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十一又簡單詢問了鳶鳥幾個關(guān)于妖胎的問題,鳶鳥也沒選擇藏著掖著,也倒是都都告訴了他,說算是送予他帶上這個拖油瓶的獎勵。
十一卻是越聽越迷糊,例如為何今日他入此地之后,妖胎才會心生親近和感應(yīng),再比如為何這枚妖胎會放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之類的。
我身上半點(diǎn)靈氣皆無,有屬于是那天譴之人,為何還對我心生親近的?
這個問題是需要十一迫切知曉的,畢竟如他這般的天棄之子,按道理來說這座人世間,但凡生靈萬物,理應(yīng)都對他心生排斥才對,又怎么會心生親近的?
鳶鳥重新飛到十一身邊,站在他肩膀上,懶洋洋道:妖魔,妖魔,妖道和魔道,大體上有些相似,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是殊途同歸,差不多,差不多,所以這兩道天性便極為親近陰煞之氣,或者說萬般氣息皆可用,甚至來者不拒,靈氣也可修煉,陰氣煞氣也可,講究的便是百無禁忌,沒什么道德約束,萬事追隨其本心,喜怒不常,最講不克制。而你身上所擁有的這些陰冥真氣,因?yàn)槭菑木徘S泉當(dāng)中吸收修煉而來,已經(jīng)是這座人世間最為純凈的陰煞之氣,所以你說它會不會心生親近?
十一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于這些他到底是明白得不多,只能說知道個大概。
關(guān)于靈氣,陰氣,還有煞氣以及妖氣,這些組成世間萬物的養(yǎng)料,十一之多還只停留在四種氣息皆不同,互有排斥和作用。
比如人只可修靈和煞,至于陰和妖氣,則是萬萬觸碰不得,就如同是靈氣之于十一一般,是那要人性命的毒物。
而靈氣之于那些鬼修或是大妖之屬也是同樣的道理,一樣是萬萬不可觸碰之,不然便會如同被太陽灼燒,直接將整個身體燒化,唯有一捧灰燼殘留。
俗語常言陰煞,陰煞,總是喜歡放在一起來說。
原因倒也并非很復(fù)雜,而是因?yàn)槭篱g那些鬼物或者向來喜歡陰地的妖物,最是喜愛這般地方。
故而這種地方也常常混在一起,也就是時常被稱之為陰煞之地的地界。
一般常出現(xiàn)在一些戰(zhàn)場遺址或是亂葬崗再不就是廖無人煙和生氣的小村落,再不就是環(huán)境頗為極端的危險之地之類的。
故而大妖族和鬼物鬼修,常常喜歡扎堆聚集于此,其所為的便是這些地方所蘊(yùn)含的陰氣和煞氣。
這也同人族修士向來喜歡扎根聚集在靈氣濃郁之地,一動不動,洗滌無垢,福至心靈,潛心修行一樣。
當(dāng)然萬事有例外,也不乏有些生性純良的化形妖修,生來便親近于靈氣濃郁之地,一般大都是些修為算不得多高的靈獸之流,至于兇獸妖獸,則是少之又少。
還有便是在那古戰(zhàn)場遺址之地,一般也會被人族當(dāng)中的兵家修士稱作是圣地,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最不講道理,不信任何大道和教義,只信任自己的一雙腳和一雙拳頭的兵家修士,才會愿意來此地,征服鬼將陰物,但凡強(qiáng)大些許的鬼物陰物,都會被其收入囊中,豢養(yǎng)之,然后為其而戰(zhàn)。
若是遇見些生前修為高絕的鬼物陰物,更是如同人族修士遇見了尚還是無主之物的靈寶一般,都是實(shí)打?qū)嵉暮脰|西。
鳶鳥忽然問道:關(guān)于這些孩童,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十一瞧著這些不懂生死,不懂言談,不懂任何事理的孩童們,神色復(fù)雜。
這些孩童之中,最大的,已經(jīng)比他還要大,差不多已經(jīng)有十三歲,而最小的,也不過是看起來三四歲的模樣,瞧著便會讓人覺得揪心不已。
十一有心思想要幫助于他們,畢竟他當(dāng)初從祈梁城逃出來時,也算是這些孩童當(dāng)中的一員,就算不全是,至少也是差異不大,他當(dāng)然知道這么小的孩童在外討生活的不易和艱辛。
甚至是...除了看看老天爺是不是賞臉賞這個活下去的命之外,別無他法。
但事實(shí)上,他最終能夠活下去,還是依托著天爺爺以及娘親父親早些年間所積累的那些陳年情分。
現(xiàn)在這些情分在他過了第十個年歲之后,也算是該償還殆盡,便償還殆盡的境地。
他除了阿彩還算牽掛,也就剩下那早早便出去奔前途,闖生活的十個哥哥姐姐們,還算是親人牽掛。
少年覺得,這些事老天爺不會管,甚至說不得連看都不曾看見,不過沒關(guān)系,這些該屬于他的道理老天爺不給不管,那他便自己來要,能要到多少是多少。
......
