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神色上頗為無奈。
“厲珩啊!英銳縱有不對,也算請你念在兄弟的份上,給他一次機會。我已經(jīng)老了,一共就你們兩個兒子。你們雖說不是一母所生,畢竟都是閻家的血脈,手心手背,你叫我如何抉擇?更何況,除了我還有你爺爺,他老人家這么大年紀(jì),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刺激了……”
閻鈞說著,眼睛一熱,搖了搖頭。
看到父親蒼老無奈的樣子,閻厲珩的心里一動。
葉從露和閻英銳這對母子實在不值得一提,可是父親和爺爺……情感,是紐帶,也是牽絆。殺伐決斷一如他,即使閻英銳在他眼里本不算自家人,但是,在父親和爺爺?shù)难劾铮是算的。
“至此一次,下不為例。”
閻厲珩說完,站起身來,沒有片刻停留,直接走出了閻家的大門。
一眾保鏢緊跟著,一同離開了。
閻家的客廳立刻空蕩下來,只剩下滿臉血污、還未完全清醒的閻英銳,還有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幾歲的閻鈞。
其余的傭人們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敢先一步行動。
早已經(jīng)從宴會回到閻家的唐可心,聽到聲音以后一直躲在樓上,偷眼觀察著下面的動靜。
閻厲珩將滿身血污的閻英銳拖拽回來的樣子,嚇了她一跳。
怪不得宴會中找不到閻英銳,原來是事跡敗露,被閻厲珩抓到。想到這里,唐可心一陣后怕。要是當(dāng)時那件事有她參與,那后果……幸好及早提醒了閻厲珩,也算是多少積了些好感吧!
躲過一劫!
不過,盡管如此,她也不敢下來去撞那個槍口。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閻厲珩已經(jīng)離開,唐可心連忙從樓下飛奔下來,撲到閻英銳身邊,裝出萬分心痛的樣子,哭著說:“英銳哥,英銳哥你怎么了?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唐可心當(dāng)然不是哭閻英銳受傷,倒是擔(dān)心對方真有什么問題,她目前的靠山就要到了。
她的哭聲讓閻鈞回過神來。
閻鈞皺了皺眉,對著周圍的傭人示意道:“去請醫(yī)生過來,給二少爺治傷。”
“是!”
傭人們立刻散去,一些去聯(lián)系閻家的家庭醫(yī)生,另一些則合力將閻英銳抬回床上,并清理血污。
唐可心積極參與其中,趁機做戲,給所有閻家人看。
不大一會兒,閻家的私人醫(yī)生被請來,對閻英銳做了詳細(xì)診斷。診斷結(jié)果是皮外傷為主,有幾處骨折和輕微的腦震蕩。
主要是閻英銳平時浪蕩慣了,身體并不好,才會出現(xiàn)昏迷不醒的情況。
得到這個消息,閻鈞多少有些放心。還順道讓醫(yī)生診治了一下嚎哭到幾近昏厥的葉從露。
母子兩個現(xiàn)在都需要臥床靜養(yǎng),需要相當(dāng)長的一段恢復(fù)期。
唐可心為了繼續(xù)偽裝贏得人心,主動承擔(dān)了護理閻英銳的任務(wù),與閻英銳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
另一邊。
居住在閻家大宅的閻老爺子,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家中進出的醫(yī)生,安靜而嚴(yán)肅的氣氛,好久不再回家的閻厲珩,都讓老爺子留心起來。
老爺子幾次纏著陸伯沒得到答案,只是說閻英銳闖了禍?zhǔn)芰藗溆嗉?xì)節(jié)一概不講。老爺子便偷偷跑到傭人那邊,將傭人們傳的閑話拼湊到一起,才得知了事情大概的版本——閻家兄弟起了內(nèi)斗。
怒氣沖沖的老爺子叫來了閻鈞質(zhì)問。
“你跟我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厲珩那樣好的孩子,為什么會打英銳!”
閻鈞坐在老爺子對面的椅子上,聽著老爺子怒而敲擊茶幾的聲音,皺著眉頭,連忙遞了一杯茶過去。
“爸,您先消消氣,喝杯茶。不要聽那群傭人胡說,英銳他……他是自己在外面闖了禍。”
“你當(dāng)我老糊涂?厲珩都多大了?兩孩子相處多少年了?之前受傷怎么沒人傳是厲珩做的?你們都瞞著我不說,是要氣死我是吧!那我從今天開始絕食!我不吃不喝!”
老爺子說著,將閻鈞遞過來的茶水用力往旁側(cè)一扒。
“啪!——”
精致的瓷器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旁邊的傭人立刻跪在地上去擦拭。
站在老爺子身后的陸伯根本不敢說話,因為自己明知不說,已經(jīng)被老爺子警告過了,只好把鍋都甩給閻鈞,說詳細(xì)情況只有閻鈞知道。
便有了現(xiàn)在的這一幕。
聽說老爺子不吃飯,閻鈞知道瞞不住,只好將這幾天終于明晰的事情經(jīng)過,大概講了一下。
沒等閻鈞說完話,老爺子的情緒激動起來。
“都是你們慣的!英銳竟然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古人講長兄如父啊!英銳竟然敢對厲珩動腦筋,都是你們!教子無方!”
老爺子怒吼著說完這些話,深吸了一口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
陸伯連忙幫老爺子順著氣,并及時遞來一杯茶。
見老爺子逐漸平靜下來,閻鈞才敢開口說話:“英銳他,一定是被宋家那小子引誘了。無論怎樣,等他傷好,我一定會好好教育他!”
老爺子放下茶盞,嘆了一口氣。
“早就跟你們說慣子如殺子,你們非不聽!葉從露那個女人能教育出好孩子嗎?你偏偏要娶,當(dāng)然迷的跟什么一樣,現(xiàn)在給我們閻家?guī)磉@么一個逆子!可憐厲珩啊……”
老爺子心里酸楚,眼底一熱。
“厲珩自小喪母,你這個父親又不負(fù)責(zé)。厲珩到如今容易嗎?從小就在那對母子那里吃了多少委屈?哪一次你不是讓厲珩讓著?結(jié)果事到如今,那對白眼狼一點不知感恩,竟然還要對厲珩下手,還要利用我寧夕丫頭在厲珩心中的位置……真是委屈我的厲珩了……”
老爺子實在心疼的緊,不住的搖了搖頭。
聽著父親的教訓(xùn),閻鈞深深的低下頭去,一言不發(fā)。
他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對于閻厲珩的虧欠,可惜,已經(jīng)無從彌補。
“你個做父親的沒有做父親的樣子,英銳再教不好,總有一天會毀了閻家!”
老爺子再次敲了敲茶幾,算是對于閻鈞的警醒。
“明天把厲珩找過來,我有話對他說。”
老爺子平靜下心緒,最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