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第19章,其實枝節也不一定是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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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接觸網絡還是比較早了,在瀛海威時代他就開始上網,但是他上網主要是發郵件,看新聞,偶爾用錢龍軟件看看股票,他沒有料到網絡發展得如此快,居然在幾年時間就達到了如此影響力。
回到了辦公室,他打開電腦,到各個網站去溜達了一圈,這些全國知名的論壇往往是一片罵聲,特別是遇到政府與群眾發生了沖突,不分原因,對政府機關是高呼大棒加手槍,甚至有人建議用原子彈轟掉政府機關。
網絡世界,每個人都有權力發表自己的觀點,侯衛東心道:“網絡發展得太快,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網絡肯定會成為重要的監督力量,這是民主的表現,是一種積極的進步力量,只不過,由于隱匿了真名,人們在說出真實觀點的同時,陰暗面也充分暴露了出來。”
網絡,是一柄雙刃劍,但是陽光面總是多過陰暗面。
人性,復雜讓人難以想象,但是總有一種向往光明的本能支撐著人類社會走向光明。
侯衛東在各個論壇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今日論壇。
《官商勾結,國有資產大量流失》已經被置頂,網上是一片喊打聲,侯衛東、蔣希東成為了兩個反面人物,三十一歲的副市長。引起了網友們的高度關注,到了八百多跟帖以后,網友對侯衛東是一片置疑之聲。
有位“松柏高千尺”的網民一直試圖幫著侯衛東說話。可是他的解釋在眾多置疑聲中,如堂吉柯德一樣可笑與無助。
侯衛東最初還頗為憤怒,看到后面便覺得麻木且無聊了,他關掉了今日論壇,隨手點開了郵件。
他和郵箱是裝了祝梅很多郵件,以前祝梅三天兩頭給他發郵件,包括在波士頓之時。大事小事總要發個郵件,可是回到了嶺西。祝梅的郵件明顯減少。
而侯衛東這一段時間行旬為了選舉東奔西走做了大量工作,當上副市長以后又迎面碰上了絹紡廠之事,他很少主動給祝梅聯系。
此時點開了郵箱,意外地看見了一封陌生的郵件。打開郵件,是一首無頭無尾的無題詩: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誰會給我寄詩?只能是她了。”侯衛東讀了一遍這首詩,細細體會了此詩的意境,莫名的情愫如春風一般浸入他的心靈,在他認識的人之中,極少數人知道這個郵箱,除了祝梅,還是郭蘭知道這個郵箱。
當最后一點煙灰也落進了煙灰缸,侯衛東給這位無名氏回了一封信。頭腦里記不住幾首詩。他便沒有班門弄斧,打開文檔,寫了一個感嘆號。然后將這個文檔作為附件回了過去。
郭蘭寄出這封郵件以后,心里呯呯直跳,一會覺得后悔自己莽撞,一會又擔心侯衛東讀不明白,
馬上要到了開會時間,郭蘭抱著隱隱的希望打開了郵箱。居然看到了一封回信,看著“hwd”的三個拼音。她知道侯衛東確實看懂了自己的信,盡管天氣挺冷,她仍然沉得臉上有些發燒,暗道:“郭蘭啊郭蘭,你為什么要寄些莫名其妙的詩給侯衛東,他可是有妻子的人。”
看到孤零零的感嘆號,郭蘭楞了一會,她很理解這個感嘆號的意思,心情有些暗淡,稍坐片刻,便拿起了筆記本,神情嚴肅地來到了會議室,會議室馬上要招開部委會,研究近期的一些人事問題,等到研究妥當,便要同莫為民一起,向曾昭強報告。
侯衛東發了“感嘆號”以后,便將“感嘆號”丟在了腦后,他給顧小攸打了電話,道:“顧主任,銀行這邊聯系得如何?”
顧小攸被朱民生呵斥了幾句,哪里再敢稍有懈怠,道:“我同工行的朱行長聯系了,他是不太愿意,左推又擋,我拿了朱書記的尚方寶劍,又明確表示,如果這次工行不貸款,財政這邊的錢就不存在工行,朱行長這才松了口。”
聽到銀行貸款落實了,侯衛東這才松了一口氣,道:“但愿這是最后一次給絹紡廠貸款。”
顧小攸道:“侯市長來分管企業,肯定能解決絹紡廠的問題。”
這句話不咸不淡,極沒有營養,侯衛東沒有指望著當上副市長就收復一幫小弟,客氣地道:“顧主任多費心了,以后絹紡廠的事情你還得多出主意。”
得到了準確消息,侯衛東又給絹紡廠廠長蔣希東打了電話,他要班子成員進行集團談話。
蔣希東接到電話,黑臉更黑,聲音中一幅公事公辦的音調,道:“侯市長,是我們班子到市政府,還是你到廠里來視察。”
侯衛東很肯定地道:“我到廠里來。”
“請問侯市長是什么時候來?”
