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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竹葉一聲明,一點泥濘一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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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紫竹林遠隔萬里之遙,云嵐之巔,一處蒼翠郁郁,山清水秀的寶山福地之處,一位儒雅男子正盤膝而坐,面前懸立一柄無鞘劍,劍穗反向天立,劍氣如虹也沖天而起!
儒雅男子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是道而立,為道而生,順道而行,向道而往,與道為謀,道之本心,向之天心,天人指路,仙人同隨!腳踏實地!以道化緣,成道斬緣!謂之證道而立!”
儒雅男子目中精芒爆閃,面前懸劍驟然飛天而起,如虹劍氣沖破天際,至上凌云九霄而去,而那儒雅男子緊隨其后,神色肅穆,隨在那柄仙家飛劍劍柄之后,成劍指,單手掐訣,口中繼續默念了些道法口訣,最后又以證道而立結語。整個人沐浴在天頂照射而下的金光之下,遠遠看去,宛若一尊神祗。
可就在此時,天陰蔽日,萬里烏云,憑空一道足人粗細的幽藍炸雷,直轟飛劍之頂,然后轉瞬即下,穿過飛劍劍身,劈在那儒雅男子頭頂百匯竅穴之上。
儒雅男子渾身驟然間被劈了個渾身黝黑,外焦里嫩,一身華服破破爛爛,其上流光溢彩,也都消失不見,儒雅男子面色痛苦而猙獰,同在轉瞬之間,儒雅男子便狂噴一口鮮血,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便如飛劍破空飛下,直向那拔地而起的山巒之巔跌落而去。
可天怒猶不熄,一道又一道的幽藍雷弧繼續向他劈去。
儒雅男子終于是目露出絕望和驚恐,重重摔在山巒之巔,仿佛觸及天之底線,天怒與之不死不休,這儒雅男子竟直接“穿”過了山巔一路直接從山中直跌山中之腳,才堪堪罷休。
直到此時,山上突然聚集而起的雷劫烏云,才漸漸消散,撥云見日,陽光大盛,這座山巒似乎反而因禍得福,整個山澗頓時蒼翠大盛,萬物盛開,清泉流水,大樹綠叢,全都搖身一變,生機勃勃,靈氣猶如晨霧橫生,濃郁成實質。
山巒中山魈精魅皆如臨仙音,靈智、福運、修為皆大漲!
唯有那儒雅男子奄奄一息,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仔細聞聞,還能聞得出那烤熟了的肉香味。而在身旁,那柄飛劍也如被廢了靈智和仙道靈韻,破破爛爛的隨意跌落在一旁,就如同是一柄世俗鐵匠打造壞了的廢銅爛鐵,頗為凄慘。
“唉...”
一聲蒼老嘆息如冥冥之音,在這片山巒天地間裊裊回響。
那些剛剛得到大道機緣福澤,正叫囂歡呼不停地山魈精魅,聽到這聲嘆息后,全部面露驚恐,匍匐跪地,即便已是有些已化了人形的得到大妖,也是不由自主現出本體,妖神妖身盡皆抖如篩糠。
儒雅男子口噴一口鮮血,仍是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但其臉上滿是不甘和絕望,“師傅,我不明白,也不甘心,我紫府靈氣蘊養充盈化至水流成江河,感悟大道天則三千七百八十一載,悟出小緣道修至小成境,更斬斷孽緣惡果為我打開證道契機,可為何天道依舊不納我?”
蒼老聲音又起,“你未聽先生教誨,一意孤行,又偷得天機,企圖偷天換日,周天,你說,天道如何納你?”
周天面露驚恐和不解,“師傅都知道了?那為何師傅...不為劣徒指明天路?”
蒼老聲音嘆息更重,“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點道理還需要為師教你?況且為師收徒有九,對哪個如你這般操心嘆息的?為師本以為你雖小,相比較其他幾個師兄弟,卻有無過之而不及,只可惜終究是為師害了你...”
周天驚恐愈盛,“師傅,難道我...”周天話講一半,卻是痛哭起來,似是在悔恨,又似是在為自己命運悲戚而惋惜,“師傅,我不甘心,憑什么?憑什么我得了天道契機都不行?”
蒼老聲音沉默良久,才悠悠然傳來,“劣徒頑劣,必有此一劫啊,也罷,也罷,天道有輪回,在其之下,皆是眾生命數清晰,需要歷盡滄桑磨難,方可證得大道,而那白十一,為何才出世便遭天道所棄......為師不可多言,再泄了天機,你必死無疑。總之你選他為證道契機,實數下下策,是那被我輩修道之人所大忌的‘萬一’之策。”
“我輩修道,無投機取巧的捷徑可走,大道皆在腳下,需要我輩修道之人一步一個腳印,走出個通天陽關道,才可福至心靈,才可在大道之上將自身融于大道,切記!”
周天面色頹然,“是,師傅,弟子謹記。”
蒼老聲音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如此,你便下世再歷一輪回,好好看看,可好?”
為師當嚴厲,也如慈父愛子。
周天大驚,立即便想要掙扎著起身,可掙扎許久,身體卻怎么都動彈不得,于是周天拼盡了力氣,將頭轉向了身旁飛劍,嘴唇微動,“天瀾!天瀾!”
