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大木箱被抬近了昏暗的屋內(nèi),護衛(wèi)們很自覺的去了外頭守衛(wèi),屋里只剩下張季和老管家忠伯、任童、杜遂四人。
“郎君,打開看看?”杜遂吞了口唾沫,看著張季問道。
張季點了點頭,道:“好!五郎你打開吧!”
杜遂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走上前,用手里的鐵條“嘎嘣”一下就別開了鎖頭。緊接著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把掀開了箱子蓋!
眾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箱子內(nèi)!
只見被打開的箱子里,黃黃白白的物什的東西滿滿當當!
黃的是金器,白的自然是銀器,另外還有不少銅錢和其他珠寶間雜期中。
此時的金銀并不能用來作為購買物品的貨幣,但是,卻也是貴重金屬。
箱子里金子鑄造的佛像就有兩尊,還有不少其他諸如金質(zhì)的酒樽,步搖,盤碟等。至于銀器,也差不多都是些器物。并沒有張季前世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些什么金元寶,銀錠之類的東西。
“郎……郎君,這……這得值多少錢帛啊?”杜遂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呢喃著說道。
張季也是有些吃驚!
這一箱子金銀財寶,數(shù)量已經(jīng)出乎了他的意料!
之前馬周給他說過,那幾樁連環(huán)竊案苦主報上來的失物,約莫有個價值萬貫錢帛。
可是眼前這些贓物,顯然是不止這么些的!
張季使了個眼色,杜遂又立刻打開了旁邊的另一口木箱!
這口木箱里的顏色倒是單純了許多,除了白色并沒有其他的雜色。
可是,當張季看清這箱子里的東西,不由更加吃驚了!
這一箱子里散發(fā)著瑩瑩白光!
整整一箱子全都是各式各樣的白色玉器!
玉這東西在華夏可謂是歷史極為悠遠!
自從石器時代時人們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種晶瑩的石頭并且開始作為寶物使用。
歷朝歷代玉的地位都是極高,尤其是白玉,更是被人們用來比喻君子那美好的德行!
帝王家對于玉器也是很偏愛,要不然也不會有和氏璧制作玉璽的傳說了。
這箱子里的玉器,絕大部分品質(zhì)都很不錯。
而且,還有那么幾件看起來似乎是極品的和闐美玉!
張季彎下腰,從箱子中取出一塊質(zhì)地晶瑩猶如羊脂的玉印。
這是一塊上好的和闐羊脂白玉,即使是對玉石沒有什么研究的張季也能看的出來。
這塊玉印拳頭大小,比起之前在蜀地黎元興送給自己的那個,絕對是好上了幾個檔次。
玉印不僅質(zhì)地極佳,而且印紐上的古怪獸頭雕刻的也是栩栩如生,雕工細膩。
張季將玉印翻過來,看了看,只見上頭依稀可以認出是“極樂長生”四個篆字。
“極樂長生?”張季皺眉嘀咕了一句。
這四個字立刻讓他又想到了那個往生極樂宗!
難道這個玉印會和那往生極樂宗還有什么關聯(lián)不成?
張季搖了搖頭,暫時不再去細想。
他又在那裝滿玉器的木箱里翻找了一番。
果然,沒多久就又翻找到了一尊半尺高的彌勒像!
這尊彌勒像同樣是用了上等和闐美玉,本無什么特殊之處,但是在玉雕佛像底座地步,卻也是陰刻著“極樂長生”四個字。
張季將玉印和雕像單獨放在一邊,才轉(zhuǎn)向老管家忠伯道:“忠伯,這兩口箱子你想辦法弄回群賢坊,但不能讓人知曉。這院子讓人拾掇一下暫時先空著,再過一陣子多轉(zhuǎn)幾手賣了就行。”
老管家忠伯自然明白自家郎君的意思,點頭應是。
張季帶著任童和杜遂先回了醉仙居,在后院屋內(nèi)張季將那玉印和雕像擺在了桌上。
“郎君,這兩樣物什有啥不對的嘛?”杜遂不知道為什么自家郎君對金銀不感興趣,卻單單拿了這兩件玉器,有些不解的問道。
張季對任童和杜遂也沒有隱瞞,直接將玉印和雕像底部亮給他們看。
杜遂瞅了半天,才到:“郎君,這是寫的啥?俺不認識啊!”