“十分鐘以后。”
蔣希東嚇了一跳,忙道:“班子成員不齊,而且生產還沒有恢復,能不能改天到廠里視察。”
侯衛東道:“沒有關系,我想看看今天的真實情況,十分鐘在辦公室見。”說完這句話,他就掛斷了電話,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對著任林渡招了招手,道:“任科長,跟我走。”
任林渡正在聊得高興,聽到侯衛東招呼,連忙跟了出來,道:“侯市長,我們到哪里去。”
“跟我去絹紡廠。”
下了樓。侯衛東換了笑臉,道:“林渡,你又在聊什么?”
兩人面對著。任林渡就放輕松了,道:“能聊什么,天南海北地神吹。”
在93年讀青干班之時,侯衛東覺得任林渡的社交能力無人能比,可是在2002年的今天,他的觀念變化了,在黨政機關。如果不是領導,口齒伶俐沒有用對地方就是極大的問題。
來到了絹紡廠門口。侯衛東先是留意了在家屬院外面的大棚子,由于是上班時間,大棚子顯得稍有些冷清,不過仍然有不少人在里面晃動著。
蔣希東帶著六、七個干部模樣的人守在廠區門口。等到侯衛東下車,他大步走了過去,道:“歡迎侯市長視察絹紡廠。”
侯衛東問道:“生產還正常嗎?”
蔣希東道:“今天廠領導分別去做了工作,下午就能陸續開工。”
侯衛東點了點頭,用目光與幾位干部打了招呼,才道:“我分管企業,這里就是自留地,不叫視察,叫做認路。”
蔣希東又道:“侯市長。我們到會議室,班子給你集體匯報,請你作重要指示。”
“別這么客氣。我過來就是商量工作,不必加上匯報和指示,大家就是商量工作。”侯衛東又道:“今天我先走馬觀花地看一遍廠區,然后請大家談一談想法。”
侯衛東不過三十來歲,在一群四、五十歲的廠領導面前顯得很是年輕,可是他在里面游刃有余。很是從容。
這讓暗中觀察的任林渡感到頗為氣餒,心道:“想當年。侯衛東在青干班上不過就是一個配角,當了幾年領導,居然連氣質都大變了,他的運氣真太好了。”
侯衛東和蔣希東肩并肩親切交談著,班子成員跟在身后,前面是廠宣傳處的同志在拍照。
在侯衛東的想象中,絹紡廠的情況應該很糟糕,但是進了廠區,他便發現廠區特別干凈,綠化也搞得好,走到車間,只有幾個工人在里面搞維修,侯衛東順手在機器上摸了摸,機器上沒有多少灰塵,觸手的機器一片瓦藍。
“這機器很新。”
蔣希東道:“這是前年買技改時買的機器,在嶺西省處于領先水平。”
侯衛東在廠區走了一圈,大家坐在了會議室,他沉默了一會,道:“我想問一個問題,絹紡廠設備好,又有幾十年經驗,為什么工人會罷工?請諸位回答我這個問題。”
幾個廠領導面面相覷,蔣希東正在開口,侯衛東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道:“蔣廠長和我交流過了,你最后作總結發言,我想聽聽其他領導同志的想法,今天是小范圍的交流,我想聽真話,聽干貨。”
等了一會,一位戴著眼鏡的胖子道:“我是分管供銷的副總經理,叫成永貴。”他自嘲了一句,道:“此成永貴不是彼陳永貴,那個陳永貴是副總理,我這個成永貴是副總經理,差之毫厘,繆之千里。”
“我是副總經理,如果套行政級別,至少也是處級吧,前些年,亮一亮沙州絹紡廠的牌子,一路順風,辦事容易,吃香喝辣,確實過了幾天好日子,現在大中型企業日子不好過,信用就如高臺跳水,從跳臺上落到了水里面,而且是落在了水池的最深處,現在都還沒有浮出水面,我去聯系業務,不少老朋友避而不見,唯恐沾上手,堂堂處級干部比不上個體戶,比不上鄉鎮企業小老板。”
說到這里,侯衛東插話道:“這個觀點,如果放在了前幾年,是符合當時現狀的,現在國有企業改革這么多年,除了所有制未變,該松的綁都松了,該放的權都放了,我們不能再抱怨市場了。”
蔣希東對侯衛東一直帶著“外行領導內行”的觀念,當聽到“所有制”三個字之時,他暗自吃了一驚,道:“侯衛東此人眼光毒,小覷不得。”
這時他又想起了易中嶺說過的話:“侯衛東心狠手辣,油鹽不進,他來分管企業,老兄可要留點神,成津的老方縣長、李東方、方杰,三個家庭破滅,三條命就丟在了侯衛東手里。”
蔣希東心有不甘地想道:“難道,真要和易中嶺合作?”
成永貴被侯衛東搶白了一句,神情不變,繼續道:“我們在外面打開銷路要低聲下氣,回到了家里仍然要拜婆婆,哪怕是政府機關的辦事員也能卡住我們的脖子。”
侯衛東皺了皺眉毛,道:“成總,我們是內部交流,這些情況我都了解,說點干貨,為什么銷不出去,是產品質量不行,還是銷售渠道的問題,或者國際國內行情,一是一,二是二,實在一些。”
(第六百四十三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