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瘸的？”
攻離和姜乞靈齊聲問道。
攻離此時已經把臉從被子里抬了起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屠宣夜，姜乞靈也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榻下，等著屠宣夜的答案。
屠宣夜笑了笑，幫攻離找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靠住，然后細細道來：
“要說荀遺，就不得不提一下這灌題山了。”
“這灌題山中，植被稀少，氣候干燥，多流沙，但據說，站在灌題山中，總覺得那里的天比其他地方離的更近一點，讓人感覺心胸開闊。”
“身處其中的荀氏，族風粗獷，族人多穿玄色戰袍，手持大刀，精壯結實，多以打獵為生。”
“灌題山荀氏，幾百年來，歷任族長都以維護世間安定為己任，為了維護安定與正義，不惜犧牲自己與族人。”
“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是灌題山荀氏的祖訓。”
“幾百年間，氏族之中不時有兇獸作亂，荀氏族人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助之屠殺，久而久之，灌題山荀氏，便成為了一個背負著維護安定使命的英雄氏族。”
“你還記得之前與你說過的鉤吾山大戰嗎？”
攻離點點頭。
“17年前的鉤吾山大戰，灌題山荀氏挺身而出、一馬當先。”
“那時荀夫人陸幽剛剛誕下荀遺不到半年，但還是與荀氏族長荀攸一起披掛上陣，經過七天七夜的搏殺，大敗凌氏。”
“也是在這場戰爭中，荀攸和陸幽二人雙雙陣亡。”
“他們成了世人口中的英雄，而他們的孩子就這樣成為了孤兒，只給他們姐弟二人留下了兩把刀和滿目瘡痍的灌題山。”
說道這里，姜乞靈的眼神有些復雜。
攻離明白，青要山姜氏的祖訓是“避世”，與灌題山荀氏截然相反。
姜乞靈從小生長的環境沒有戰火也沒有紛爭，現在突然聽到這些，她的內心一定十分掙扎。
攻離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姜乞靈的頭，姜乞靈感受到了攻離的安慰，沖著攻離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屠宣夜繼續將著：
“荀氏歷代世襲，那一年，他們的大女兒荀冉才剛滿五歲，便要肩負起荀氏族長的重任。”
“雖說幼年的荀冉自會走路開始，便隨父母學習武藝，且頗有天賦，五歲之時已經可以有模有樣的用小木刀耍弄母親教她的環首刀法。”
“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一個人根本無法撐起族長這一重擔。”
“在戰后恢復的那幾年，世人們皆因荀老族長在戰中英勇的犧牲而對荀冉荀遺姐弟寬容有加，謀士也會耐心指點荀冉，助她管理荀氏。”
“更有外氏族人在自己最貧困的時候，仍東湊西湊，給荀冉和荀遺送一些他們還能拿出來的東西。”
“畢竟，在外氏族人心里，荀氏為了保他們安定而自己家破人亡，他們才是真真正正的英雄。所以，如今剩下的兩個孤兒，他們也有必要盡力照顧。
“因為大家認為，荀氏的未來還是要靠這兩個孩子，而各大氏族的安定，還是要靠荀氏來守護。”
“當然，荀冉也很爭氣，她懂得大家對她的包容與付出，所以也一直逼迫著自己不斷學習，不停練武，了解更多世事。”
“五年之后，戰后的荒蕪與貧困期慢慢過去了。年僅十歲的荀冉已經漸漸挑起了大梁，培養出了一種豪放大氣、心直口快的性子，族人對她也是贊賞有加。”
聽到這里，姜乞靈忍不住插嘴道：
“怪不得荀冉看起來十分霸氣冷酷的樣子，原來從小就背負了這么多的責任，也是怪可憐的……能做成如此，真真是女中豪杰啊！”
屠宣夜點了點頭，說：
“但她的弟弟荀遺，可就沒那么幸運了…”
“在荀遺五歲那年，猝不及防的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四肢發麻，渾身無力，無法下地。”
“荀冉請了很多大夫來給弟弟醫治，卻始終無果。”
“可就在一周后，荀遺竟然奇跡般的痊愈了，大家也有太當回事。”
“但其實，荀遺的左腿一直隱隱作痛，年幼的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并沒有將此事告訴他人，直到過去了近半年，他的的左腿已經開始彎曲變形，走路也變得一瘸一拐，荀冉和荀氏家仆這才察覺出了不對。”
“荀冉一得空，便帶著荀遺四處求醫，可大夫只能緩解他的疼痛，腿部的變形卻始終無法醫治，只是讓他減少活動，不可練武，還給他開了些湯藥，讓他多加調養。”
“荀冉只得一邊尋找大夫，讓弟弟每日泡藥浴，按時服藥，另一邊忙著處理氏族之事，到處圍剿兇獸，除暴安良。”
“十多年了，荀氏的威望在荀冉的經營下，只增不減，可他弟弟的腿，始終沒有醫治好，你可知為什么？”
姜乞靈率先開口：“難道是荀冉不想讓自己的弟弟搶功，故意不給他好好醫治的？”
“想什么呢你！”
攻離用力敲了一下姜乞靈的腦袋瓜。
“哎呦！痛！那你說為什么！”
“因為治療的風險太大，醫師怕得罪了荀氏。”
屠宣夜點了點頭，說：
“你既然知道，還敢冒這個風險給他治腿？你就不怕嗎？”
“說實話，一開始答應他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會這么難，但話已出口，就沒有收回的理由了，我既然承諾了他，就應該盡力去完成。”
“所以，你找到醫治他的方法了？”
“恩，只不過就像你說的，風險很大。不過，他自己都愿意冒這個險，我又怕什么呢？而且我覺得，荀公子很有氣度，我愿意幫他。”
“嚯？你對他評價很高嘛！”
屠宣夜不滿的說道。
“怎么，不可以？”
“不可以！你對我都沒有這么高的評價。”
攻離瞇著眼睛盯著屠宣夜，仿佛在說，我為什么要對你有這么高的評價。
屠宣夜被她盯得發毛，趕緊接了一句：
“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吶！”
攻離側過頭去，懶得搭理屠宣夜，但姜乞靈笑瞇瞇的湊過來說：
“屠公子，別理阿離姐姐，我就覺得你好，比荀遺公子好多了~”
“恩~還是乞靈兒妹妹乖~”
“不過屠公子，我還有一個疑問，醫師不是不讓荀遺公子練武嗎？但他看起來，不像一個不會武的人啊。”
聽到這個問題，攻離也十分好奇，上次在荀遺的回憶中，他還是一個瘦弱單薄的形象，怎么如今會變成這般魁梧挺拔呢？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