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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爭鳴亂世起,欺人亦有被欺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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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至半途。
定下心來,不再胡思亂想的十一,也算是有心思去思考更多更高更遠更廣的問題,昨晚怎么回事?
血鳶就在他肩膀上站著,對于十一的話一下子來了興致,你說觀水國的血光沖天?
血鳶眸中忽然有譏諷,笑意漸濃,昨夜說來也是巧合,還是那枚成熟之后急需成長的妖胎在搞事情。
十一疑惑問道:怎么回事?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不經意間的話語中,帶著隱藏極深且極濃殺意。
對于那枚隨意殘殺無辜之人的妖胎,無論它有著何種不可推卻的理由,都在十一這邊的道理上,過不去。
只不過現在的他尚且還沒有通那枚妖胎講道理的能力,但他會將這場論道記在心里,他日有機會,仍是決定回來討還之。
血鳶嗤笑道:沒想到在觀水國國都地底極深處,還隱藏著一座魔道宗門,妖胎在觀水國大肆屠戮的時候,下面的那魔道宗門也有所感應,只不過這宗門實在是實力差的可以,竟然連個元嬰境都沒有,修為最高的老祖,也不過是金丹境而已,怪不得這宗門只敢龜縮于此地,做些暗中生存的勾當,對于那枚妖胎大肆屠戮他們的養料之地,竟然無動于衷。后來許是被逼急了,這才不小心泄露出了些許氣息,當時妖胎便有所感應,只不過倒是沒選擇搭理他們,之后可能是吃飽了,第二天將吃來的修為消化了之后,這才來尋那魔道宗門的晦氣。
十一愕然。
還有這種情況?
看來當初他們著急趕路,并未再多此一舉地跑向觀水國國都,反倒是救了他們自己一命。
不然以他們的修為實力,如此莽撞跑過去,明顯是忙幫不到,反而還將自己搭進去了,最后只能成為那魔道宗門成長的養料。
什么魔道宗門?十一有些好奇。
血鳶這次倒是極為認真地思量片刻,這才回道:重要嗎?
十一一臉黑線。
反正你就是不記得了,還死不承認。
不過十一倒是沒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想法,反倒是跟在后面專注趕路的石汕,拍著自己的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息之余,還不斷念叨著,道祖佛陀,觀音菩薩,神仙老爺,多謝保佑之類的話。
這枚妖胎不是才出世不久?實力便有這么強了?十一很快便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血鳶一臉你是白癡還是我是白癡的表情,當然不是,大妖族派人來接應,天境修為,在旁邊壓陣,對方橫豎都是一死,不過那宗門老祖別看修為低了些,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手血術倒也使用地有幾分當年血魔的身影,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他被那大妖族的天境高手封住了大部分修為,純粹是被人家給當做了免費沙包,練手用的。
血鳶說著便哈哈大笑,一向都是以仗勢欺人,壞事做盡的魔道宗門,竟然也會有被人如此欺負的一天,昨夜你是沒看見,那宗門之內,別說是人了,便是連個稍稍值些靈氣的死物件,都被那妖胎吃的一干二凈。
十一臉上的黑線明顯更多了,小坑鳥,你到底站哪邊的?當年人妖兩族大戰的時候,魔道宗門也同我們人族正派聯合在一起,共同抵御大妖族。
血鳶嗤笑道:可是今時不同以往啊,大妖族,人族,魔道中人,三方對于接下來的百家爭鳴,亂世之爭皆是蠢蠢欲動,畢竟道法不同,高低和立場皆有別,水火不容的,他們兩方黑吃黑,于人族而言,說到底還是好事一樁哇。
當然。
這中間的頭頭道道,多得很。
只不過血鳶并未同十一深講,只是說了些連皮毛都算不上的片面之言罷了。
十一有些沉默。
百家爭鳴和亂世之爭。
他想的更多的是,他和阿彩這兩個命運牽連極深,坎坷極多的小人物,在這番世間之中到底是扮演著哪般的角色?
到底是被亂世所左右,最終隨波逐流,做了那些真正話事人和大人物的炮灰之屬,還是能夠在百家爭鳴之際,在最為關鍵的時候一錘定音,做那關鍵的一手屠龍手?
他不知道。
不過。
他希望會是后者。
哪怕最終仍舊不是為了自己,他一樣希望自己可以在別人的世間里,彌足輕重。
血鳶算是遠處觀亂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瞧著十一眉頭緊鎖的模樣,有些幸災樂禍。
他也有些感慨,不外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眼看著亂世將起,群雄并起,有意思了啊,大妖族此舉明顯是想能夠有個一星半點的依托籌碼,然后在這中間希冀著牢牢占據一席之地,想要分上一杯羹。而籌碼便是一枚以死氣為養料來培養而出的大惡妖胎,終身以殺伐之氣溫養,作為最沒有弱點的戰斗兵器,成長成型,這般實力...
