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元一怔,眼前這場景很熟悉,他竟有一種曾經坐在這里與面前的人煮水煎茶的感覺。
這是怎么回事?
“既然來了,何不過來坐下來?我這的瀑布水煎茶,可是一絕啊。既能洗塵,更能洗心。”飄然大師放下手中的佛珠串,取了一旁的棉布包著銅壺提手,熟練且精準的燙茶杯,洗茶葉,沏茶,然后倒了兩杯,一杯推到對面,一杯擱在自己面前。
南晉元愣住了。
外面不是相傳飄然大師是一個瞎子嗎?可他剛剛沏茶的架勢瞧著并不像是眼睛看不見的啊。
這又是怎么回事?
南晉元發現自己自從進了這院門,便一切都不由自己去想了,仿佛有什么東西牽引著他。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坐到了飄然大師的對面,目光緊盯著飄然大師的雙眼。
飄然大師端起面前的茶,“試一下。”
南晉元情不自禁的點頭,端起黑陶茶杯輕抿了一口,呃?真難喝,一股子松樹味。
“感到難喝?”飄然大師擱下茶杯,彎唇笑了下,道:“這是松針茶,取自瀑布旁的那棵松樹,水則是瀑布水。這用黑陶茶杯裝著,你可分辨得出這茶湯是什么顏色?”
南晉元搖頭,但想到他看不見,又應道:“看不清。”
飄然大師點了點頭,從一旁取出一個白瓷碗出來,“你把茶湯倒在這里,再看看它是什么顏色的?”
南晉元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是照做。
他接過白瓷碗,把黑陶碗的茶倒了進去,立刻就看見半碗金黃茶湯。
“大師,這茶湯是金黃色的。”
飄然大師點頭,又問:“你可有悟出點什么來?”
南晉元搖頭,“沒有。大師,我來這里是因為有人告訴在下,大師這里有一種世間少有的藥,在下特來求藥,還望大師慈悲指在下一條明路。在下此生只望能與重癥妻子過些平淡的日子,兩人相守在一起。”
“何謂平淡?”飄然大師搖頭,面露不贊同,“南晉元,你滿手鮮血,癡嗔成魔,就算你妻子能好起來,你們也難過平淡的生活。據老納所知,南大小姐是位大善人,若她知道自己的命是這么續回來的,她會怎么做?”
杏兒會怎么做?
南晉元一下子就蒼白著臉。
以他了解的杏兒,她若知曉真相定是此生難安,她會不會原諒他,會不會要這條用這種方式續回來的命?
這很難說。
“我?”
“佛說,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南晉元搖頭,“來不及了,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可能放棄杏兒的,就算她醒來后不原諒我,我也不會就這么放棄前面所吃的苦,所受的難。”
南晉元起身,抽出劍指著飄然大師,“你把藥給我,還是你和墨子安串通,一起騙我?”
“出家人不打誑言。”
“把藥給我。”
“那種藥并不是老納能給你的,不過,老納知道誰有……南晉元,你跟老納來。”飄然大師伸手,把面前的劍夾到一旁,起身率先往外走。
南晉元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劍,追上飄然大師,問:“你看得見?”
“當然!”飄然大師點頭。
南晉元更驚訝了,“你騙了世人?”
“老納自皈依我佛后,從不說慌話。老納說自己看得見,那是因為老納的心未盲。”飄然大師一邊說一邊走,腳程還很快,腳下會有什么,他似乎了然于胸。
兩人一直往瀑布那邊走去,最后消失在瀑布中。
……
這邊,上官孜彥一行人繼續日夜兼程往京都趕。
“爺,今天昨天在前面扎營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驚風從前面策馬回來,在馬車外回稟。
上官孜彥點點頭,“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
驚風得到準信,便對馬隊吩咐一聲,自己又策馬離開。
后面一輛馬車里,一直閉目養神的唐悠悠聽了驚風的話后,突然睜開雙眼。孔美薇正好朝她看過來,微笑著問:“醒了?”
“嗯,醒了。”
她一路沒有睡,一直在想著該怎么助墨子安他們一臂之力?
好端端的趕著路,突然要在前面扎營休息,這不像是沒事啊。
“小薇姐,你可知這里離京都還有多少路程?”
孔美薇湊到窗戶前往外看,外面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見,她也認不出是什么地方,便一臉歉意的搖頭,“夜里天太黑了,我也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唐悠悠點頭,“沒事!我只是問問。”
自從跟上官孜彥提了條件之后,她就干脆搬過來和孔美薇一輛馬車,一方面與上官孜彥保持著距離,一方面也讓他知道,她所提的條件是認真的。
在沒有看到一諾傾城前,她不會原諒他,也不會與他多說廢話。
一路上,她的態度都很冷淡。
“小悠,剛剛驚風在外面喊,說是在前面扎營休息。”
“嗯,我聽到了。”
唐悠悠蹙眉思索,孔美薇見她這樣,也不說話了。
一時之間,馬車里靜悄悄的。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外面立刻有人喚道:“王妃,夫人,爺有令,今晚在暫在此處扎營休息一晚。”
“知道了。”孔美薇淡淡的應了一聲。
小佩拉開車門,側身站在外面,“王妃,夫人,小心一點。”
“小悠,我們下去。”
“好。”
三人一起下了馬車,上官孜彥已朝她們走了過來,目光落在唐悠悠身上,問:“小悠,累了吧?走!那邊他們已經扎了營,你們的帳房已整理好,過去休息吧。”
孔美薇忙向他行禮,“爺。”
上官孜彥擺手,目光仍舊在唐悠悠身上。
唐悠悠看也不看他一眼,挽著孔美薇的手臂,道:“小薇姐,我們走。”
孔美薇點頭,與她一同朝帳營走去。
小佩指揮著人把馬車里的東西搬到帳房里,差不多了,她才抱著兩個暖手爐小跑過去。
“王妃,夫人,你們的暖手爐。這山野里,天冷,你們得保暖。”說著,她把暖手爐塞進她們懷里,四下打量一圈,笑道:“這匆匆扎的營瞧著還真是不錯。他們怎么會這么快,這五個帳營半個時辰就扎好了。”
唐悠悠一怔,起身抱著暖爐往外走,“我到外面走走,小薇姐你不用陪著我,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