大夢愿千年不醒,不知清夢是星河。
......
十一思量著他心底那些算是春秋大夢的念頭,怎么也都無法自拔。
他是想將這些孩童全部帶在身邊,至少也是將這些孩童一個接一個地送出這片沙漠,哪怕日后日子依舊窮困潦倒,甚至依然只能靠著乞討為生,可至少性命算是保住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還有可以活得更好的那一天。
可以他現(xiàn)在這三境修為,單單是照顧他懷中這個黑炭小姑娘就已經(jīng)是極為勉強(qiáng)的事,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小姑娘是不是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出這片無生之地。
那便更加不要提,剩下這座屋子里的所有孩童,他沒那么多機(jī)會。
鳶鳥繼續(xù)道:事實(shí)上我猜測,除了這座旱江城,整座觀水國估計都是這個妖胎的養(yǎng)料,而這旱江城只不過是第一站而已,他們所控制的這座八卦煉魂星陣,其主要用途其實(shí)不在于對敵殺敵,而是作煉化之用,將這全城所有生靈的魂魄,盡皆煉化成魂魄精華,最后全部收于妖胎破境之用,效用很好,修道成果也極快,就是顯得慘無人道了些。
十一對于這些理解和了解不深,但那煉化和破境之用他卻是聽得明明白白,更加明白這中間的個中兇險之處,其實(shí)說白了就是觀水國一整個國都,全國上下所有民眾都不過是這妖胎破境所需的吃食和養(yǎng)料而已。
但在這中間,十一卻有個新的疑問,那為何這兩頭大妖還會任由那些城中青壯遠(yuǎn)走他鄉(xiāng)?不去阻攔,只余下這些風(fēng)燭殘年和體弱至極等死之人,以作煉化之用?
鳶鳥搖了搖頭,對十一道:此地?zé)o生,術(shù)法禁絕,沒有任何靈氣來干擾妖胎成長,換言之便是,人氣在這里,對于妖胎而言,并非是重中之重的養(yǎng)料,妖胎真正所需之物,只怕便是此地的死氣。你若是將一身陰冥真氣散盡,便會感受到,此地死氣之濃郁,無異于是那死寂之地的北河山脈。
十一只覺得駭然。
死氣還能用于修煉和吞吃成長?
鳶鳥笑道:你的見識還淺,見過的世間就這么大,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廣袤,北河大陸這邊,終究只是一座人世間當(dāng)中,算是偏居一隅的小地方罷了。甚至就是連那些八九境的頂尖高手都沒幾個,能出上一個兩個半圣,那都是數(shù)百年不遇的鳳毛麟角的存在。其實(shí)并非所有妖獸都會吸收靈氣和陰氣煉化于自身,還有幾種妖獸,專門吸收這般死氣,來煉化壯大自身,初期尚若,但若是真正成長起來,用來形容它的最簡單的四字真言便是,同階無敵,甚至比之你來,還要厲害得多。但這種逆天的存在,在存在之初便被天道所不容,所以只能夠吸收這種少之又少,幾乎是尋常之地瞧不見的死氣來修煉。
所以,但凡依托死氣修煉的妖獸,不能獨(dú)自化形,不能在胎盤當(dāng)中就化形成妖,必須是在尚還處于成型之際,寄生于死氣最是旺盛濃郁之人的身體里,然后再尋一處死氣極為濃郁之地,小心豢養(yǎng)。十一將這些鳶鳥沒說出口的密辛,一一補(bǔ)充起來。
鳶鳥贊賞道:不錯,就是如此,這般大妖,就我所知,種類數(shù)量都稀少的可憐,很大一部分大都是世間僅存,比如說噬生獸,吞靈獸之類的,一旦長成,便可吞噬萬物生氣和靈氣,化為己用,再促進(jìn)自身破境進(jìn)階,同階之下,只要沒有靈寶之流的寶物傍身,那便沒有任何勝算可言。如這小姑娘身體里的妖胎是何種妖獸,本鳶并非下此妖胎之人,也不得而知,除非是這妖胎長成破體而出之后。
噬生獸?