十一沉聲問道:如何?
鳶鳥搖了搖頭,同境的話,不周山的凌焱和言千玨兩個天之驕子,加起來都不一定打得過。
十一沉默。
鳶鳥繼續道:關鍵是出身太好,妖胎才出世,便已經有了地境實力,再向上走,只要有足夠的死氣和殺伐煞氣來溫養,便會一路高歌猛進,這番修道路途之上,也因為心無旁騖,會變得勢如破竹。尋常的破境門檻乃至是心魔之屬,都奈何不得它。除非阿彩能夠帶著無上金丹安然成長,才算是有一搏之力,只可惜阿彩現在四面楚歌,各方勢力皆在尋找她的蹤跡,她逃命都來之不及,專心尋找修煉資源修煉?...難嘍。
到了那時,這般嗜殺如命的大妖若是成型入世,世間人族定然是一場避之不及的災難,只怕血流成河,都是小兒科了。
有一句話血鳶沒說,那便是到得那時,說不得便是人族傳承數個衍紀之后,最終滅絕之際。
此后世間,再無人族傳承存在。
十一捏緊了雙拳,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
血鳶雖然沒說,但十一對這中間的深究道理,多少還是清楚些的。
血鳶瞥了一眼十一現在這般狀況,嗤笑道:怎么?又將自己當做了救世主,爛好人?覺得世間不公,有危難即將臨頭,便想要去拯救世界了?別做夢了。以你如今實力,不去為人家添倒忙,那就要謝天謝地了,真正想要有用幫忙,你還差得遠。本鳶勸你還是放棄這般心思,因為你如今的處境,只怕比之那些世間凡俗還要不如。那些世間凡俗好歹還能落得個安穩一生,只需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求生求活便是,那些動輒分生死的打打殺殺和虛無縹緲的王朝大道之爭,于他們而言實在是極遠極高的東西,根本不需要他們來操心。可是你不一樣,你畢竟身在江湖中,想做什么,根本由不得你。
少年只顧著自己思量自己心頭那些煎熬和想要除開這些煎熬的法子,對于鳶鳥的這些勸解有些置若罔聞。
倒也不是他一定要逞能,自不量力,而是以他心性和心境,委實不允許他在這般時候撇下心頭至親,最終一個人茍延殘喘,茍活于世。
那樣的話,真還不如來上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最終戰死沙場來的痛快。
但鳶鳥卻好似有意要將他今日僅剩無幾的那些自尊尊嚴之流,給徹底扒開,繼續嘲弄道:你不知道這中間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明面上的,又有多少事情是隱藏下來并且對你不利的,不明白這中間到底蘊含著多少道理,那么本鳶現在告訴你,有人將你和我的在一起的畫面,用記憶水幕記錄下來,而很不湊巧的是,當時那兩頭大妖在大肆屠城之時,我正好在旁邊看著。那兩頭大妖還故意留下了幾個凡俗,甚至還幫助這兩個凡俗恢復肉身體力,叫他們有足夠的能力跑出這片沙漠,你知道為什么嗎?
血鳶緊接著道:因為那兩頭大妖故意放出風聲,是你幫助了我!我大妖族!現在人盡皆知,并且有理有據。世間那些實力低些的修士和凡俗,就說是大部分吧,現在都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碎尸萬段,爛好人,你現在還有心思做你那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嗎?
這個世間可是將你當做了人族毀滅的罪魁禍首,都在說你是叛徒!懂嗎?
十一呆若木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血鳶眸中紅芒一閃,忽然眸中殺機迸現,神色猙獰道:你以為你委屈?是被冤枉的?本鳶告訴你,你癡心妄想!你一點都不被冤枉,因為不周山,花谷,劍宗,五行奇門,靈劍門等等等等,世間大大小小的正義宗門,全部簽署了追殺令,巴不得你死,你以為事情就是一白一黑,正反兩極這么簡單的?
血鳶胸膛起伏不定,本就是猩紅之色的眸中,猩紅愈盛。
十一沉默半晌,忽然頹然笑道:這些人,還真是看得起我,為了我安排這么大一盤棋局。
鳶鳥搖了搖頭,忽然一翅膀拍在十一腦袋上,怒道:他們需要看得起你?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這是一個噱頭,懂嗎?真正所為的,是阿彩那小丫頭和付南所代表的機緣!一個能夠上世間所有修士,不論天賦根骨好壞,都能夠有望踏入天境的希望!