張季無奈,淡淡開口道:“這兩樣都寫的是‘極樂長生’!”
“啊?極樂長生?咋和那往生極樂宗聽起來有點啥聯(lián)系似得呢?”杜遂張大嘴說道。
任童和杜遂,都是在蜀地陪著張季出生入死過的。
對于往生極樂宗可謂是也算熟悉的很。
“郎君,這如果真的和那往生極樂宗有關系,那就說明,這長安城中已經(jīng)有官員是被他們給蠱惑了!”任童忽然開口說道。
張季聞言點了點頭,低聲道:“看來那個往生極樂宗還真是不簡單啊!當今圣人對其都如此壓制了,還是膽大包天的勾連了官員。所圖必定不小!”
“那往生極樂宗跟咱們可算是有仇怨的,他們要是得勢,咱們怕是要有麻煩了!”任童微皺眉頭,抱著膀子站在邊上說道。
“怕他個鳥!他們要是敢來,某一棍子一個全砸成肉蒸餅!”杜遂不服氣的在一旁道。
張季看著杜遂笑了笑,輕輕搖搖頭道:“行了,反正現(xiàn)在他們還沒啥動靜,咱們只需要自己心里有數(shù),做好防備便是!咱們不找事,可也絕對不會怕事!他們要真敢惹上咱們,那也不必手軟!”
張季對于往生極樂宗的印象很壞。
那群打著教門的招牌,暗地里卻做著茍且勾當?shù)募一铮^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種行徑只能說明,往生極樂宗必定有所圖謀!
若不是聚斂錢財,那就是還有更深的謀算。
張季很清楚,自己和往生極樂宗是絕對的對立面。
不說自己看不慣他們之外,之前在蜀地,自己在鐵山上拿了他們的長老,這就算是和往生極樂宗結下了死仇!
教門的行蹤最是詭秘,張季現(xiàn)在沒法去查探對方的行蹤。
所以,只有做好防備,不被對方突然出手弄得猝不及防就是了。
張季將那個玉印和彌勒玉像藏進屋內(nèi)暗格,便無事人一樣去酒樓里去看小丫頭了。
自從那日宋介和宋雨琦在酒樓留宿之后,宋雨婷有好幾天乜有來酒樓了。
小丫頭還偷偷的問過張季,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讓嫂子生氣了?
張季看著小心翼翼的小丫頭,笑著安慰她,是宋雨婷家里有事情,并不是因為玉娘才沒有來酒樓的。
小丫頭放下心來,這才又玩了起來。
張季尋了個空子,將自己已經(jīng)偷偷起出那洪九郎贓物的事情給阿姐說了。
阿姐聽了先是金黃。
這要是被人知曉了,可是不小的罪過啊!
不過在張季再三保證,此事并無外人知曉后,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知道老管家忠伯回來后,又一次給張漱證明了的確沒有外人知道后,才漸漸放松了下來。
“大娘子,郎君,那些東西我大致估摸了一下,一共起碼得值個一萬七千多貫!這可真是不少啊!”老管家忠伯在酒樓二樓辦公室里,低聲對張漱和張季說道。
“這么多嗎?”張漱又有些驚訝的說道。
“是啊!起先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多!那洪九郎怕是將之前的賊贓也都放置在這里了吧?”張季也低聲說道。
誰能想到,本以為自己可以用這手段徹底洗白自己的身份,從此拿著這些錢財過上富家翁的日子,可是,誰知道他這回卻是玩脫了!
不僅人栽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財也不知不覺便宜了張季!
張家如今不差錢。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有錢!
