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伏眠抬手捋了捋胡子，手指不經意的拂過嘴角，淡淡的開口。
“三十年前，一位男子曾來我教山修習，那時候，他看起來比你還小，懵懵懂懂，意氣風發。”
“他天資聰穎，靈緣頗深，是個修靈的好苗子，也是我最喜愛的學生之一。”
“他在教山的那一年，與另一位修習的女子相愛，那女子所持的靈器，便是一雙比翼锏。”
屠宣夜微一晃神，她也來過教山嗎？怎么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風伏眠繼續說道：“他們離開教山后，我們就很少有聯系了，直到十年前，那位男子又再次回到了這里。”
“一個人，帶著一雙比翼锏。”
“他來問我，這世間是否有一種靈術，可以讓人死而復生？他想救他的妻子。”
“于是智者便為他破了例，傳授了他第二種靈術？”
屠宣夜少見的嚴肅的問道。
風伏眠點點頭，又搖搖頭，說：
“那時的我，的確為他破了例，讓他二進白猿堂，再次嘗試與靈術互尋。但最終他也算爭氣，竟真互尋到了此等靈術。”
“你此次前來，便也與此靈術有關吧。”
屠宣夜點點頭，說：“學生此次前來，是來求此靈術的破解之法的。”
“哦？為何？”風伏眠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
“此靈術需付出代價太大，我們負擔不起…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所以學生也有一問想請教智者，何靈術可破它？”
“解鈴還須系鈴人，若想破除，便要重修此靈術，從源頭找出破解方法。”
“可這每本靈術…世間不是只有一本嗎？還被他帶去了……”
屠宣夜難掩遺憾與無奈。
風伏眠長嘆一聲，有些愧疚的說：“這便是我為他破的第二個例，當時他救人心切，我便同意他將書譜抄下，帶回山中慢慢修習。”
“也就是說，這里還有原版書譜！”
屠宣夜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不過，這本書譜是否能與你互尋，就要看你自己的靈緣了。”
“多謝智者指點！”
風伏眠看著屠宣夜興奮的神色，又說了一句：
“明日，進探心池吧。”
屠宣夜聽聞這句話，認真的點了點頭，起身鄭重其事的行了個禮。
“是。”
進探心池，也就意味著，他可以進白猿堂與靈術圖譜互尋了，此次教山之行是否能得償所愿，就在明天了。
屠宣夜臨走之前，又問了風伏眠的一個問題。
“智者，我能…再多聽一點他們的故事嗎？”
風伏眠輕撫胡須，說：
“明日，你自去白猿堂尋白耳獼猴吧，他通曉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我老了，有些事，已經記不真切了。”
“學生明白，多謝智者。”
……
……
“屠公子~來吃飯吧，來嘗嘗我做的土豆燉牛肉！有做你的那份哦~”
屠宣夜剛走到屋前，姜乞靈便從攻離房中沖出來，對他展開邀請。
回來的路上，他一個人想了很多，完全沒有考慮到時間，竟然已經晌午了。
被姜乞靈這么一說，他非常爭氣的餓了。
“好啊！就讓我嘗嘗這傳說中的土豆燉牛肉！”
“傳說中？阿離姐姐難道和你說過？”
“豈止說過，她還想做呢，結果差點把廚房燒了……”
姜乞靈一聽，急了，立馬拉起準備動筷子的攻離，左看看右看看。
“阿離姐姐你沒事吧？你既然怕火你就躲遠一點啊！以后不許再去廚房了聽到沒有！我來做飯就夠了！”
“嗯我知道了。”
攻離略有一絲尷尬，連忙轉移了話題。
“哎，智者找你有什么事啊？被批評了？”
“哪能啊，我這么品學兼優，自然是給我開小灶了~”
“呦，那你今天撐著了吧，中午就少吃點吧~”
說著，攻離就把屠宣夜碗里的飯撥了一大半到自己碗里。
“你這個小丫頭！就是赤裸裸的嫉妒！我告訴你，智者說明天我就可以進探心池了。怎么樣？比你厲害吧！”
“那你可得好好表現，不然那什么桃花術，釀酒術，怕是沒希望了。”
“瞧不起我啊，我可是志在必得！哎，乞靈妹妹，還有飯嗎？”
姜乞靈看著屠宣夜碗里所剩無幾的飯，咬了咬筷子，支支吾吾的說：
“不好意思啊屠公子，今天來教山第一次做三人份的飯，沒把握好量，做少了…”
“無妨無妨，剛來就讓你下廚，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還會不好意思…”
攻離吃著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屠宣夜轉頭看到攻離那滿滿一大碗飯，狠狠瞟了她一眼，說：“你是該多吃點，發育不良。”
眼神還意有所指的掃過攻離身上的某個部位。
攻離用眼神瞪了回去。
姜乞靈突然幽幽的開口：“嘖嘖嘖，愚蠢的男人。”
攻離又瞪了姜乞靈一眼。
……
……
傍晚，屠宣夜站在窗口，看著天空。
今夜又是晴空萬里，半點浮云都沒有，只有一輪月亮掛在天上，形單影只，煢煢孑立。
“怎么，緊張了？”
是攻離的聲音。
屠宣夜探出身子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影。
“你在哪兒？”
“我在上面。”
“你怎么跑房頂上去了？”
“視野好。”
“那我也上去。”
“你就老老實實在下面待著吧。”
屠宣夜也沒強求，便乖乖倚坐在了窗框上。
“接著。”
話音剛落，屠宣夜瞬間接住了攻離從房頂上扔下來的一壺酒。
他打開蓋一聞：“嗯，好酒。”
然后仰頭暢快的喝了幾口。
攻離倚躺在房頂上，一只手枕在頭后，一只手把玩著鴛鴦鉞，換上了常穿的紫色粗布緊袖衫，在月光下更顯英姿颯爽，桀驁不馴。
“會尋到的。”
攻離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很輕，但飄到屠宣夜的耳朵里，他突然感覺心里很踏實。
“我表現的那么明顯嗎？”
“不明顯，但是能看出來。”
屠宣夜會心一笑，然后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兩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這樣一起靜靜地看著月亮，吹著晚風，聽著蟬鳴。
直到壺中還剩最后一口酒，屠宣夜這才出門，飛到了房頂上。
而此時，房頂上空無一人，攻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
屠宣夜搖頭笑了笑：“呵，這小丫頭。”
在月光下，他將最后一口酒仰頭飲盡，然后望向月亮，似乎，這月色也沒有那么冰涼。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