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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林過海飛山澗,仗劍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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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少年便拾掇妥當,右腰間多掛上了一個土了吧唧的小布兜,左腰間自然懸立著那柄三尺銹劍,走出院門后,隨著同出房間來的付南一起,向外走去。
郝掌柜已經不在了這邊,想來是已經去了那小泥巷弄主持事宜。
二人不作停留,直接出了息樓,向小泥巷弄走去,期間穿街過巷之時,總能瞧見有龐大至極的妖獸從頭頂飛過。
妖獸翅膀一展,足有千丈長短,十一仰頭望去,遮天蔽日,當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付南不愿瞧著他這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總覺得他堂堂名動天下的古絕城付家,他又是當家二公子,出門進門,人前人后,總要講求個臉面的,可如他這模樣,這不是給他把臉面丟盡了是啥?
試想一個從小見多識廣,地位崇高的富家少爺,不說真就是那種飽讀詩書的書香門第,可最起碼也得是個差不離的修煉世家啊,傳承這么些年過去,結果身邊交往的極為要好的朋友,什么都沒見過,啥也不懂,那豈不是太不像話了點?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到時候被人瞧見了,他自己被人指指點點不說,自家家族的也會無地自處,真被人說成是“土包子一窩,沒出息的家族”,要是這句話再傳到家族的那幾個酷愛名聲顏面的族叔長老耳朵里......付南想到這,幾乎是下意識便打了個寒顫,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付南一把將身邊正張大了嘴巴,頻頻感慨贊嘆的少年給拽到了自己身邊,將其頭按下來,帶著怒聲道:“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我告訴你,上面那只鳥,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飛行妖獸,而且還是最低級的那種,才不過能夠載著幾百人而已,比起陸山靈龜,吞天鯨之流,差得遠了,飛得不夠快,還不夠穩當,若是遇到什么天災人禍,妖獸吃痛下,根本不會顧及上面乘坐之人的死活,保不齊就將人全都折騰下來,摔成肉泥,你還有什么可仰望的?”
少年下意識道:“它很大啊。”
給付南氣的直跳腳,說你怎么那么沒出息呢?一只大鵬鳥就給你眼饞成這番模樣,一會到了楚門駐地,要是瞧見倒懸山,還不得嚇死你?滾滾滾,一會到了那,別說你認識我。
少年撓撓頭,瞪大了眼睛,驚喜不已地問道:“真是倒懸山?一人一座,還是兩人一座?”
上次去精絕分殿時,少年和郝掌柜一起坐過一次那看起來就像是巨大倒懸山縮小后的石臺,知道那東西不僅穩當,速度還很快,最為重要的是,石臺之上還有一種隔風的不知名陣法,人踩在上面,不管飛多快,都是如履平地,未動分毫,著實很是玄妙。
回來之后少年對它就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著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有這么個飛行法寶,以后出門遠游,執行任務什么的,那多方便。
不過少年倒也知道,他也就是將這些偷懶的心思藏在心里,偷偷想想罷了,師傅臨行前,教導他的那句,“行萬里路”,他可都記著呢。
少年這丟人至極的模樣,付南是實在不想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次連話都懶得回,直接快步往前走了幾步,故意跟少年拉開距離,顯得和他不熟。
不過付南會有如此反應倒也情有可原,畢竟付南可沒去過精絕分殿,自然沒坐過那種小巧的玩意。
兩人這就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彼此還要問上一句“則何如?”
少年撓了撓頭,快步追上,亦步亦趨,沒敢再出聲詢問。
到了小泥巷弄,還是那座大門只有一組破爛柵欄的簡陋黃泥小院,此時小院中已經整整齊齊地站了不少人,估摸著有三十個左右,而十一和付南,是最后到的那兩個。
倒也沒有人露出不滿,畢竟二人也不算遲到,何況大家實力都差之不多,敢來參加考核的,大都有著自己的獨特門道,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更加小覷不得。
待得二人進了位置,郝掌柜只喊了一聲“出發”。
隨即少年便覺,天怎么忽然陰下來了。
抬頭看去,少年眼睛立即瞪得滾圓,“真有這么大的啊?”
原來在其頭頂偏東處,正懸停了一座足有千丈方圓的巨大倒懸山,別說兩個人了,就是兩百個都綽綽有余。
也難怪付南會嫌棄他了。
站在倒懸山頂上,待得倒懸山拔地而起的時候,少年一顆心思,終于是飄向了往北遠方,還沉甸甸的,“阿彩...”
