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小墨將車停好,趕到麻醉科時已經是九點半了,離下班也只有一個半小時。
冷然科室里看病歷,池小墨蹭過去,低低喊了聲:“冷主任。”
他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桌子上病歷,卻還是很微小點了點頭,池小墨討厭,就是冷然這副要理不理樣子。
“以后不要叫我冷主任了,我聽著不喜歡,不知道還以為我是科主任。”他知道即使是醫院,也和職場上一樣。全院年輕主任醫生,能不招人嫉妒嗎?而他,只是想當一個普通不過醫生而已。
池小墨心中將冷然詛咒了個十遍八遍,不是因為他所說稱呼問題,而是她掃了一下值班表,雷珍雷醫生雖然有班,但是一直到下班時間,根本就沒有手術是需要盯。
她敷衍道:“可你本來就是主任醫生啊!你叫主任叫什么?”
“不知道!”
池小墨回頭,盯著冷然話真心是無語到極點,隨口道:“那就冷老師吧!”
他翻病歷手一頓,遲疑了一下,良久后沉吟:“嗯,也可以。”
十點鐘查房,她抱著記錄本跟冷然身后,逐一詢問剛手術后病人,對麻醉手術后麻醉恢復情況。
查完房后池小墨脫掉白大褂,冷然還醫生休息室,并沒有走人打算,池小墨試探著問:“冷老師還不回去嗎?”
“你先走吧!我把這些資料看完了再走。”
池小墨沒再說話,聳聳肩后溜達到婦產科準備去看看賀子如,還沒出電梯就見賀子如往電梯里走。
“你干嘛去?今天不是n班嗎?”
賀子如揉了揉太陽穴,透露著一絲疲憊:“岑洪明天要我陪他去接機,我只能調一下班了。”
“我走時候就已經是三點了?難道你從我走之后就開始上嗎?昨天你可是上了大夜班。”
“我累倒是有點累,就是今天看到一個懷孕四個月女學生藥流,幫著清宮,有點吃不消。”
池小墨拍了拍賀子如肩膀,寬慰道:“沒事沒事,她們做父母都不疼,你也不要太放心上。。”
她忽然想到什么,小步挪到賀子如身邊,好一陣擠眉弄眼:“坦白從寬啊?要你親自去接機,此人一定不一般,是不是準備見家長了?”
賀子如冷眼一掃,扒拉一掌就落了池小墨頭上:“你想太多,我覺得應該是我們一個同學。”
池小墨心中一滯,再次將思緒和鄭嘉君牽扯了一起,垂著眸子半天不再說話,直到電梯到一樓,賀子如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踏出電梯時豪氣將胳膊搭池小墨肩上,扯著嗓子說:“喝酒去,走起!”
池小墨心中也確實不舒服,就跟著賀子如買了一打啤酒,拖到學生公寓頂樓喝了起來。
月色皎潔灑下,樓頂上事物清晰可見。學生公寓只有四層,頂樓周邊都裝上了不銹鋼欄桿,剛好和池小墨腰比高,學校為了方便學生晾衣服,上面也是和雙杠形式差不多鋼鐵。
柏油鋪就頂樓上有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
池小墨坐冰涼地上,猛灌了一口啤酒,對著月亮碰杯,朗聲道:“干。”然后將易拉罐中啤酒全部喝。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她喃喃吟唱著,末了望著懸天空皎潔圓月,輕聲說道:“鄭嘉君,我說過,你若離去,從此天涯不相逢。”
鄭嘉君已經和她好朋友一起了,她還能有什么幻想呢?高中三年同桌,她從來不懂鄭嘉君對她那份若即若離感覺。
從前還傻傻地以為,鄭嘉君那樣傾心為她補習功課,即使沒有到愛得地步,至少也不是一點也沒有她一席之地。
可現看來,她想太多了,或許鄭嘉君喜歡,就是她追著他跑得那股勁,卻又不愿意少一個人仰望他。
賀子如躺地上,目光有些迷離,顯然是喝多了,用腳踹了一下池小墨,舌頭有些打卷,說話卻不含糊:“小墨,那鄭嘉君真心沒眼光,我們家小墨這么好,怎么偏偏就選了費梓那個賤人呢?”
池小墨腦袋還是清醒,仰頭盯著清明月色,悲傷不可遏制襲來,就如這五月后一天夜晚深露重寒氣一樣。
低語道:“是啊,我這么好,鄭嘉君還是不要我,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賀子如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好聲勸慰道:“沒事,往后姐姐給你找個比鄭嘉君好個一千倍、不對,是一萬倍男人。再說了,這鄭嘉君真心配不上你。”
剛說完賀子如就癡癡地笑了起來,抬起蔥白小手指著頭頂月亮,喊道:“我知道有哪個極品男了!那個……你那個指導老師不就很好么?叫什么來著,對……冷然。”
池小墨不想和賀子如繼續這個話題,看了下賀子如這副模樣,忙給岑洪打了電話:“你點來我們學校頂樓吧,子如喝醉了,正準備要跳樓呢!”
站起來活動筋骨,住院部瓷磚上裝點彩燈一閃一閃,變換著不同顏色,很是好看,路燈里微光照亮透過香樟樹濃密樹縫斑駁灑地面上。
忽然從住院部出來一個纖長身影,往學生公寓前停車位走來,池小墨覺得有點像冷然,便往前走了兩步,靠欄桿上趴著想要努力看得真切些。
賀子如躺地上,腦子里嗡嗡直響:“跳樓?小墨要跳樓?”說完艱難從地上坐了起來,頭重腳輕扶著額頭,見無數個池小墨身影趴欄桿上意欲跳樓樣子,那么點酒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上去就從后抱住池小墨,高聲喊起來:“救命啊!跳樓了,有人要跳樓了!”