可飛劍卻無半點反應。
周天猶不放棄,艱難挪動手臂,想要伸出手去抓飛劍,可依然動彈不得,“師傅,不要,弟子知錯,弟子愿意回不周山潛心修煉,再侍奉師傅三百六十五載,師傅?”
一直許久,那蒼老聲音都未再出一音,似是就這么在眼睜睜地瞧著最喜愛的小弟子在那幽冷地底,拼命掙扎,對于弟子的求饒認錯,也仿佛耳邊過風,聽之不見。
許久之后,周天面色凄苦異常,終于是忍命認命,“是,弟子接受。但弟子還有一心結,還望師傅成全...”
那蒼老聲音終于笑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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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之巔大道之盡,傲世間證道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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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林在北河流域的東北角,距離北河以東的祈梁城大概其有個七八千里路左右,差不多就是北河中心的長臨城到北河以南的江南城的距離,不算遠,可也不算近。
對于凡夫俗子來說,這點距離,若是趕著馬車,大致上要走一個年有余,若是中間停頓歇息,補充干糧的次數頻繁點,那這個時間還要再多一些,差不多近兩年左右的光景。
紫竹林分內外兩圍,外圍竹林在北河這邊的大陸上算不上是什么隱秘之地,也沒什么高階的妖獸出沒,偏偏靈氣還算濃郁,風景如畫秀麗,尤其是在日落日出這兩個天際時段,紫竹林更是被冠以北河風林紫竹,美玉流芳百世的美稱。
而紫竹林內圍卻是大相徑庭,不過大陸上流通的傳言大都是些紫竹林內圍有得道的大能妖獸坐鎮,也算是妖獸割據一方,劃了地盤做了那遠離塵世喧囂,逍遙自在的山大王。
有說是什么紫金玉獸,貌似麒麟,身如紫色晶玉,吼聲如龍吟虎嘯,眼睛有銅鈴大小,夜發幽芒,一張大嘴吞天吃地,就是不施那通天徹地的法術神通,一口也能咬下半座城池去!
也有說是什么紫竹林內圍是如人間市井王朝般的妖獸國度,里面妖獸盡皆得道化形,還組下了妖獸界的市井王朝規矩,而獸王也有一座通體都由那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已有了靈性的紫竹靈植搭建而成,整個紫竹林內圍,就如那世外的小桃源一般,誘人深入卻不得途,羨煞了旁人不知何幾。
“總之傳言皆是有鼻子有眼的,但我可告訴你們,知道什么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你們兩個小娃娃,閑來無事,不準遠離這小院子方圓二十里,不然丟了,被妖獸給叼了去,我可不去找,行了,本大爺累了,要睡覺,你們兩個哪涼快那待著去,別來煩我,知道了嗎?”
丘楚子“啪”地打開折扇,輕輕一搖,身體后仰,半躺在鋪塌上,揮手趕人了。
十一立在一邊卻是目瞪口呆,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這把小巧漂亮的青竹宣白折扇被打開。
在他的心思里,他本以為這把折扇應該是出自哪位名家或是修為高絕的儒家仙師手筆,無論是樣式還是選材,甚至其上的靈韻流轉,無不是只有仙家道人才會有的上乘之物,而扇面所畫,或是所題珍跡怎么也應是上乘佳作,才不墮了此扇佳韻。
十一以前遠遠地瞧見過閑道子仙師手中所挽的拂塵,給他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可誰知折扇打開后,上面竟題了“大爺最猛”四個剛猛大字,也不是什么大家名體,就只是橫平豎直方方正正的直意簡書。
丘楚子見十一瞧著自己手中折扇立在那發愣,還以為是被其鬼斧神工般的行文意氣給震懾住了,要知道他當初初得此扇時,那上面的題字他可是想了許久,才定下這最具他道意氣質的四個大字,奈何卻無人可懂。
現在有人懂得欣賞他的道意,丘楚子一下來了興致,大笑三聲狂放道:“混小子,雖然你一無是處,蠢的無可救藥,但總算眼睛還沒瞎,能看得出本大爺的無上道意,不錯不錯。”
丘楚子似是說到開心處,打開了話匣子,又大笑三聲,繼續道:“要知道本大爺當初要題這四字時,那些烏龜老王八臉都黑了,非要擼起袖子跟大爺干一架,還說什么‘萬萬不可壞了什么什么規矩’,大爺才不管,一個個以為大爺傻,其實還不是羨慕嫉妒本大爺的才華。不過你以為本大爺真傻啊,那么多人打大爺一個,大爺還不跑?大爺告訴你,當時大爺跑的那叫一個快,只有真仙人,真豪杰才有大爺跑的快,所以那些烏龜老王八全都只能吃大爺的屁。”
十一有些后悔瞧見這四個字了。
邱楚子說到興奮,又大笑三聲,然后一臉的你快問我后續如何的表情。
十一拉了拉立在身邊呆呆的阿彩,然后拉著阿彩一起走出了竹屋。
身后男人先是呆若木雞,然后氣急敗壞吼道:“喂!混小子,回來!”
十一選擇性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