付南走到他身邊,告訴他很快就到永絡小鎮,最多兩三個時辰的時間。
少年瞧著付南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終于是沒忍住好奇問道:“付南?”
“嗯?”
“算了,沒事。”
“嗯。”
少年終究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沒問出來。
兩人一起重新抬頭瞧著天上無云,各有心思。
......
少年已知愁滋味,奔行萬里不明陽。
......
永絡小鎮。
小鎮不甚大,六百來戶人家,占地也不過百畝方圓,比之一般的小村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除去那些住家戶,就只剩下小鎮中心的永絡廣場,奇大無比,小鎮那百畝方圓,單是永絡廣場就至少占據了三分之一。
單單粗略來看,足以容納萬人同立而不顯擁擠,樣子形狀也顯得有些怪異,很像是那道家的堪輿八卦圖,盡相復刻其上。
小鎮再往前追溯上半個衍紀的時光,都還盡皆是些凡夫俗子的尋常農戶,大都過著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純樸日子,也因地處偏僻,四周無靈物,周圍很少會有羈旅商客路過,所以這種半自我封閉之下,小鎮也一直都是處在一種世代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的美好狀態下,也算是那些每日誦經讀書的雅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畢竟小鎮距離那古絕小城雖近,但卻是之于那些可以飛天遁地,自由游走于天上世間的仙家修士而言,實則也有個數萬里之遙,中間還隔著百座山頭,數萬里立即就又翻了一倍有余,絕非世俗凡人之力所能企及。
直到五千年前,一場人、妖兩族的曠世戰爭突然爆發,在眾多仙人的亂戰打斗中,兩地中間差不多有一多半,幾十座山頭,不幸被那通天術給夷為了平地,出現了一片一直到現在都寸草不生的荒涼地,綿延足有數千里,經過幾千年的自然演化,化成了一片終日黃沙漫天的沙漠之屬,也被附近人稱作是小死亡沙漠。
與之相對的倒不是什么大死亡沙漠,而是那大名鼎鼎的死亡山脈。
至于小鎮則更是凄慘,不知是被哪位大妖和仙人打架之時,受了那余波波及,直接被一顆從天而降天的巨大隕石給砸成了一個巨坑,連四周的土地在那一瞬都被變成了晶體,太陽一照,還反光呢。
只是到底是天道有輪回,世間雖有不平事,但終有報,所以當時一同被砸死的,還有那位正在互相纏斗不休的仙人和大妖,兩相同歸于盡。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外如是。
戰爭一直打了足有近兩千年之久,一開始時,人族被占盡天時地利的大妖族占盡上風,一度被打壓到幾乎無處藏身。
棲息地方已經小到目及之處,已能見邊。
可大妖族畢竟是妖獸之屬,雖有得天獨厚的身軀以及天賦實力,還有是人族的幾倍之多的悠久壽命。但畢竟靈智不顯,每一位大妖想要踏上修煉大道,開靈證道,難如登天。
經常是一百只妖獸之中,經過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天地孕育,靈氣恩澤,才會誕生出那么一只開啟了靈智的得到大妖,剩下的那些,最多也只是些戰爭中的消耗炮灰罷了。
但人族在這一點上,卻是恰好截然相反,雖然人族修士受制于先天身體孱弱,在與妖獸捉對廝殺時,占盡下風,無奈之至。可人類身體被譽為最為適合靈氣灌體,天地恩澤下適合修煉的道體,也絕不是空穴來風。
最為明顯的論證便是,但凡得道大妖,在化形之后,修為都會有著一段長足時間的突飛猛進,無論怎么瞧都像是天地降下恩澤,補償那些吃盡歲月疾苦,終得道的大妖們。
人類修士,向天修道,無論是修武還是煉氣,皆可。一旦運氣使然,再出現幾位殺力極大的兵家劍修,行那氣武雙修的大道,更是能對大妖族產生滅頂之效。
