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問題還真把小安子給問住了,“奴才……好像……沒什么后悔之事,”說著,聲音猛然一頓,“不對,有……奴才有后悔之事。”聲音越來越小。
耀宸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后悔沒晚生幾年吧?如果生在娘親登基為皇之后,也許便沒了悔事。”
小安子低著頭,靜默不語。
耀宸緩緩勾起唇,“如果你小安子晚出生幾年,娘親廢除太監(jiān)制,便不會被家人送入宮中當(dāng)太監(jiān),那便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男子,可以娶妻生子,可以成家立業(yè),可以隨時見到父母兄弟,即便是與陌生人相見,也不用看對方異樣的眼神,對吧?”
小安子知曉伺候主子時不能失態(tài),強控制著。
耀宸淡淡又補了一句,“小安子,你能葬入祖墳嗎?”
終于,小安子沒控制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耀宸見差不多,便對一旁的宮人道,“去拿酒。”
宮人已經(jīng),“回殿下,您是讓奴婢拿酒?酒?酒?酒?”
“是啊,”耀宸伸手一指大哭的小安子,“小安子心情不好,本宮陪小安子喝一些酒,有什么不對?”
“但殿下您才……”宮女見到太子殿下難看的臉色,立刻驚悟自己的錯誤——是啊,太子殿下再年幼,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夫不在,殿下大有生殺大權(quán),當(dāng)然,即便是皇上皇夫在,殿下的生殺大權(quán)也不會少。
宮女們趕忙跑去取酒。
一盞茶的時間,主仆兩人已開始喝酒起來。
小安子原本還注意形象,到后來也不知是醉了還是越發(fā)傷心,一邊說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鄉(xiāng)、自己的父母,一邊大哭著喝酒,反倒是年幼的太子如同解語花一般,偶爾搭上幾句話以示安撫,更多時候則是默默地聽著。
眾人卻見——精致如同年畫上娃娃一般的小太子,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握著最小的酒盅,胳膊支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嫩如豆腐一般的白皙面頰因為酒精所以粉紅一片,如同水嫩成熟的果子;半垂著眼,濃密得如同小蒲扇一般的睫毛蓋住眸子,也成功掩蓋了思緒。
有兩名站在門旁的嬤嬤小聲議論起來。
“殿下這是隨了皇上,體恤下屬,心善。”
“嘖。”
“怎么,你不信?”
“當(dāng)然,我看殿下這是隨著長歌大人,腹黑。”
“怎么說?”
“你仔細(xì)看,殿下在聽小安子說話嗎?只是偶爾敷衍敷衍,大部分時間都在想心事。”
“想心事?殿下有什么心事?”
“這個我就知道了,咱們當(dāng)奴婢的不好揣摩圣意。”
“那你為什么說殿下腹黑呢?”
“嘖,你想想,小安子為什么傷心的大哭?”
“因為想到傷心事了。”
“為什么想到傷心事了?”
“因為太子殿下問,”突然,聲音定住,“你的意思是……殿下故意捅小安子痛處,就為了看小安子哭?但看小安子哭,對殿下又有什么好處?”
“我聽說,這世上有一種人不喜歡表露心思,所以他難受時,就喜歡引他人痛苦,因為別人苦了,他心里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