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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寫意風流無常,道世間萬道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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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薔薇在斷界山頂上感悟無上金丹道韻的這段時間,平淡無奇,山上山下靜謐非常,再沒有如何流血事件發生,大體上便是與之前付南在霧靈澤小洞天中,感悟龍眼金丹時的狀況,如出一轍。
大不過是有人療傷,有人心急如焚地等,有人心不在焉罷了。
不過倒也有一件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便是此方小洞天之中,在十一和鳶鳥消失之后,入口之處,又突然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是個一襲緊身黑衣的曼妙女子。
走進來時,還嘖嘖稱奇了好一會。
正是之前在付南進入小洞天之后許久,突然出現在此方小洞天入口處的女子。
毒仙子,汐顏。
她自然是再也瞧不見十一。
但她似乎對于這座小洞天之中所發生之事,了如指掌。
比如。
她一進來便徑直向猶然存于山腳下的付南飛掠而去,途中路過那數十位大妖族和人族修士時,目不抬,身不落。
便是就像路過一群,螻蟻一般。
倒是呂元霜在瞧見她時,眼眸輕覷,陷入沉思之中,旁邊的紀子珍還有玟姨都有心詢問上幾聲為何?或是是誰?之類的言語,但瞧見呂元霜那心神不定,尚處在游離之中的模樣后,齊齊閉上了嘴巴。
想來都曉得,有什么事還是等到永絡雷澤關閉之后,再言說地好。
于是毒仙子一路暢通無阻。
最后飄然落在付南身前,面前,言笑晏晏地瞧著付南,雙手負后,也不說話。
付南自然早早便瞧見這位突然闖進之的不速之客,只是他心思一直對這些并不太過在意,加之毒仙子到得現在實際上也不過是煉氣士第四境筑基境而已。
算不得高,也無需他費心在意。
但這一切在這名女子突然出現在他身前之后,煙消云散。
原因無他,這女子他認識,或者說,見過。
就在永絡小鎮的楚門駐地,那位十一一直關注并且瞧不透的女子。
只是此時這女子摘了面上紗巾,露出一張容顏白皙,多俏麗的面龐來。
付南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似是在見到此女子之后,那原本還在為十一擔憂的心思,一掃而空。
美女相伴,心情若是不跟著美麗些,是對美人的莫大不敬。
付南斷然不會做如此事。
于是他先擺了一個自認瀟灑風流的姿勢,便是連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折扇也都重新取出,手一搖,打開置于胸前,笑容滿面,姑娘,我們見過,算是舊識,當日一別,小生一直胸中有悵然,盼天,盼地,盼姑娘,幸然蒼天總算聽得小生心中祈盼,將姑娘又送來小生面前,小生如今再見姑娘如此驚為天人,心情真是激動難耐,澎湃不休。
付南這一口一個小生的風流模樣,別說,當真是頗有種儒家書生的風流寫意了。
毒仙子掩嘴輕笑,然后對著付南施了個萬福之理,公子嘴可真是甜,本姑娘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如此說與自己,尋常時候啊...
戛然而止。
可那欲拒還迎的模樣,卻是淋漓盡致。
付南心如貓抓,下意識追問道:如何?
毒仙子這次直接笑而不語,顯然是故意為之,不愿再在剛剛那幾句話上多作糾纏。
然后她伸出那只修長若羊脂美玉的纖纖玉手,指著頭頂,血云層之上,嬌聲問道:他呢?
付南神色一暗,不知道。
這話他倒并非是在說之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畢竟山頂之上是何風光,以他的識念,還瞧不到。
毒仙子面露失望,還想好好瞧瞧他呢,看來是不行了,不過,速度倒是夠快的,果然是身份不俗,名不虛傳。
付南一愣,然后頹然道:原來你就是毒仙子啊。
毒仙子輕笑一聲,將之前欲拒還迎的言語娓娓道來,尋常時候啊,那些臭男人都只會叫本姑娘蛇蝎女,瘟毒女,要么便是心狠手辣的黑寡婦,真是讓本姑娘傷透了心呢。
付南頭皮發麻。
試想一位殺人從不眨眼的狠辣女子,突然在你面前惺惺作態,故作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狀,你會如何自處?
