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楚池晏的那一聲“皇姑母——”,在慈寧宮中閉目養(yǎng)神手中轉(zhuǎn)著佛珠的太后一個激靈。
這么多年,太后已經(jīng)摸清了池晏喚她的規(guī)律,要是爽快磁性的,聲調(diào)微微上揚的,就說明池晏心情不錯,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若是那一聲皇姑母喚的那叫一個九曲回腸余音繞梁,讓人忍不住心軟,那就說明池晏一定是遇到了事情,需要她這個皇姑母寵著。
雖然她的親生兒子是皇帝,但是皇帝成了皇帝之后太老成,老成到一點都不可愛,還是她這個大侄子招人喜歡,就是愛惹禍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兜著唄。誰叫這是大侄子。
“舜卿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太后睜開眼睛,瞧見池晏步伐極快地走了進(jìn)來,和善問道。
“皇姑母,您這一次可要為晏做主。”池晏湊近了太后身邊,沉聲說道了一番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承祿侯府果真如此?這簡直放肆!”
池晏向太后告狀有兩大法則。
一,從來不說人家的壞話,只一個勁兒將責(zé)任朝自己身上攬,自怨自艾道自己太過紈绔,沒有能力才會出這樣的事情。
二,借用美男計裝可憐。哭是不可能的,那是女子的武器,所以池晏就利用自己得天獨厚的樣貌,扮可憐。
只需要略帶委屈地瞥皇太后那么一眼,然后帶著男子漢的倔強和不屈,一個風(fēng)雨中傲然堅挺的紈绔子弟形象躍然于紙上。
加之皇太后本來就偏心池晏,這丫的,不出頭也沒天理啊。
見成功激動了太后,池晏連忙撫著太后的后背替她順氣:“皇姑母不必生氣,這件事情只需要皇姑母為晏撐腰便可,晏自有辦法解決他。”
“哦,舜卿你有什么辦法?”太后不由生出幾分好奇。
“那承祿侯在京郊新買的莊子正在修繕,本世子如此好心的人,怎么能不去幫襯一二?至于到時候能不能下眼住人,承祿侯打不打算重新修繕,就不管晏的事情了。”
池晏冷笑道。
太后聞言便笑了,拍了拍池晏的手,無奈搖頭道:“你呀……還是個孩子心性。”
池晏垂眸,并沒有接話。
在太后宮中待了一會兒之后,池晏便告辭離去。
以他真正的脾性,自然不會使用這等小兒科的手段,但是在世人眼中的池晏,是個只會告狀和使用這種手段的人,所以他必須這樣做。
這樣做了之后,就說明他“報復(fù)成功”了,后面林家再發(fā)生些什么事情,就和“心胸大度”的他一絲一毫關(guān)系也無。
“這個舜卿啊……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長大。”見池晏離開,太后又復(fù)搖了搖頭,朝著自己身邊的老嬤嬤道:
“去將這件事告訴皇上,好歹池二公子也是皇帝的小叔子,洛洛又如此得寵,就懇請皇帝給池國公府一個交代。”
那老嬤嬤領(lǐng)命離開,眼中卻有異色。
她侍奉了太后多年,宮中的彎彎繞繞,形形色色見的太多,很多東西,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太后這是一味喜歡池小國公,所以只瞧表象,便覺得是這樣。
但是以她的角度看,池小國公今日這是做的靠譜極了,他自然是將太后娘娘性格摸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該說什么樣的話才能讓娘娘真正為他出頭。
更何況,太后娘娘一定是沒有注意,池小國公從慈寧宮邁出去的樣子……
那一雙金絲靴自窄袍之下邁出,每一步都走的分外沉穩(wěn)有氣度,這是骨子里無意流露出來的氣質(zhì),才是暴露一個人真正的性格。
所以說,這位紈绔京城的池小國公,一定不簡單。
從見到他紈绔的第一面起,嬤嬤便有這種感覺。
但是既然太后娘娘都沒有察覺,還和池小國公如此親近,左右池小國公只是將太后娘娘當(dāng)做靠山罷了,她也就當(dāng)做沒發(fā)現(xiàn)。
將這些事情都辦穩(wěn)之后,池晏這才來得及回國公府洗漱沐浴換上一身新衣物。
但是將自己臥房的門一打開,就瞧見許久不見樺鐸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委屈巴巴地蹲在房間中央,一看到池晏,立刻就撲了上去:
“主子啊,您可算回來了!那幾個和您關(guān)系好的世家子弟,屬下實在是吃不消啊!”
天知道他為了幫主子擋住那幾位狐朋狗友,到底犧牲了多少!
垂眸瞥了自己腿上的大型掛飾,池晏眸色淡淡:“起來。”
也只有回到府中自己地盤,面對自己人的時候,池晏才能卸下那一層紈绔面具,清清淡淡地做自己。
他本來就是個喜愛冷清的人,可是在喧囂之中做戲,這么長時間,他也快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感覺到此刻池晏的心情著實不算太美好,樺鐸連忙爬起來,狗腿子地獻(xiàn)殷勤:“主子,如今可是需要沐浴?屬下這就吩咐下人們?nèi)?zhǔn)備。”
說完,立刻屁顛屁顛滾出去了。
池晏環(huán)視房間一周,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這樣的日子,看起來肆意縱橫,其實……也挺累的。
不過,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
阮希言在豫州倒是過的肆意。
品墨軒走上正規(guī),設(shè)計先生也已經(jīng)招攬到了,雜活累活都有小伙計們,她就當(dāng)個接大單的甩手掌柜,然后偶爾想想新點子。
樓外樓的生意,就是她如今最為用心的一單。
這半年來,她不停地在豫州虐渣虐渣扶持起品墨軒,如今品墨軒聲名漸立,差的就是最后一點能推上高位的火候。
很明顯,樓外樓就是這把火。
若是能做的好,品墨軒自然是要紅紅火火,若是做的不好,怕是要引火燒身。
因為品墨軒和知藝樓之中,老先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怕是被知藝樓嫉恨上了,所以“盡力”替她宣傳了這一次的事情,鬧得動靜很大。
畢竟樓外樓是個難得著名的落魄酒家,用什么辦法都難以將其拉回來。
只換一換設(shè)計,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嗎?
現(xiàn)在大半個豫州設(shè)計界都在旁觀。
品墨軒的阮大小姐到底能設(shè)計出來什么的樣的作品?真的能將樓外樓扶持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