這一萬七千多貫雖然是一筆巨款,可也并不足以讓張季和張漱姐弟倆迷了心志。
“那些東西先收好,暫時不要拿出去了。反正咱家也不缺這些錢,誰知道拿出去會不會惹上什么麻煩?就先藏著吧!”張漱低聲交代道。
張季在一旁也是點頭。
“大娘子、郎君,你們放心!那些東西我已經(jīng)放在咱家?guī)旆肯碌牡亟牙锪耍〔粫腥酥赖模 崩瞎芗抑也χf道。
不管怎么說,這些金銀玉器雖然不能拿出去花用,但也是一筆橫財?shù)绞郑?br>
張季的心情還是很舒爽的!
于是,今晚他便和任童、杜遂,在后院屋中吃起了火鍋。
雖然現(xiàn)在醉仙居也已經(jīng)有了火鍋,但是張季他們吃的,卻是七娘專門調(diào)制的秘制火鍋。
“郎君,你說這吃起火鍋,某怎地忽然想起薛大郎和單大郎了啊?也不知道他們在蜀地現(xiàn)在咋樣了!不過,有咱們蜀香樓在,他們要想吃火鍋,小六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吧!”杜遂吃著吃著忽然冒出這么幾句話來。
當初在蜀地與生僚作戰(zhàn),杜遂和薛禮還有單道真關系還是不錯的。
并肩戰(zhàn)斗過的同袍,那關系自然是差不了的。
張季聽他這么說,笑笑道:“先前薛大郎托人帶來了書信,一切都好!那日李大郎也說了,單大郎也挺好的。他們二人如今在蜀地軍中,可謂是混得不錯!你就別提他們擔心了!”
“哦,那就好!嘿嘿!某就是忽然想到而已!咱們吃!咱們吃!”杜遂笑笑說道。
張季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了咸魚狀態(tài)。
現(xiàn)在火藥的事情他已經(jīng)徹底不管了,這也是張季所希望的。
那玩意還是少沾染的好!
畢竟是國之重器,直接掌握在李二陛下手中,那才會讓帝王晚上能睡個好覺。
至于活字印刷,李二陛下也已經(jīng)派人去了張家莊子上守衛(wèi),有鐘傳他們在,自然也用不到張季具體去做什么了。
竹紙自從上次又送來一批后,蜀地那邊也沒有了存貨。只有等到三月份,才能開始收集原料開始大規(guī)模的竹紙制造。
珍仙茶還在與真仙茶爭奪低端茶葉市場。不過只要他們不出什么亂七八招的盤外招,張季壓根不懼!
其他的那些產(chǎn)業(yè),更是不需要張季操什么心。所以,張季就又開始了他的咸魚生活。
張季心情愉悅很悠閑,可長安城里卻有人心亂如麻!
就在長安北邊皇城里,承天門大街東邊太常寺的一間值房內(nèi),對坐著兩人。其中一個四十余歲的官員正在低聲咒罵著什么。
若是張季在這里,他一定能夠聽得明白,這個官員此時咒罵的,正是那獨行大盜洪九郎!
“該死的賊人洪九郎!竟然抵死都不肯說出賊贓何在!如此一來,某如何才能找到供奉的寶物啊?這要是找不到,等宗主來了長安,某可如何交代啊?俊欽,你可得幫幫某啊!”四十多歲的官員一臉乞求的看著對面那三十六七歲的官員說道。
那被喚作俊欽的三十六七歲的官員,面色也不好看。
他皺著眉頭,臉上都是責怪的神情,看著對面比他年長些的那官員。
“辛若才!當初是你苦苦哀求,某才將那兩樣寶物交予你供奉家中!好處都被你家得了,如今寶物丟了,你卻來讓某替你想法子!某能有什么法子?就連萬年縣都尋不到那賊贓藏匿之處,某一個太常丞又能有什么法子?”那個俊欽責怪的說道。
“賀俊欽!你莫要裝好人!你將寶物給某供奉,不就是存了一份若是寶物除了什么意外,你便可以甩脫責任的心思嗎?真是沒想到啊,你賀俊欽堂堂從五品下的太常丞,盡然心機如此之深!同時宗門兄弟你竟然也給某挖坑!哼!此事你若是不肯幫某,待到宗主到來,某少不得將你也拉下來!”辛若才聲音雖低,但胖臉上卻盡是憤憤不平!
賀俊欽聽了辛若才的話,氣的眼角都直抽抽!
