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群人呢？

尸體呢？

或許是被怪物給吃了，或許是大家自顧不暇，甚至都沒能將戰友的尸身帶回來？

可誰敢問？

不能問，字字誅心泣血。

那群廢物學生面色難看，剛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了，他們不敢去問白凰，甚至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敢開口，因為他們心中隱約明白。

現在白凰他們已經不一樣了，若是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不用境軍動手，白凰一群人就會先剝掉他們一身皮。

“好！”老吳一個見慣了生死離別的男兒，此刻都有些眼眶發熱，“你們都是好孩子，是我鳳域玄境的驕傲。”

北涼深吸了一口氣，“為這三十四位戰士立碑！”

不是學生，此刻的他們皆為戰士！

“境軍最高的榮耀理應與他們共享！”

北涼聲音發抖，“你們都是很優秀的孩子，之前我還在想，我們這群人到底是為什么要駐守在這里，犧牲了一匹又一匹的戰士的生命真的值得嗎？”

“看見你們，我總算有了一些安慰！”

“那些戰士沒有白死，我們駐守在這里，為你們提供一個蛻變的場地，你們都是玄境……不，你們是整個中界未來的希望！若是你們，我允許你們踩著戰士的肩膀往上走！”

這一番話說的趙穎他們微微發顫。

有幾個人沒忍住，痛哭出聲。

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很順利的，他們一路通行無阻，端掉了獅王宮，可后來去了羅剎宮，羅剎宮兵力充足，一下子就給了他們血的教訓，開始有人死了，那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戰友的血。

如此滾燙，燙到他們渾身像是要著火了一樣。

他們的麻袋上裝著的都是人頭，怪物的頭，流亡者的頭，足以讓人為之驕傲，可他們卻笑不出來。

成長的代價實在太過于沉重。

以往秘境只會讓快要畢業的人來，可今年顯然不是，只要有潛力的都來了。

而趙穎則是想到了董煙從秘境出來也就是徹底畢業的那時候，和她說的話。

她終于懂了。

董煙問她真的能把學院扛起來嗎？當時她是多么的年輕無知才會覺得這沒什么難的？

境軍們將那帶回來的十一人的尸身接了過去。

有專門的人開始給他們立碑，整理骨灰。

可惜這樣大家還是悶悶不樂的，把麻袋里的人頭倒出來清算戰功的時候都沒有什么笑容，一片死寂。

“咳！”

老吳干咳了一聲，這種情況對這群崽子來說是第一次，沉重的很，但是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是司空見慣。

他給其他的境軍老兵們投去一個眼神，互相搓著手掌去找平常自己說過兩句話關系還不錯的學生崽子了。

“嘿！小家伙可以啊！”

“帶回來什么好東西給咱們見識見識！”

“我就說你小子肯定能平平安安回來的，下次和哥哥我一塊兒出去，哥哥傳授你幾招打怪物的絕學！”

老前輩要調動氣氛還是很容易的，各種帶著方言味兒的話摻合在一起，加上之前若是他們和境軍還有點隔閡的話，現在大家都是浴血奮戰過的人了，境軍們佩服這群學生崽子。

學生又何嘗不敬佩境軍呢？

大家身上都帶著弄弄的血腥氣，很快就勾肩搭背混在了一起。

有的甚至兩個人一起抱頭痛哭。

“俺也想俺老婆孩子了！嗚嗚嗚嗚！”

“今日死的有一個就是我同學！我沒臉回去見她爹娘了！”

還有的瘋了一樣開始唱歌大笑的，笑著笑著視線就模糊了。

北涼壓下涌上喉頭的酸意。

“不管如何，今日咱們是大勝！”他漲紅了臉，振臂一揮道：“今日肉和糧食敞開了吃！”

他們發現了鷹王宮的倉庫，里面庫存可比之前在主城的時候多多了。

還有靈礦，鷹王宮這邊地勢又好，周圍青山環繞，戰獸和各種靈藥資源也多，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樣拮據。

兩幫人徹底的混成了一般人，哥兩好的勾肩搭背。

甚至有不少學生直接從空間之中拿出了這次的戰利品。

“哥！這個水系的法器我用不著給你用，往后好好的保住命別死了！”

“這些靈藥你們留著，我到時候去了外面有的是機會買，這里這些東西可不好搞！”

“咱們兩個誰跟誰啊！拿著！”

這邊的氛圍是越來越好，但演武場那邊的人就更加不知道把自己的手腳往哪兒放了。

白凰和洛景沒有加入這一團有哭有笑的場景，兩人往僻靜的地方走去。

老吳看了想要追出去，被北涼伸手攔下來了。

“得了吧。”北涼笑了一聲，看著天空上的彎月，“你看他們兩個像是想要安慰的樣子嗎？”

老吳一愣。

“別把從下界廝殺上來的人和咱們這種中界第一次見血的崽子混為一談。”

北涼抿唇，靠在了墻壁上，撓了撓脖子。

“嘖！每次這種時候就想喝酒。”

當他們學會用笑聲和玩笑掩蓋悲傷的時候，那便是長大了。

眾人仰頭看著天空上的月亮，待明日太陽重新升起，便又是嶄新的一天。

洛景拉著白凰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然后沒等白凰說話，猛地就將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了？”白凰皺眉，洛景可不像是會為那些同學感到傷心的人。

他心涼著呢。

“當時羽煞軍沒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洛景用額頭蹭了蹭白凰的脖頸，將人牢牢的抱緊，夜風寒涼，可洛景懷中很暖。

白凰心口一軟。

這傻子原來是因為今天的這些人想到了當時留在下界面對羽煞全滅的她。

她抽了抽唇角，似乎是想要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羽煞軍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那是她的家人。

感覺到白凰情緒的起伏，洛景緩緩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笑不出就不要笑。”洛景的吻落在白凰的發頂，無比溫柔。

“恩。”白凰抵著他的胸口，悶悶的應了一聲。

“他們好殘忍。”她深吸了一口氣，至今回憶起來還心口抽痛，“他們只留下我……。”

“我當時都想和他們一起戰死了。”白凰緊緊的抓著洛景的衣袖，聲音低低似呢喃，“可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洛景彎唇。

“恩，我的凰凰想的是對的。”

他今日回來的時候就感覺到白凰情緒不對，也只有他能感覺的出來。

白凰靠在他的肩膀上。

掩蓋悲傷是長大的標志，可這世上總有那么一個人，在他的懷中你可以永遠不用掩蓋你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