于是付南趕忙岔開話題,這下輪到他不想在那問題上糾纏不休了,為何要幫助于我們?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口誤,還未等毒仙子笑出聲來,自己先改口解釋道:為何要幫助于他?
所謂他,自是十一。
毒仙子忽然面色悠悠,似是想到什么并不算太過愉快的記憶,可似乎也并不太悲傷,只喃喃說了句,當然要幫他啊,肯定有關系的。
具體是啥,沒再說了。
于是付南就更加心癢如麻了。
毒仙子忽然指著身后那一眾花谷女修,挑眉問道:你怎么處置她們?
然后她怕付南還不太懂她意思,又指了指頭頂,再指著她們問道:我是說關于上邊和她們?
付南愕然,詫異至極地瞧著毒仙子,腦海中不?M繞,只有一個問題,那便是,你怎么知道?
毒仙子見付南如此模樣,如何不知曉他心中所想,不過她沒心思解釋,或者說,壓根沒心思解釋給付南聽,直接蓋棺定論道:聽我一句勸,先不說,如何?放心,于你,于薔薇,包括十一,都是好事,畢竟隱晦一點來說,你們現在可都是人世間在逃逃犯啊。
毒仙子眼神玩昧至極。
付南無奈,自是知曉她所言之意。
事實上毒仙子說得沒錯,此時在永絡雷澤之外,人世間中,算得上是徹徹底底地沸騰炸鍋了。
畢竟劍宗,藥谷,五行奇門,還有最重要的不周山,先后折損于同一伙人手中,偏偏這伙人還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這讓這些時常自視甚高,走到哪里都是眼高于頂的大宗門,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尤其是劍宗那位生而知之的天才,道心破碎,氣機紊亂,只差一點便是大道斷絕的廢人之境,包括藥谷天驕藥千道,傷勢之重,直接傷及大道根本。
而五行奇門的天驕孫五行則更加慘,據說在同門子弟發現他時,竟是一身修為盡失,完全一副尋常凡俗的廢人模樣。
至于不周山,自然是雷霆震怒,整個北河大陸直接像是發生巨大地震般,震動不休。
原因無他,不周山千百年來,每次入永絡雷澤都是進入幾人,出來幾人,從未折損過一人,因為人修不敢殺,妖獸打不過。
可這一次,足足折損了九人之多,其中不乏有些權高位重的長老弟子,可想而知,不周山這次到底會憤怒到何種境地。
所以古絕小城的付家一瞬間,從得知自家二公子成就無上金丹的光芒萬丈,希望沖天起直接一落千丈,甚至幾近到了已有滅族之危的境地。
原本作為家主,也便是付南的父親在聽到付南能有如此成就之時,還在想著在付南從永絡雷澤出來后,將家族大權分流一些給予自己的二兒子,將家族重心,向二兒子偏移極多。
只可惜,轉瞬天堂,又一瞬地獄,都沒了。
所以最終付南只是點了點頭,并未言語。
毒仙子知之甚多。
她知曉付南心中在思量些如何,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兩難事,還不如多想想出谷之后,該如何存活下來,對吧?還有,你應該知道,大妖族那邊,不會善罷甘休,好自為之吧。
付南長長出一口氣,又點了點頭,然后伸手指了指上邊,他不會有事吧?
毒仙子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聲音飄飄蕩蕩,婉轉許久,最后還是匯聚縈繞在付南耳邊,我怎么知道?你當我是誰?圣人嗎?