鳶鳥越說越氣,瞧著如今的十一真就恨不得一翅膀拍死他,你算個屁!
觀水國被屠,不過是個信號而已,還有...!鳶鳥瞧著十一那呆滯和滿目茫然的模樣,差點就想一走了之,他怎么都不明白,老頭子會選擇這么個榆木疙瘩!
雖說十一是有著修行韌性,可十一在面對這些突逢變故時的機敏和靈動勁,到底是差了不少。
在鳶鳥看來,這樣的人哪怕修為再高,再優秀,也是個短命鬼,不堪大用。
但最終鳶鳥還是將這則算是無數不好的消息當中的好消息,告訴了十一,還有在北河大陸最南邊的祭命山,有支宗門聯合執法小隊,除去神道宗和不周山,全軍覆沒。
十一這一次倒是反應奇快,這么說,是阿彩沒事?還將那些人全殺了?
可緊接著十一便陷入沉思之中。
不可能。
按照血鳶之前所說的,此時的阿彩即便是在金丹境中,無敵手,甚至還能正面硬抗元嬰老怪而不落敗,可說到底她仍是一位實打實地金丹境的小女娃,還未踏入元嬰境。
在這種盡皆是元嬰老怪的宗門聯合執法小隊面前,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只有逃命的份,根本沒有能夠將這些人盡皆反殺的機會才是。
可現在事情偏偏就這么發生了。
對于血鳶說謊,故意拿謊話來激他這種事,十一不覺得有可能發生。
沒必要的。
為什么?十一目光灼灼,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中間所隱藏起來的事情。
血鳶冷笑,不屑于回答之,答非所問道:長臨之行,你自己掂量。
十一握緊雙拳,死死咬著牙道:此去長臨,真就沒有法子讓我快速破境的嗎?哪怕先邁一只腳也好啊。
血鳶想都不想,直接一巴掌排在十一頭上,先邁一只腳?你說得輕巧,這一腳只要邁出去,根本沒有回頭路!邁出去了,可就收不回來了!到時候你另外一只腳哪怕是拍馬都趕不上,為了一時安危,便壞了大道根本?混小子!這個賬是這么算的?
十一不為所動,仍舊鉆在自己的牛角尖里沒出來,可是,若是不如此,那么此時安危便過不去,何談以后大道呢?
血鳶有些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今日之劫,并非死劫,不過是天各一方罷了,要知道如此珍貴的籌碼,不管是哪一方得到了,一定都會悉心呵護,絕不會讓其受到半點委屈和怠慢,畢竟這代表著日后戰爭勝負的關鍵手和后世走向!
那為什么你和菩桀老爺爺,對那老僧人都如此深惡痛絕,當初還極力阻止我答應他?十一眼睛一亮,問道。
血鳶像是被十一以一個問題給捏住了喉嚨,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憋了許久才敷衍了一句,這里面學問太多了,你不懂。
十一忽然咧嘴一笑,笑容詭譎,那么長臨之行,當然要去,而且還要非去不可。
這下倒是輪到血鳶心頭有些打鼓,雖說最終他的目的也算達到了,可不知怎的,他總有種看似目的相近,可就是背離了初衷之感。
血鳶忽然想起來什么,突然道:靠近西河大陸的星辰西海之濱,據說有一枚無根果橫空出世,大陸之上云煙四起,無數天境之上的大佬高手紛紛出動,去爭奪這枚無根果,據說最后連半圣都驚動幾位,一起加入到了爭搶無根果的亂戰之中,可無根果最終去向卻是不知是何處,但傳言中有很大一部分可能,無根果最終落地是在咱們北河大陸,而非河中陸。
十一疑惑,為何?還有無根果,到底是什么寶貝?
血鳶瞥了十一一眼,語氣頗為嫌棄道:是能夠讓你這短命鬼,憑空增壽十年的寶貝,當然還有一個作用,便是能夠讓人毫無瓶頸地從金丹跨元嬰。
十一長大了嘴巴,眼睛里滿是希冀和見到了無數金光閃閃的寶藏般的反光之色。
無根果,正是他此時最為需要的東西。
十一緊接著問道:然后呢?
鳶鳥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話,有些問題太過于敏感,在現在這個時候,十一知曉的越少,對于他的性命安危,便越好。
當然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口中所言的半圣,其中一位便有邱楚子。
十一的師傅。
十一瞧著血鳶忽然沉默,并且心事重重,也只得強壓下心頭悸動,沒再繼續問。
畢竟。
哪個少年不懷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