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進入家門,熱情的女人還是沒有出來,陳信叫了一句,仍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心上有一些懷疑,陳信向著屋內走去,卻在客廳里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個蜷縮成一小團的女人,她倚在沙發的角落里休息,身上并沒有蓋衣服,她好像很冷。
屋子里沒有開空調,窗簾也是拉上的,本該溫暖的房間,此時陰冷得讓人心慌。
“媽,我回來了,小信回來了,您今天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男人一下子撲到了沙發旁邊,他顫抖著雙手去握女人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來自那里的溫度。
“你起來啊!不是說好今天等我下班就吃餃子的嗎?你起來啊!”
將倚在沙發上已經不再動彈的人扯起來,男人使勁搖晃著她的身子,卻再也得不到任何一句回應,她安靜地像是睡著了一般。
男人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全世界唯一一個會心疼他的人拋棄,還是這么突然,這么理所當然。
從沙發上散落在地上的藥瓶子,還有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藥片,將氣氛推向了絕望的高*潮。
男人不再動彈,他將懷里冰涼的人放下,然后死死抱住了她。
“我今天買了芹菜回來,你不是和我說,芹菜餡最好吃的嗎?我們今天嘗嘗吧。”
去廚房將包餃子的工具都拿來,男人依然嘴里說著今天的遭遇,就像每個他下班回來之后的日子。
“我和你說,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小崽子和老頭子鬧翻了!”
見沙發上的人一直沒有反應,陳信一改剛剛的悲傷痛苦,倒是臉上帶著笑容去洗菜包餃子。
往常兩個人一起忙都要一個小時,陳信愣是自己在四十分鐘內弄好了兩盤子餃子,然后端到了茶幾上面。
“來,吃飯了,看看我今天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芹菜餡。”
親自夾起一個餃子喂給已經沒有體溫的人,無論陳信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一絲一毫來自對方的回答。
“起來吃飯啊,你不是在等我回來和你一起吃飯的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什么,我要怎么為你報仇呢!”
男人的雙眼赤紅,獨自一人吃掉了那兩盤餃子,然后將人抬回了臥室蓋上被子關上了門。
“你先睡著,我也睡了,等我處理好這些事情就叫你起床,乖。”
像是安撫那個人的情緒一般,陳信的語氣很溫柔,沒有剛剛一點暴怒的情緒,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睡覺。
回到公司的那幾天,陳信可以說是每一次會議都參加了,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而外面的賬務傳聞還有流言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根本就擋不住。這邊剛剛花錢疏通好了,那邊又爆出來了,最后就連外媒都開始關注此事。
蕭綺瑞已經幾天沒有怎么合眼了,他看著一直下跌近乎跌停的股票,愁眉不展。
“蕭總,您再關心公司,也要注意身體啊,看您臉色不是很好,喝點水吧。”
蕭綺瑞這幾天總是咳嗽,他也沒當回事,畢竟初春,季節氣候都在變化,小感冒還是很正常的,他也就沒有顧得上去看個醫生。
“我知道。公司的事情還是有些嚴肅,我作為主管人員盡心盡力也是應當的,等你到了這個位置,你就清楚了,對了,你母親還好吧?”
“還好,就是前幾天我出差她睡不好,這幾天我回來了,她就一直在補覺。怎么,今晚要去家里嗎?”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老人家,水一點點消失,他的心情就越來越舒暢。
“就先不去了,好好照顧她,等忙完再說吧。”
只剩下了一個杯子底的水杯被還給了陳信,蕭綺瑞回到了辦公室繼續做事,而陳信端著那個杯子去了水房將它刷的很干凈。
舉著剛剛接回來的清水,陳信向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雖然他升職還沒有被蓋章,但是陳信已經被批準搬去營銷部門的總經理辦公室了。
“陳總,早上好。”
“早上好。”
和職員打過招呼,陳信回到辦公室看著最新的新聞,蕭衍失蹤一案看來也要早點爆出來了,畢竟老頭子就要撐不住了,應該換一個人出來玩了。
蕭衍在陸尋家里成了典型的小保姆,每天做飯洗衣服,哪個都不耽誤,只是看著他身上結下的傷疤,陸尋還是動了想帶他去醫院的心思。
“一會你收拾好了,和我去醫院吧,你這傷疤應該是要拆線了。”
看著已經完全愈合的傷疤,陸尋就不敢去想象蕭衍是如何從城市中心一個人摸爬滾打到了他身邊的。
“我不去醫院,那里太嚇人了。要是小尋是醫生就好了,我愿意在你的診室里呆上一輩子。”
“蕭衍,你說說你,到底是什么時候這么油嘴滑舌的,還呆一輩子,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把你釘在我的診室里,讓你想食言都不行。”
“小尋,我現在不就在你家住著呢嗎?你有這么舍不得我嗎?”
