患的炙手可熱的人物，幾座天下的山巔圣人都互有爭斗和心思，只不過中間還夾雜了菩桀以及菩提還有蓬迦這三個嚴格來說不屬于五座天下任何一座的單獨勢力。

算作是壞了諸多大人物原本既定好的大謀劃的攪屎棍。

其實諸多細小動作并非是天上那些圣人們沒瞧見，只是礙于許多規則和謀劃事宜，而故意選擇了視而不見。

這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打著將計就計，順其自然的旗幟，來順勢而為自己的謀劃。

這也等于是在五座天下真正山巔之上圣人的相互對弈中，十一和彩薔薇的出現，不單單是這一世神魂，包括上一世，乃至更為兇險血腥的上上世，其實都是山巔圣人所皆知的秘密。

有些謀劃即將成功，結果功虧一簣，有些干脆就胎死腹中，不見出生，總之林林總總、方方面面相加起來，各種各樣的糟糕情況差不多都已經發生過。

偏偏唯有這一世，對于世間五座天下的各方勢力，都算是極為有利的一世輪回，這一點很是復雜，因為利弊從來都不會分家，是分屬于一體兩面的存在。

那么五座天下之大，所有人都有利可圖，弊端在哪？無人知曉。

但這看似矛盾，實則冥冥之中又暗含了極為晦澀的天道至理，可能菩提略微懂得一些皮毛，菩桀不懂，但蓬迦面前這位鎏蘊仙翁，應該也懂得一些皮毛所在。

至于為何獨獨人世間的人族圣人們很早便開始因為小十一以極為湊巧的方式，成為了菩桀轉世分魂這么個身份而對他展開通緝追殺，甚至隨著十一成功破除那十載之數的命運咒縛后，這番追殺也愈演愈烈？

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為那頭六尾靈狐之死，歸根結底，還是大妖族和人族之間相互博弈下所淪為可以犧牲的產物。

在當時來說，無論是大妖族還是人族，都覺得那頭六尾靈狐的死無足輕重，重要的是那位菩桀大圣人最終會做如何選擇。

索性菩桀的選擇在有些人看來，是對的。

但那頭六尾靈狐最終的選擇，反而讓大妖族有種自己謀劃許久，反而里外不是人，白白遭受了一份無法反駁的悶虧的感覺。

所以。

六尾靈狐一族就這么葬身在了大妖族的舉族怒火之下。

而這中間，雖然史料未記，但未免就尋不到人族的諜報探子插手其中的痕跡。

也正因為此。

在那頭自始至終都有善心的六尾靈狐死去之后，才將世間生靈性命看作大道根本和重中之重的菩桀，才會有如此之大的滔天怒火。

最終引發了那場毀天滅地和大道崩殂的滅世之戰。

且因為菩桀的身份和修為使然，使得他當年所帶給人族修士和大妖族的創傷，不可謂不重，差點使得人世間被其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兩座天下給吞噬殆盡，就此消亡于天地間。

所以圣人們不愿瞧見菩桀再卷土重來，一點都不愿。

這也是為何菩桀都被鎮壓在了九曲黃泉，九天之上的圣人們對于菩桀仍是威逼利誘，絲毫不顧顏面的手段盡出，也要將其所有小心延伸出去的觸角全部打斷的原由之一。

因為哪怕這個卷土重來的苗頭小到不能再小，十一同菩桀之間的神魂聯系也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甚至可以說這根本就是一場像是被世間命運給開了一個玩笑般的誤會，一樣是他們不愿瞧見的光景，誰知道這中間是不是還有潛藏至深，又影響深遠的其余謀劃還在嚴陣以待？

況且這個世間還沒到人世間一世獨大，其余世間皆屬扈從的地步？

覬覦于小十一和彩薔薇的大勢力，本就不止人世間人族一家，而是魚龍混雜，哪里都有。

其中最為叫人世間圣人們嚴肅對待的，便是大妖族和佛道兩教，其實都對十一有極為熱切的覬覦之心。

只是佛教一家更為舍得，所以先下手為強，這才有了當初十一在九曲黃泉破極境時老僧人直接先行所有勢力一步，去強搶十一的一幕。

其用心之惡，不可謂不毒。

而大妖族和道家，尤其是大妖族同十一又有諸多命運糾纏，比如大妖族將其所稱的善男和惡女，雙方之間爭斗不斷，但到了這一世，二者之間卻反而達成了某種協議，敵變友，實在是難以捉摸。

所以很難說得清大妖族對待十一的態度。

是那種既想要十一身死道消、魂飛魄散，又想要十一一朝崛起，屹立于山巔之上的矛盾心態。

這一點其實從大妖族現任領族圣人，墨麒麟同菩桀達成互惠互利的合作事宜，就能夠瞧得出。

當初墨麒麟要求菩桀教導那位名為吞天的大妖，所拿出的籌碼為何？

不就是小十一的天機不泄露和彩薔薇日后所要組成的勢力穩固嗎？

但后來佛教中人和人世間的人族圣人從中作梗，橫插一腳，也著實讓他們有些沒有預料到。

而且兩方勢力這一手對于菩桀和大妖族而言，真就如同如鯁在喉一樣，一下子尋到了他們的要害之位。

也就是長臨這場死局所在。

也正因為此，佛教老僧人才敢直接拿出一座蓮花洞天，和一座極樂天下來同他們下這場棋勢縱橫于五座天下的莫大棋局。

原本。

菩桀和蓬迦對此束手無措。

畢竟人在明，他們在暗，且勢單力薄，只能暗中出手，可以說這一場半途博弈算是輸的徹底，最終他們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妖族能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和小十一自身意志強絕，不會受到更多蠱惑。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所處的位置便會從第六股勢力變為同大妖族牢牢綁在一起的叛族之人，而且這個大前提還是十一和彩薔薇能夠固守本心，不被那些梵音給纏繞心神才可。

但不管怎么說，都是大輸之下的彌補之法，改變不了大勢。

所以。

菩提在這關鍵時刻的這一手釜底抽薪或者說渾水摸魚，對于互相博弈之間的幾大勢力而言，尤其是菩桀和蓬迦而言，堪稱是一手神來妙手，簡直如有神助，直接讓他們有了絕處逢生之機。

任誰都不會想到，一直籍籍無名，甚至還頂了一個膽小怕事和背叛之名的小人菩提，會在這種時候，以一匹黑馬的姿態，凌駕于所有勢力之上，橫空出世。

不鳴則已，一名驚人。

將原本已經趨于明朗的局勢，再次攪得一團糟。

甚至還成功將這些穩坐釣魚臺的幕后之人，變成了一尾尾魚池之中的大魚。

最終這些大魚全都忍不住，紛紛跳脫出來，跑到幕前爭鋒奪勢。

問道閣。

便是轉機所在。

當初蓬迦就是想到這一點，才會主動放棄問道閣機緣，轉而求次，將期望全部壓在連菩提都選擇信任的小十一身上。

且已經數千年未出，誰都不知曉具體緣由的問道閣，竟然會被菩提如此輕易尋到，這中間所包含的信息，絕不會少也不會淺。

菩提雖然謀劃極深，縱橫數萬載，又利用了所有人，將所有人都納為他登頂大道的踏腳石，但有一點讓蓬迦覺得菩提到底還是值得相信，那就是若非沒有十一的這次絕境大難，那菩提再想要尋上這么好的一次出世機會，幾近于無。

由此可見。

將十一說成是菩提真正的大道契機，不算過。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