池小墨被這突如其來狀況弄暈頭轉向,賀子如還一個勁地把她往后拖,為了避免自己不被賀子如摔倒,只能死死抓住護欄。
“小墨,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說,不要這么想不開,鄭嘉君那人渣真不需要你這么為他,讓他去死好了。”
賀子如力氣很大,大到她都覺得自己要攔腰被折斷了,忙大聲喊:“我沒有要跳樓啊!”
賀子如問:“那你跑到這邊上干嘛?”卻還是沒有送開抱著她腰身手。
“我剛好像看到冷然了,因為太黑,怕看不清,所以就準備趴這兒看清楚一些啊!”池小墨話音剛落時候,晾著衣服那一邊,清晰看到了冷然那張肅殺冷峻面孔。
賀子如從她口中聽到冷然名字后很是欣慰,忙不迭點頭:“不錯不錯,我剛說冷然這人不錯,你就這么上道。趕明兒開始,包我身上,我會想著辦法幫你把你這冷老師追到手,實不行打包了也要捆到你床上去……哎喲,你掐我干什么?害羞了?這不是你作風啊,那會兒追鄭嘉君時候不就弄滿城風雨么……”
池小墨實沒辦法了,只能沖著身后冷然,朗聲喊了聲:“冷老師好,你怎么這兒啊?”
賀子如右手手勁一上來,啪一下重重打她胳膊上,霸氣道:“別逗我了,要是冷然這兒,我現就把他弄上你床。”
她臉色黑了,拿著板磚撞頭沖動都有了,賀子如都這樣說了,以后冷然面前,她還怎么活啊。
“剛準備去取車,聽到有人喊跳樓,就跑上來看看是什么情況。”冷然臉上看不到太多表情,還是一副不咸不淡模樣。
賀子如僵硬轉過頭,眨巴著眼睛看了很久冷然那副云淡風輕面孔,委屈道:“岑洪,他們欺負我!”
岑洪也是剛趕來,身上還有些汗,忙扶著賀子如,開口訓斥:“不是要你以后少喝點酒么?怎么今天還喝了那么多?小墨剛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要跳樓,嚇死我了。”
池小墨不自覺縮了縮脖子,偏頭佯裝欣賞月色,還是抵不住賀子如霹靂無敵眼,只覺得芒刺背。
賀子如撲向岑洪懷中,指著池小墨說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壞人!小洪洪,點帶奴家走吧。”
岑洪點頭后就扶著賀子如準備走,池小墨望著她背影,感慨道:“電視劇里悲劇女主角之所以悲劇,是因為她們太懦弱了,要是換了子如,肯定就不會了。”
要是她搶了賀子如男朋友然后成功和岑洪一起了,放心,賀子如絕對會拿著菜刀和她拼命,估計往后人生目標就是拆天下有情人。
本來還小鳥依人賀子如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轉頭盯著池小墨,眸中閃爍著兇光:“誰讓我成為悲劇女主角,我就讓他成為僵尸片男主角。”
這話雖然是對著池小墨說,可她卻覺得這完全就是刺裸裸說給岑洪聽。她不禁同情起岑洪來,要是哪天不能將賀子如潑辣當成有點想換個飄飄欲仙類型了,也決計是不會有好下場。
等岑洪扶著賀子如走后,池小墨拾起地上散落易拉罐,裝盒子里,轉頭對冷然,壓制住心中尷尬,面上卻不自覺有些微醺:“冷老師,要不要一起下去?”
面上平靜,心下卻似巨浪般翻涌,她以后真心沒臉見冷然了。初次見面搶包子而后遲到,現是……唉……
“嗯。”說罷毫不留戀,轉身往樓道里走。
池小墨抱著易拉罐跟冷然身后,磨蹭著下樓,等出了學生公寓后她將抱著東西數歸于垃圾簍,心臟還是凸凸跳著。
“你今天不宿舍休息?”
“嗯,現就回家去。”
冷然沉默了一會兒,指著不遠處一輛車道:“我送你吧,女孩子這么晚了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
她忙擺手:“謝謝,我自己開車來了。”
“你喝酒了,還是我送你吧!”
后她還是跟著冷然上了一輛白色車,從后視鏡中她才發現,自己臉上顏色,一直是酡顏無疑。
想起賀子如說那些話,她使勁咬了咬下唇,緩緩道:“冷老師,我同學剛才喝多了,您也不要放心上,今天事情,都是我不好。”
冷然手一直把著方向盤,目光也落前方,道:“放心上我現就不會送你回家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住哪里呢?”
“盛世大廈公寓1棟。”
“嗯。”
池小墨想了很久,總覺得冷然這款車哪里見過,倏忽之間想起,驚喜問:“冷老師,你這輛車是賓利歐陸gtv8!”
冷然回頭,有些訝異:“你也懂車。”
“不是不是,我哥前幾個月剛去這款車試駕會,回來之后就一直感慨12動力。主要是,我覺得它外型很好。”
“嗯,一般女孩子都很喜歡!”
冷然這句話讓她想到了來醫院前看到和他一起那個女人,她池小墨從來就是一個憋不住話人。
可況,八卦可是天下所有女人天性:“冷老師,我今天看到,和你一起那個美女,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