時常便是一人一劍,獨抗大妖數十萬,即便是那些得道大妖,也能在捉對廝殺中,不落下風。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人族的繁衍速度著實太過于可怕了些。與之相比,大妖族則相差了不知何幾。
還有一點,那便是人類修士造就一位可以投入到戰爭使用的修士士兵,也同樣比大妖族縮短了幾倍。
如此一來,長久的拉鋸戰,消耗戰,注定是一個此消彼長的局面,大妖族最終會落敗,也倒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在大妖族落敗之后,當人族修士的鐵騎腳掌,第一次踏入到死亡山脈中時,才發現了大妖族那些“得天獨厚”的秘密。
便是永絡雷澤以及縹緲仙境。
所以在戰爭結束后,人族為了爭奪到永絡雷澤和縹緲仙境尋求福澤機緣的機會,與大妖族相約此地談判,要求大妖族每年三月之末,初春之時,都要將永絡雷澤打開兩旬時光,以供人族修士進去尋找登天破鏡機緣。
原本與之一同開放的,應該還有距離花谷不遠的另外一處秘境,縹緲仙境。
只是縹緲仙境之中危險甚多,只有地境初期修為以上者,才有資格進入,不然進去十死無生。
不像永絡雷澤,門檻低,人數多,為了不破壞秘境之內的生態平衡,加之雷澤之內雖說危機眾多,可也是因人而異,實際最多也只是針對到地境初期而已。
所以但凡進入者,無一不是些低級修士,那些高于地境初期的,自是一個都沒有。
所以迫于規則壓力,縹緲仙境只能作那十年一啟的世間宗門大比的彩頭,再行分配。
雷澤之內,機緣雖多,但更多則是各憑本事,而且不不乏有些大機緣,能夠讓修士一飛沖天,在雷澤之內,連破兩境,直接成就無上金丹,而且金丹品軼不知為何,均要高出外界許多。
也因此,永絡雷澤才會如此被北河大陸的低級仙家煉氣士或是那些“下九流”之屬的純粹武修,備受推崇。
說是不亞于世間修道圣地不周山的小圣地。
現在的永絡小鎮,自然已是再也瞧不見當初的原土風貌,所住下的六百多戶人家,基本上全都是人世間各大宗門駐留此地的看門人,修為不高,最高也不過是金丹境或是煉骨境。
每年到了今天這永絡雷澤的開啟之日,便是小鎮上一年一度的繁華之時,極為熱鬧。
當然,那些不入流的小門派,只有一兩個名額的,自然是連小鎮都住進不得,只得在小鎮之外搭上幾頂帳篷,算作臨時湊合。
楚門在這永絡小鎮地位當中不甚低,或言之,楚門在這座人世間下,地位之高,遠超乎眾生想象。
自然在這有著“偏居一隅小天地”之稱的永絡小鎮中,按照實力地位來劃分之下,楚門就有著一棟占地足有千丈方圓的巨大宅院,在這小鎮之中,除了那仙家圣地不周山,便是要數楚門最大了。
小鎮之中是不允許有飛行法寶臨空的,而小鎮上空也有著禁空禁制所在,所以眾人降落在小鎮之外,徒步進入小鎮之中。
此時的永絡小鎮中,已是人滿為患,那些在大陸上揚名立萬的商樓商鋪,像是斗金商樓,珍寶閣,仙居酒樓等等,在這都有門戶。
是典型的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暴利的緊。
畢竟這幾日,可是整座北河大陸的集會之地,沒有哪個地方,能夠比之這里還要熱鬧的。
十一和付南遙遙跟在眾人身后,尤其是十一好奇心頗濃。
在眾人走過之時,但凡路過人群,在瞧見眾人后大都會竊竊私語,好奇以及敬畏之心頗重。
但十一到底是心細如發,他能瞧得出,在這些敬畏,好奇之后,還有濃濃的厭惡和恨意。
瞧見這些時,他無法反駁,更無法爭論,與之前面那些趾高氣昂,信步大跨的新人而言,他卻是默默低下頭,心思復雜千萬。
要知道楚門畢竟是一個刺客宗門,殺人是天職。
在這中間,還有一件讓他比較好奇的事,便是郝掌柜是楚門分殿執事不假,也是平安息樓的掌柜不假,可平安息樓卻分明是一股獨立勢力,并不是依附于楚門的下屬之輩。
這一點,也曾讓無數人猜忌不休,可最終,也沒誰真就尋摸出個確切答案來。
即便是有些小道消息,也不過都是讓人一笑置之的可笑言論罷了,最多就是在茶樓,酒館,喝茶喝酒之時的笑談之姿而已。
算不得真。
那么郝掌柜到底是何身份?竟是能夠在明陽照耀,“眾目睽睽”之下,身兼兩個足以堪稱是“巨無霸”的龐大勢力的要職?