這話題貌似明明是蕭衍先提起來的,結果現在無論這么說都成了陸尋舍不得他,天理何在。
“老老實實吃你飯去,我要去工作了,沒事陪你在這浪費口水。”
“小尋,我明明記得你和我說過,以后想做醫生的,現在呢,小尋想做什么?”
沖著陸尋出門去的背影問了一嘴,蕭衍略顯期待地等待著陸尋的回應,但是并沒有等來,陸尋只是擺了擺手,向著遠處走去。
想做醫生,那是陸尋從小的夢想,等他以后做了醫生,爸爸就不會受傷了,叔叔也會好起來,他們一家人都可以健康。那時候,他也可以保證蕭衍的健康,一家人都不用去醫院擔驚受怕。
可是后來,陸尋沒有做醫生,他只是去了一家默默無聞的財會學校學了兩年,后來因為叔叔的去世,他成了肆業生,然后全心全意供著陸遙學習。
蕭衍學著金融,營銷管理,卻也在閑暇時候攻讀下來了醫校的研究生,只是誰也不知道,硝石的老板想做一名醫生。
直到眼前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蕭衍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大口吃著飯菜,卻難以下咽。
小尋,你這么多年,快樂嗎?不論前塵,以后的你都只會幸福快樂。
收拾好碗筷,打開手機看著和文殊最近的聯系內容。蕭衍編輯了好一陣才將自己要說的話用最簡單直接的語言發出去。
這一次出走,其實不是有意為之的,具體細節蕭衍已經不知道都是哪一些了。
他隱約記得從病床上醒來之前,有一個人握著他的手,他沒有說話,卻給了他無限的力量,支撐著他從床上起來,尋找他的腳步。
陸尋走得時候,他是生氣的,為什么他曾經最親密的人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都不能給他一些寬容。
可是兩個人分開那么久之后,蕭衍仿佛換了一個心境一樣,他會氣會難過,甚至會瘋狂。陸尋也會,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甚至比他還要在意感情的人,他離開一定是有原因的。
本來沒有將矛頭放到陳信身上,但是自從蕭衍開始國內外來回飛,就對陳信在國外的一些關系進行了調查。
史蒂芬企業就是陳信上學時期溝通最多的企業,他甚至還曾經在史蒂芬旗下做過實習生,一切都是偶然,蕭衍就那樣看穿了陳信的一些小把戲。
要說臥薪嘗膽地籌劃,蕭衍的確很佩服陳信,只是現在局勢未定,要說勝負還為時太早。
對于自己失憶這一塊,蕭衍一直以為自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就會把中間這一段都忘掉,但是他沒有。
想起這一切還是陸尋生日那一天,他按例出門去巷口老師傅那里學習技藝,因為個子高,要幫助老師傅將架子上的一塊木頭拿下來,結果一個不小心帶動了旁邊的長生豆一起掉了下來。
一瞬間,一堆長生豆就那么砸到了蕭衍的身上頭上,讓他幾乎無法直起腰來,只能蹲著抱著頭承受那些擊打。
頭被擊打得有些隱隱作痛,老師傅慌忙過來查看,師徒兩個人忙碌了好久才將舉止穩定下來。
師傅看見蕭衍臉上流下的血跡被嚇了一跳,而蕭衍一直說自己沒有事,只是到社區診所看了看包扎了一下。
下午蕭衍繼續跟著師傅學習,做出了要送給陸尋的禮物。
就是那樣的情況下,蕭衍做一會雕刻就要揉一揉太陽穴,一下午下來了,他也成功將頭上的紗布解了下來。畢竟不想讓陸尋擔心,這是蕭衍的唯一想法。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是頭疼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場景就越多,最后直到他想起所有的往事。
齜牙咧嘴了半天,蕭衍坐在床上好像想起了之前的疼痛,又像是想起了自己演戲時候的絲毫不顯露,蕭衍覺得自己真得可以和乾媛去競爭下影后影帝的獎項了。
其實發短信過去的時候,蕭衍是有些害怕文殊會向蕭綺瑞倒戈的,只是半小時之后消息發回來的時候,蕭衍還是很相信自己選擇的人的。
文殊貌似不是很方便打字,他只是發回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場景很熟悉,明顯是蕭家內部的醫院。
而在病床上躺著一個插著管子的老人家,他看起來沒有了往日的雄風凜凜,臉色極其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