吞靈獸?
十一沒來由地想起當(dāng)初他和付南還在永絡(luò)雷澤的時候,所遇見的那頭重傷的惡心蟲子來,當(dāng)初便有極深疑惑,那般惡心的蟲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到此,十一便將這疑問問了出來,小坑鳥,當(dāng)初我在永絡(luò)雷澤的霧靈澤當(dāng)中,遇見過一直渾身都長滿了瘤子和膿包的惡心蟲子,那是什么東西?
鳶鳥有些訝然,噬靈蟲?你見過一只?
隨即鳶鳥又恍然,笑著瞧著十一道:原來小姑娘當(dāng)初揍跑的那只噬靈蟲是叫你給遇見了...
鳶鳥說到這,話音忽然戛然而止。
一雙紅眸之中,那些紅芒突然間開始閃爍不停。
但十一卻已是面色猛然一變,雙拳握緊更甚,你說什么?噬靈蟲?還有那頭噬靈蟲是阿彩重傷的?
十一忽然間像是想到什么,一下子便淚流滿面,嘴里喃喃念叨著,阿彩,阿彩的。
當(dāng)初十一在瞧見那頭惡心蟲子之時,正是因?yàn)槟穷^蟲子因?yàn)樯硎苤貍桓以贁常挪粨衤分拢活櫶优埽蜷_了那座擁有四靈升仙的小洞天入口。
十一和付南這才僥幸遇見了四靈升仙,付南也這才在那成就了一枚龍眼金丹。
這些,是巧合嗎?
一件兩件事,是巧合,但這件事,第一個,阿彩就那么湊巧重傷了看守此地的噬靈蟲,又那么湊巧地被他和付南給遇見,更加湊巧地是那只惡心蟲子退無可退,它為了活命,只能往他所鎮(zhèn)守的小洞天處逃去...
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而是阿彩定然早早就知曉那里有什么,和需要什么樣的方法才能打開那邊的大門,才會做如此選擇。
原因無他,十一知曉阿彩,正如阿彩了解十一是一個道理。
阿彩斷然不會在那般地方做那毫無用處之舉,尤其是在知曉自己也在那方天地中,尋找于她一般。
可以說,十一和付南這一路上,在永絡(luò)雷澤行去,一直都有阿彩和付南在幫著他開路,幫著他有時間去鼓搗那些有的沒的繁瑣事。
想到這里的十一,只覺得心頭滴血如流,一想到阿彩還在外面吃苦受累,遭人追殺,生死不知,他就有種恨不得立即就是那全天下最厲害的大劍仙,將那些追殺之人全都一劍殺了的暴戾之感。
說白了,還是自己實(shí)力不濟(jì),在那異想天開呢。
鳶鳥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極為不耐,煩躁至極地擺了擺手道:什么阿彩不阿彩的,那只惡心蟲子是小姑娘重傷的不假,可那也是那蟲子挑釁在先,你別想太多了,行了行了,這件事就這樣,眼下該怎么辦?就在這耗時間?不走了?那阿彩那小姑娘的安危問題,怎么辦?
十一死死盯著鳶鳥,試圖從鳶鳥那雙猩紅眸子中,瞧出點(diǎn)點(diǎn)他想要的答案來,只可惜,鳶鳥眸中紅芒閃爍不停,就是沒有十一想要的答案。
數(shù)個呼吸之后,十一便放棄了,他差點(diǎn)就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和這種老家伙玩心計和定力,他除了是以卵擊石以外,還能是啥?
但十一還是留了個心眼,鳶鳥一般不會表現(xiàn)出如此模樣來,換言之能讓他有如此模樣的表現(xiàn),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猜對了,而鳶鳥心中也正好有些于他自己不大好的難言之隱,這才會有如此一幕發(fā)生。
但不管怎么說,該要的答案雖然不全,可是也八九不離十。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