這一點十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有心問過付南,可付南也只是對他心不在焉,還頗為嫌棄的搖了搖頭,并不知曉,只是知道兩方勢力皆是與楚門,淵源頗深,神秘至極。
眾人進了楚門駐地,立即有人相攜,領著眾人向宅院大廳移步而去。
而郝掌柜卻不知去了何處。
待得眾人坐在宅院大廳后,安靜相等。
十一和付南極為默契的坐在了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也便是世俗俗稱的“末位”之屬。
在這三十多個人看來,十一和付南的做法,很是合乎情理,也更加顯得兩人很明事理,會做人。
當然也有些競爭心思比較強的人會覺得他們二人其實就是膽小怕事,對于機緣也不懂得主動爭取,日后注定一事無成,修為又能高的哪去?
尤其是有一位瞧著就面相不善的光頭魁梧漢子,路上單單是眼神,就對二人挑釁了不下數次,進門來之后,也總是有意無意的別著二人不讓他們往前進里面上首位。
在一般人的心思里,上乘落下,到底還是有些分量的。
所以這進門的位置之爭,也早就有過一條甚至多條暗流涌動了。
只是最為湊巧的是,那個最終坐在最上首位置的,還真是那個光頭漢子。
不得不說,到底是有些門路和手段的。
對于眾人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小心思,此時二人自是不知曉。
退上一步說,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會一笑置之,不在意。
而且一路上,付南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了現在,進了門之后,依是如此。
少年瞧著身邊心事重重的付南,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路上已經問了好幾遍的問題,“真決定了?”
付南也是被他問得煩了,沒好氣道:“都說了是真的,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小心進去之后,還不等別人動手,本公子先干掉你,省的再在本公子身邊嘰嘰歪歪的,心煩!”
少年無奈地瞧了付南一眼,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即便是想要補償我,也沒必要非要用加入楚門這種下下策吧?你又不是我,現在破后而立,信心也跟著回來了,一個就算是世間那些準天級的大宗門都少有的八星天才,只要安心修煉,付家總會重新接納你的,到時候你想要什么沒有?何必以身犯險呢?”
付南直接被氣笑了,扭過頭去,“我樂意!”
一句廢話都不愿意多說。
少年拿他沒轍,有時候少年真就覺得,這家伙怎么比他自己還像那茅坑里的臭石頭呢?
就在這時,進了宅院之后便消失掉的郝掌柜,突然出現在正門口,身上穿著一襲鑲著紅絲邊的純白布衣,胸前還有著一枚代表著楚門標志的古樸小劍,手中提著一卷畫軸,緩緩走進門來,卻沒直接走上正位,而是就在門口,在十一和付南不遠處,站定。
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微妙,按理來說,郝掌柜不是應該徑直走到最上首的主位站定嗎?
付南和十一兩人卻是老神自在,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對于大廳之內的微妙氣氛,置若罔聞。
經過昨晚談話之后,二人都知道,郝掌柜手中提的畫軸之內所寫便是今天考核試煉的任務目標所在,一會兒每人都需要選擇一位,不可重復。
至于順序,便是在座之人的落座順序,由郝掌柜的身邊,開始。
所以了,自然是付南第一個,十一第二個,以此往后類推。
郝掌柜瞧著在坐眾人那些與人間百態無二,精彩至極的表情,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翹了翹,然后將手中畫軸隨手往其面前一拋,那畫軸便驟然呈打開狀,便是如那“疑似銀河落九天”,自行懸立在其身前,畫軸之中,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寫著一些人名與介紹。
郝掌柜環視一周,淡淡開口道:“從我左手邊起,以此類推,時限十分之一柱香,一人選擇一位,不可重復,不可不選......開始。”
當淪為常識的那些慣性思維一朝崩塌之時,那些奉常識為真理的人就會覺得,不公平。
于是在選擇之時,便爆發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小插曲。
便是那位身形魁梧的光頭漢子,一身肌肉虬結,尤其是手臂之上,更是驚人,比之一般人的大腿都要粗上不少,上面系著兩根麻繩,手中提著一柄泛著銀色光亮的厚背大刀,敞胸樓懷。
光頭漢子先是將那厚背大刀直直向下一立,刀尖直入地面三尺深,然后甩了甩手腕,又扭了扭脖子,派頭十足。
待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向他那邊時,他這才大手一揮,喊著悶悶的聲音,言語了一句,“不公平。”
郝掌柜嘴角微翹,立時更濃,“哦?”