心說這個辛若才果真不是個好東西!
寶貝分明就是在你手里丟失的,怎地還誣賴到了某的身上了呢?
可是,一想起要不了多久那位宗主便會來到長安,到時候若是辛若才真的在那位宗主面前說自己什么壞話,怕自己也會少不了受些牽連!
“好!那某就費些心再去打聽消息!你也別在這里呆著了!趕緊回去!莫要讓人看到了!”賀俊欽皺眉不耐煩的擺手說道。
辛若才見賀俊欽答應幫忙,也不管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答應一聲,冷著臉向外就走。
出了皇城,辛若才頭也不回,向著西面的光德坊方向走去。
辛若才胖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光德坊雍州府衙內(nèi),和之前比起來,似乎不那么慌亂了。
“來人!”辛若才此時坐在案幾前,沖著外頭喊了一聲。
不多時一名差役進來。
“萬年縣對那大盜洪九郎的賊贓還沒有尋到嗎?”辛若才對著差役問道。
“辛參軍,昨日某便去了那萬年縣詢問了。不過……萬年縣回復,現(xiàn)在尚未尋到。還說……還說讓某不要總是去問了,有消息自然就會告訴某的。”那差役小心答道。
“你就沒有說是某要你去詢問的嘛?”辛若才沉著臉又問道。
“某說了是雍州府戶曹辛參軍讓某去問的,可人家就是那樣回答的。”差役低著頭答道。
“呼……”辛若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是要將心中的憤懣都吐出來似得!
“你下去吧!”辛若才擺擺手,讓差役退下。
辛若才是雍州府的戶曹參軍,七品下的一個官職。
雖然品階不高,但是卻是掌管雍州也就是之后京兆之地的糧稅等事務。
自從去年春天,有人介紹他認識了往生極樂宗的一個長老后,他便被蠱惑的入了那個宗門。
一開始的時候,辛若才還只是覺得,往生極樂宗不過是個和其他佛門差不多的宗門。可是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自己加入的這個往生極樂宗有些不一樣!
宗門中的那些教義讓辛若才慢慢的被更深的蠱惑,而且,辛若才發(fā)現(xiàn),在長安宗門集會中,竟然看到了不少官員的身影!
盡管那些官員都是一身便裝,但是辛若才卻是認得他們!
有些甚至是官階不低!
比如說今日他去見的賀俊欽,便是太常寺從五品下的太常丞!
從五品下,比起他這個正七品上,可是高出了五階!
辛若才仿佛是看到了一條與上官聯(lián)絡感情,建立聯(lián)系的康莊大道!
在他刻意的結交下,他便與幾位同時宗門中的官員成了“好友”!
他時常與在這些宗門“好友”見面,不久便被雍州府衙的同僚注意到了。
對于他這種不俗的“人脈”,被不少認識他的人驚嘆!
直到有一天,他的上官笑瞇瞇的問他,是不是認識某某官員的時候,辛若才知道,自己的努力終于奏效了!
辛若才自那次起,便在雍州府衙內(nèi)如魚得水,混得風聲水起!
后來他發(fā)現(xiàn),不僅是在雍州府衙,即使是在皇城里,也開始有人和他一個小小的七品戶曹參軍點頭微笑或者是打招呼。
這讓辛若才欣喜若狂!
他知道,自己這是發(fā)現(xiàn)了一條晉升的光明大道!
此時的大唐,沿襲和改進了科舉。
但是,更多的還是依靠舉薦。
官員的晉升同樣除了吏部的各項考核數(shù)據(jù)外,還要依靠各種的舉薦!
辛若才自認自己得能力并無問題,在戶曹參軍的位置上做的并無疏漏。之所以無法晉升,就是缺了人脈!
現(xiàn)在,他這個最大的缺憾被補足了!
辛若才心中對往生極樂宗愈發(fā)虔信!
他覺得,正是因為自己加入了這個宗門,才會有了自己如今的好局面!
他甚至以為,這就是往生極樂宗帶給自己的好運道!
所以,辛若才便成為了一名虔誠的往生極樂宗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