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此刻正處在生死邊緣的十一。
此時的十一只覺自己身體左右一分為二,單獨自己一人,已分陰陽。
左半邊身體炙熱非常,就如同那大漠白日,有驕陽炙烤,灼灼向陽般,炙熱向生。
不僅如此,他終日依靠著走樁練劍,打熬體魄所積攢下來的所有肉身力氣,還有那一口艱難留存而下的純粹武夫真氣,一起全部向左半邊身體匯聚而去,最后匯聚到左胸口心臟,還有肚子以及頭顱里三處。
原本十一還算有些驚喜,覺得自己的丹田總算不是那漏風漏靈氣的漩渦,總算是能夠儲存上些東西了,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匯聚在他丹田之內的純粹真氣,一下子便消散殆盡。
十一欲哭無淚。
那是他辛辛苦苦近六載才積攢而下的稀薄家底啊!
可現在的他哪里來得及去悲傷這個,難過那個,他的右半邊身體則是突然變得陰冷至極,就如同自己身處那萬年寒冰的冰窟之內,冷氣入體,冰冷刺骨,俱是向陰,向死。
身體里沸騰而起,猶如海水倒灌般的陰冥真氣向左半邊身體的丹田和頭顱之內,兩處匯聚而去。
但很奇怪。
明明是沸騰開來的陰冥真氣,偏偏溫度是越來越在下降,才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就已經是過了那結冰的臨界點。
結果讓十一意料之中,可仍是覺得委屈和難過非常的是,陰冥真氣在進入左半邊丹田之后,一樣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見,甚至連個花浪都沒掀起來。
倒是匯聚在頭顱之內的陰冥真氣和那口純粹武夫的純粹真氣,在他頭顱之內,好似冷熱相遇,相互相融之際,也迸發除了壞人身體的爆裂聲響。
十一這下是真感覺自己的頭顱正處在那云里霧里之中,不僅如此,這些云霧還冷熱不定,使得他的頭顱頭痛欲裂,難受至極。
名副其實的冰火兩重天啊。
十一痛苦地直彎腰低頭,雙手捂著胸口,在那嘶吼不休,他倒是想滿地打個滾,可這一身的疼痛尤其是頭顱之內的那場冷熱戰爭叫他好像雙腳在地面之上,猶如那春天被風吹著滿世界亂跑的花種,好容易落地之后,便立即落地生根,紋絲不動。
除此之外,他的精氣神,包括一身氣力和陰冥真氣,都在其體內極速消耗,速度之快,才不過數個呼吸之間,整個人就如同那病入膏肓的重癥病人,面色蒼白,呼吸紊亂不堪,全身筋骨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消瘦下去,直至皮包骨頭的凄慘境地。
十一強打著精神,讓自己竭盡所能地保持頭腦清醒,知曉他現在必須要有外力來補充他的身體消耗,不然最多數個呼吸之后,他自己就要將自己給全部吞噬殆盡了去。
自己吃了自己!
他死死咬著牙關,強忍著劇痛顫顫巍巍地伸出左手,不過是摸向腰間的頂點距離,他就感覺好像已經伸手走了無數年歲一般,怎么都到不了。
好容易摸到腰間,他立即在腰間方寸物大嘴之中,取出了六枚散發著極涼灰霧的水晶球。
這些水晶球,是他現在全部的修煉家底。
方寸物中還剩下三枚,可全部都是空的,早就讓他吸收一空。
六枚水晶球在出現一刻,就如同是有陣法牽引一般,直接以著詭譎的方向形式排列,分列落在十一周身,緊接著無數陰冥真氣從水晶球中傾瀉而出,然后盡皆向十一匯聚而去。
從外面看去,就如同十一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巨大旋風的風眼,那些灰色霧氣,受到吸引,毫無例外地向十一極速匯聚而去。
最后這些灰色霧氣不管十一是不是需要,是不是能夠吸收的了,全部都一股腦地涌入十一的身體之中,化為真氣,在其體內翻江倒海,橫沖直撞,最后俱是匯聚在頭顱和丹田之內,以供極速蒸發消耗之用。
此時的十一已經是眼神呆滯,渾身直如剛剛淋了一場瓢潑大雨般,一副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上演上一通濕身誘惑。
若他是個姑娘,此刻石汕和鳶鳥兩個貨,定然可以大飽眼福。
十一以著僅有的一絲清明,讓自己開始運轉用于吸納陰冥真氣的真冥決,煉化闖進自己身體之內,橫沖直撞的陰冥靈氣。
可是僅如此,非但沒有讓十一好受一些,反倒是讓十一右半邊身體的那些陰冷氣息,開始侵蝕于他的左半邊向陽身體,結果十一整個身體都開始慢慢由右向左地凝霜結冰,再這樣下去,只怕十一最終會整個變成一座冰雕,毫無生還之理。
同時,在十一眼中,他面前也在不斷出現一片甚至一大片的漆黑來,腦袋那僅有的清明,也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徹底沉寂下去,毀于一旦。
更加讓十一無可奈何的是,那真冥決不知為何,一旦運轉起來,竟是完全不受他控制,就如同此般功法在他體內生出了自我意識般,開始自己周天運轉,根本停不下來。
此刻的十一就如同是那供人行走的官道驛路,哪怕他有萬般不愿,也無法言說,更沒精力和能力去阻止那些來往過往的人群牛馬車。
十一的意識漸漸沉寂。
在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捫心自問,要死了嗎?
十一還想說上幾句對不起,有對阿彩的,有對父母親,還有對自己那十個哥哥姐姐,還有天爺爺和師傅邱楚子,都有。
就這么死了,死在這功法的反噬之上,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啊。
但就在此時。
鳶鳥在這一刻,驀然大喝,趕緊修煉你的十一劍訣,去走你的劍樁!
走劍樁!修煉十一劍訣!
走劍樁!...
此刻十一面前一片漆黑,整個人呼吸不暢,就如同是溺水之人,耳邊不斷傳來轟隆隆地水聲響動。
而鳶鳥的話音極大,他倒是也能聽見,但只能聽見個模糊大概,就如同是喊出來的聲音被蒙上了一層遮擋黑幕,大概明白鳶鳥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向他喊著什么,可具體喊了什么,十一一句都聽不清。
鳶鳥一下子就急了,此刻正是十一處在生死攸關的境地,他也顧不得許多,只對石汕和小姑娘匆匆留下一句,在這待著別動!
然后他那漆黑如墨的羽翅一揮,他和十一,一人一鳥,一瞬間,消失不見。
石汕和黑炭小姑娘,皆是死死攥著雙手,正為捏上一把汗,也在不停喃喃念叨著些祈福和希冀著好的話,尤其是黑炭小姑娘,眼中已是淚花無數,緊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瞧見十一和鳶鳥消失的時候,兩個人誰都沒慌張,沒有不識時務的要死要活,他們也明白,鳶鳥定然是去想辦法,去救十一。
但明白歸明白,這種插不上手,只能煎熬等待結果的滋味,可實不怎么好受,甚至讓兩個已經疲累了一整天的人,此刻竟是疲累睡意全無,一顆心全都掛在了危在旦夕的十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