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煙，小深，對不起。”

唐蘇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秦暮煙還有小深說。

但她一張口，控制不住的哽咽聲，就從她的口中溢出。

她不想讓小深和秦暮煙在地下還要為她擔憂，所以，她強行將哽咽聲咽了回去，連帶著咽回了到了嘴邊的千言萬語。

那么多的土，以她的力氣，一時半會兒，她也無法盡數捧回原處的。

她也沒有打算把那些土盡數捧回去。

她想著，回去找一件她的衣服，一起放在這墳墓之中，這里，就當是她的衣冠冢了，她也可以，和她最在意的這幾個人葬在一起。

她已經簽贈了遺體捐贈協議，等她死后，是不會有人打理她的后事的，可能人之將死，也會忍不住有些迷信了。

她怕，自己連座墳墓都沒有，會無法順利走向黃泉路，跟她最在意的這些人團聚。

所以，她想，自己為自己送葬。

緩緩起身，唐蘇一轉臉，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景墨。

看到他，那些可怕的記憶，控制不住從她的腦海中涌出，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唐蘇。”

聽到景墨這喜怒難辨的聲音，唐蘇的指尖，都忍不住顫了顫。

她真怕，下一句，他說的會是，讓她賠他和方糖一個孩子。

她繼續后退，她一臉警惕地看著他，“景墨，請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別說我沒有害過你和方糖的孩子，就算是我害過，我們之間，也扯平了。”

“我之前沒有騙你，我快死了，我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聽到唐蘇說“死”，景墨忍不住蹙了蹙眉。

直覺告訴他，唐蘇口中的死，指的不是她割腕自殺這件事。

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一次次說她自己快要死了？！她在說謊，還是她真的快死了？！

帶著急切，景墨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見他向前，唐蘇心中的不安更加濃重。

她慘白著一張臉，跌跌撞撞后退，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讓自己保持鎮定，“景墨，我不欠你和方糖什么，我真的不欠你們什么了！你沒資格繼續逼我！”

“唐蘇，對不起。”

唐蘇一怔，她怎么都沒有想到，景墨會忽然向她道歉。

但景墨強迫她給他生孩子的事，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就算是他向她道歉了，她心中的恐慌，依舊沒有減少分毫。

“景墨，你這話什么意思？”

“唐蘇，我已經查清楚，不是你把糖糖推下的樓梯。”

聽了景墨這話，唐蘇總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他已經知道，她沒有害方糖，那他也不會，繼續逼迫她給他生孩子了。

這樣，挺好的。

誤會解除，唐蘇也不想繼續跟景墨浪費口舌，畢竟，他早就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景墨了。

她轉身，就往離開墓園的方向走去。

“唐蘇！”

唐蘇腳步微微頓了下，“景先生，還有什么事么？”

“唐蘇，你剛剛說，你快死了，你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景墨不想關心唐蘇，但剛才她的話，讓他心里亂得太厲害，鬼使神差的，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如果他是曾經的景墨，唐蘇一定會跟他說好多好多話，但對面前的景墨，她無話可說。

云淡風輕地扯了下唇角，“景先生，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了！”

本來，景墨今天過來，對唐蘇會懷著愧疚與憐惜的，但她這么急著與他劃清界限，這讓他心中萬分不爽。

本就算不得多好的脾氣，更是克制不住暴躁。

他上前一步，粗魯地扼住她的手腕，“唐蘇，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景墨扼住的，剛好是唐蘇割腕自殺的那條手腕，傷口已經縫合，也纏了厚重的繃帶，但畢竟割得狠，被他這么用力地抓著，那滋味也不好受。

唐蘇倒抽了一口冷氣，因為疼痛，她的小臉，也白了好幾分。

難得有幾分血色的唇，也一點點變得慘白，她的唇劇烈哆嗦了一下，她伸出另一只手，就想要將景墨鉗制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掰開。

掰不動。

“景先生，麻煩你放開我！”

唐蘇這么用力一掙，手腕更疼了，這時候，景墨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他慌忙垂下臉，才意識到，他扼著的，竟是她受傷的手腕。

他近乎狼狽地放開她的手腕，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唐蘇本來是想要趁著他恍神的空檔快速離開的，但她的身上，真的是太疼了。

可能，癌癥晚期生命最后的那兩天，行動真的有些困難了吧，唐蘇現在，站著都無比艱難，總想，倒在地上，再不起來。

“唐蘇，這次的事情，我會補償你。”

景墨剛想說，如果她愿意做他的情婦，他會給她提供更加豐厚的物質條件，唐蘇的聲音，就忽而如同羽毛一般飄落到了他的耳中。

“景先生，如果你真想補償我，你就為小深唱一首《小星星》吧，唱完這首歌，我們兩清了。”

之前，林翊臣在小深的墳前，為他唱了一晚上的《小星星》，她想，小深是很開心的。

但小深雖然喜歡林翊臣，他更在意的人，還是景墨。

在小深的心中，景墨是勝過父親的存在，他能再為小深唱一次《小星星》，小深才能真的瞑目。

“你讓我給你那個孩子唱歌？！”

景墨一臉的不可置信，“唐蘇，我從不唱歌，更不會給任何人唱歌！”

早就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唐蘇心中也沒有太多失落的感覺。

之前他費了那么多力氣，求他給小深唱《小星星》，他都沒有答應，現在，他也不會輕易答應的。

唐蘇努力將眼中的淚水憋回，她自嘲一笑，“景先生，你若是不愿意唱，那便算了。反正，也是我強求了。”

“景先生，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如果可以，等我死了，你有時間的話，偶爾來看看小深吧。”

“不過，你若是不同意，也無所謂了。”

“唐蘇，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見唐蘇又要往前走，景墨直接攔在了她面前，“你總是說你要死了，你為什么會死？！唐蘇，你到底瞞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