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單膝跪了下來。
護城軍怔怔的看著羽煞軍，其實自從顧鐘成了皇之后，他們也一直在暗中和羽煞軍較勁，可讓人難過的就是，無論他們有多努力，可最終出羽國的這些人，心中的精神支柱還是那支虎狼之軍。
他們并不明白差距在哪兒，只是這一刻他們有些明白了。
羽煞軍有三千六百五十人，可卻仿佛只有一個人。
他們的心臟連在了一起，彼此信任，連難過都是一起分擔的。
“起！”費盈盈的聲音很平靜，可卻淚流不止。
他們一步步朝著顧老爺子的方向走來。
看見顧鐘，費盈盈朝著他點了點頭。
顧鐘怔怔的，居然被羽煞軍的氣勢給壓制住，當然，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不是很高興的道：“原來不是我的命令，你們也能來的這么快。”
“事關老將軍，不敢慢。”費盈盈神情冰冷，越過顧鐘，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白凰，她心中一動，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老將軍生前說過，他死后，骨灰葬于羽煞軍的陵墓之中，和所有的戰士們一同安息，我們當護送他前往斷魂嶺！”
“我也去！”白凰站出來，“那骨灰盒來！”
“你有什么資格！”顧念慈崩潰道，伸長了手指想要來抓白凰。
白凰捧著骨灰盒，轉身狠狠的踹了她一腳。
這一腳可半點都沒有收力，顧念慈直接被踹飛了出去。
白凰眼底浮現出一層暗紅色。
“顧夫人，不要不將我的話當回事，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心情很好能容忍你的樣子嗎？”她歪著頭，語速緩慢。
“顧泱泱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姑姑，你就別添亂了！”一直沉默的顧囂開了口，神情竟是悲痛，“先送爺爺入陵墓吧。”
血炎一寸寸的漫過顧老爺子的尸身，攜裹著最后的每一寸灰燼飄入骨灰盒之中。
白凰看了顧鐘一眼，“你過來！”
顧鐘忌憚洛景，可單憑白凰的實力就足夠碾壓他了，他看了一眼被踹到一邊的顧念慈，再不敢憑借之前那點被消磨干凈的恩情去支使白凰什么，只能乖乖的走過去。
“你來捧骨灰盒。”白凰陰沉著臉，“這本該是長子該做的事情。”
說完，她把骨灰盒放在了還沒反應過來的顧鐘身上，又轉身看了顧念慈一眼，“你要在那里趴到什么時候？起來，送爺爺入墓！”
“還是說？你現在已經只看得見半死的顧泱泱？卻看不見爺爺的尸骨未寒？”
顧念慈肩膀猛地顫動了一下，在護城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走！”她此刻再拎不清，也得先送自己父親入墓，不然白凰是真的不會放過她了。
斷魂嶺并不遠，白凰也沒做那個走在最前面的人，喪禮該有的規矩，她一分不差的給顧老爺子置辦下來了。
走也是規規矩矩的走在孫女該走的位置上，老老實實不出一語。
洛景他們一直陪著她，擔憂的跟在隊伍的后頭。
這一路很漫長，每一步都邁的很煎熬。
羽煞軍之中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漸漸有悲涼卻大氣的歌聲飄蕩出來。
“那飄往故土的戰魂啊，你如曜日般熱烈。”
“那守衛國土的英雄啊，你勝過星芒萬千。”
“那疲憊不堪的戰士啊，即將長眠于山河之上。”
“萬千戰將來開道，閻王殿前抖三抖！”
“輪回路上一聲吼，來世再干三碗酒！”
……
歌聲越來越大，簇擁著他們最后一份心痛和守護，將與戰士的亡魂一同安眠。
天空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小雨，連綿成絲，白凰仰頭看天，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永遠都看不到太陽落下之時。
“開陵墓！”顧鐘大喝了一聲。
她才恍然回神，原來已經到了嗎？
眼看著顧老爺子的骨灰盒被送進去，顧家的人都哭倒了一片。
所有顧家子孫之中，只有白凰一人還直直的站立著，沒有流一滴淚。
她身形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了，卻定在原地，仿佛只要她在，就能給人帶來無盡的力量。
“那些顧家人真是一個哭的比一個慘。”蕪赦撇嘴，諷刺道：“可不知到底又有幾分傷心呢？”
反正肯定比不過白凰傷心。
她不只傷心，還有無邊無際的愧疚。
又一個親人，死在她面前了。
想起她能為著幾個羽煞軍的孩子一路追到化神學院不死不休的地步，蕪赦凝眉，那張平靜的臉下又壓抑著幾分瘋狂呢？
“白凰還真的站的筆直。”段兮兮嘆了一口氣。
“不啊，不止她……。”洛景心疼，卻也驕傲，這就是他最愛的小姑娘，即便憤怒的想殺人，可卻為了重要的人能生生的壓下那幾分不理智，在最后一刻做到最好，“還有羽煞軍，你看他們有躺在地上打滾嗎？”
眾人一愣，這才看見，哭的呼天喊地站都站不直的只有顧家人，羽煞軍所有人都站的筆直。
無聲的悲痛，卻更給人帶來壓抑感。
那是一種透不過氣來的痛苦。
陵墓的大門緩緩的闔上，白凰的手指也跟著微微動了動。
‘咔嚓’一聲，大門最終闔上了，白凰緩緩的閉上眼睛，轉身。
有風掠過她的鬢角，吹開幾縷散發，飄揚而過融在她冰冷的目光里。
“行了，都閉嘴！”白凰的額角忍不住跳動了幾下，她視線落在每一個人身上，“咱們可以開始認真的聊聊了。”
“你想做什么？”顧鐘抿緊了唇。
白凰轉身，看向他，“一件件事情來吧，爺爺的事情當然是最重要的，但顧泱泱那話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是不信的。”
“我不知道當天晚上在房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要將顧泱泱帶回化神城，等我抓到了那個從皇宮逃出去的血生花閣的人，確定她是無辜的，不管她是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會給你們送回來的。”
“你放屁！”顧鐘面色漲紅，直接爆了粗口，罵道：“你現在是真的不把人命當命了嗎？”
白凰覺得他這指責來的莫名其妙。
她緩緩的伸出手，霧冰從顧鐘的腳下一寸寸攀上去。
“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情。”白凰輕笑，“她顧泱泱，在我眼中已經不算是個人了。”
顧鐘眼看著那冰層逐漸往上，感受到白凰殺心的那一刻，他才猛地明白了。
面子這種東西，是要別人給你的時候，才會有的。
一旦白凰不再愿意給他們面子了，說到底，顧家在她眼中那就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