付南愣愣地瞧著毒仙子最終遠去的方向,許久之后,又抬頭瞧了瞧天上聚而不散的血色云層,久久不言不語。
毒仙子來了又走。
一直到最后呂元霜也并未同她說上一句話,也并未想起自己那些熟悉之感到底從何而來。
沒有人知道毒仙子是如何從此方天地間消失的。
因為在之后,斷界山頂,風云匯聚,雷音滾滾。
彩薔薇打從入了永絡雷澤開始,便一直尋著此番機遇而來,中間是非曲直不斷,好運危機不斷,可也算是萬幸,最終到底是存活下來,并且終于是如愿以償。
到得現在,終于是開始渡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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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天才何其多?唯有纖秀此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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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薔薇的雷劫,驚天動地。
明明只是筑基境晉級金丹境的四九雷劫,也是各大境界破境渡劫時,威力最小的一次雷劫。
像是之后被山上修士譽為跨天階的六九雷劫,還有之后的被無數修士稱作是改天命的九九雷劫,哪一個不是至少有著四九雷劫幾何數倍,論起威勢之大,輕則毀城,重則直接便在人世間中制造出一片至少方圓千里的絕地之屬。
可彩薔薇這破境無上金丹時的四九雷劫的聲勢之浩大,威勢之強盛,算是還算見識過四九雷劫如何的付南,從未見過。
付南暗自將之與自己之前的所渡雷劫對比了一下,只覺渾身直抖,駭然更甚,因為在他兩相對比之后,駭然發現便是以他如今這金丹境的修為去對抗這種雷劫,那也斷然是有死無生的可怖局面。
要知道他可是世間殺伐之力最是巨大的大劍仙。
由此可見,此方雷劫至少是他之前所渡雷劫威力的數十倍有余。
這哪里是破境雷劫,分明是殺人雷劫才對!
付南頓時又是苦笑不休。
這也難怪為何無上金丹會被世人如此吹捧推崇,畢竟能夠渡過如此雷劫的修士之屬,其修為實力,只怕已是能夠與之一般的元嬰境老怪相比肩了。
至于金丹境同境,付南雖然很不愿承認,但顯而易見,事實上是,他沒可能是能夠在如此雷劫下存活下來,并且成功渡劫晉級的修士的對手。
要知道他不光是金丹境修士,還是被天底下公認的殺力巨大,最是不講道理的劍修啊!
可想而知,欲要成就無上金丹的修士雷劫到底是有多恐怖,而渡劫之后,其所能夠擁有的修為之高,到底是高出尋常修士幾多倍。
這一刻的付南難免地有些頹然之意。
原本在他心境之中,尤其是現在眾人尚還處在這座永絡雷澤之中,大家修為實力,大都差之不多,至多不過是煉氣士四境,便是算上那些殺力巨大的劍修之屬,對于付南這個早早便成就了龍眼金丹的金丹境大能而言,盡皆是無異于螻蟻之輩。
再加之付南并非是小十一那般沒有見過世面的小識修士。
須知古絕小城雖小,付家更是城中三大家族之一,遠遠算不上在古絕小城之中稱王稱霸的霸主,但事實上,付家實力之強,在人世間眾多地級勢力當中,仍舊能夠算得上是佼佼者。
故而付南經年之隔,從小到大所見山上仙師,不可謂不少,便是連地境后期,甚至于天境修為的大能修士,偶爾地也會見自己父親恭敬相迎,畢敬相送。
所以了。
付南因為道心蹦碎,修為停滯不前,原本的古絕小城三大天才之一的付家二公子,漸漸泯然眾人矣,誰又能說付南自己真就是那破罐子破摔,整天嬉戲花叢,玩世不恭之輩?
實則在其心底里,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直都是他難以啟齒,甚至便是連回憶都不愿的苦痛。
但現在付南經年頹然,突然一朝翻身,甚至還是那直接一步登天的跳躍之屬,他難免會有些信心極具增多,超過心境承受極限的膨脹之意。
這一點,在之前他們四人往此地趕路之時,在奔行而來的路途之上,付南那些點點滴滴的表現,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這一點事實上,付南自己也知道。
而且對于他來說,他自己也并不認為如此有何不對。
所謂世間地位,唯有強者居之,這一句話到底是不管在偏居一隅的北河大陸,還是其他三座分河流域,便是連那人世間最中心的河中陸,一樣如此。
所以對于突然一朝出現之人,單憑同境修為便能穩壓他一頭的無上金丹,相比較之下,這種驟然間從天上轉瞬跌入谷底的落差之大,到底是于付南心境有些影響。
對于付南日后修煉,乃至于能否有機會繼續跨越天境,到底是或多或少地買了些危險伏筆。
甚至重之,說不定還會蔓延成心魔之苦。
若當真是如此,到得那時,當真是一個心境不穩,便就可能是那長生橋斷,大道斷絕的凄慘境地。
不可謂不是無妄之災。
可見修士向天修道,欲登天去,到底是時時刻刻都在爭天奪地,是那無異于慘絕人寰之屬的踩人頭!
大道獨行,道途坎坷,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