坐在郝掌柜身邊的十一和付南,沒來由的覺得周邊溫度一下轉冷,而且,起風了。
最為明顯的便是十一,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如此模樣的郝掌柜,到底是與平時不大一樣,有種說不出的氣勢在其中,總之讓人生畏。
光頭漢子瞪大了眼睛,伸出食指和中指指著自己的眼睛,喊道:“應該大家一起閉上眼睛,封閉識念,再讓我們自己挑,隨機的!才公平。”
十一和付南沒有對此作何反應,依舊老神自在的坐在座位上,付南更是直接閉起了眼睛,搖搖晃晃,像是享受起來了。
此時的場面,微妙至極。
有幾個身后背劍的,還算正常,如同是在看傻子一樣瞧著那光頭漢子,微微搖頭,嘴角也有些抽搐,顯然是想笑,又憋著,光是看著就極為難受。
也有一些手中靈器奇形怪狀,五花八門的,像什么獨刃斧,狹長刀之類的,這些人都是想要出聲附和的,看其樣子,顯然也是覺得如此分配方式,有欠公平,很容易被有心人暗中作祟,然后造成一些任務難度極為不均勻的狀況發生,但這些人在瞧見另外那些看那光頭漢子如同看死人一樣的人后,便悄悄將話頭咽了下去。
還有幾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總之人間百態,世態炎涼,單單此處,已是窺見其三了。
還有一個例外。
那是一位渾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中,就連臉上都裹著黑色紗巾的黑衣女修。
她兩手空空,腰間背后,也沒有靈器傍身,一時間瞧不出是修煉如何路數。
倒是她臉上雖裹著紗巾,但仍舊遮擋不住她絕美的俏麗容顏,若是讓那些初嘗禁果的小雛瞧見,指不定又要擺上一副垂涎欲滴的豬哥模樣了。
當然這些并非重點,重點是這位曼麗女修在十一的連天境大能修為都能夠探知到的識念感知下,竟是整個人都如同隔著一層黑色薄霧,瞧不出深淺來。
十一猛然一驚。
因為在這大廳之中,包括郝掌柜在內,只有這位女修是他瞧不出深淺的,其余之人,看似神秘,看似氣勢洶涌的,其實都不過是花架子,少年一眼便知。
而且也只有這位曼麗女修在看向那位面露兇戾之氣的光頭漢子時,所露出的,是憐憫。
少年好奇,也趕忙收回了那不是很禮貌的外露識念。
因為他在這一刻,同樣察覺到了女修回敬投射而來的目光。
與他一樣,若有若無,有意無意,只是興趣使然。
少年回敬了一個微笑,略表歉意。
女修則是立即興趣全無,撇過頭去,看都不看少年一眼。
少年吃了癟,尷尬的伸手撓了撓頭。
就在此時,郝掌柜忽然開口問道:“還有沒有,如他一樣,覺得不公平的?”
大廳之內,鴉雀無聲。
倒是那光頭漢子,還在那叫囂不休,“一群孬種,就你們這副模樣,還想妄言通過考核?進入楚門?老子不是在看笑話吧?啊?哈哈哈...”
郝掌柜點點頭,然后他毫無征兆的伸手一揮袖,接著開口道:“既然沒有,那么,開始吧。”
這一刻,有幾人當場就因為心境不穩,而站了起來。
就連這些天一直都和郝掌柜待在一起,知道郝掌柜一些時常模樣的少年,都覺得頭皮發麻。
原來那光頭漢子,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在原地,在郝掌柜一揮袖下,憑空消失不見。
現在在坐之人,都是敢來參加楚門入門考核的狠人之流,沒有誰是如那光頭漢子一般,腦子缺根弦的傻子,大家自然都明白,那光頭漢子,肯定是再也回不來了,至于去了哪,不好說,誰知道郝掌柜那一揮手下,不是真的魂飛魄散了?
接下來的事情,便自然也順暢多了,待得所有人都選擇完畢,郝掌柜只說了一句,“午時之后,小鎮中心的永絡廣場,楚門范圍處集合。”
隨即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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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揮一揮衣袖,便如晨霧遮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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