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得很穩，馬車里又墊了不少厚毯子，小幾子上面擺著的香爐裊裊升煙，狹小的馬車里，縈繞著淡淡的幽香。這些香是上官孜彥特意讓人備的，有安神的作用。
他怕唐悠悠路上休息不好。
唐悠悠暈暈沉沉的睡著了，這些日子她總是無法深睡，就算人是睡著的，也是夢魘相伴，或是被一點小聲響就驚醒。這一次，她卻是沉沉的睡著了。
上官孜彥低頭將她的頭發攏到耳后，手指在她的臉頰上游走。
“爺。”
外面驚風輕聲喚道。
“等一下。”上官孜彥細心的拿了大紅迎枕墊在后面，調整了一下唐悠悠的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一點。為了安心，他輕喚，“筱雅……小悠……”
見她沒有回應，他才拉開車門出去。
驚風拱手，道：“爺，人就有前面的林子里了。”
上官孜彥頷首，兩人縱身一跳，坐在旁邊的馬上，駕馬離開。
青城外的林子里，黑壓壓的跪著一百多號人，上官孜彥策馬而來，他瞇起雙眼，緊盯著那個被綁著站在中間的人，突然用力一夾馬腹，“駕……”
馬兒吃痛，沖了上去。
眾人倒吸一口氣，眼睜睜的馬朝人群中奔來，小鄭一臉鎮定的看著上官孜彥朝他駕馬而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無人像是在無聲較量。
“啊……”不少人尖叫一聲，閉上眼睛不敢看。
上官孜彥勾唇，千鈞一發之際拉住韁繩，馬兒長嘶一聲，前腿在小鄭面前抬起，從馬嘴里噴出來濁氣噴在小鄭臉上，可他仍舊一副淡然，不驚不慌，眉頭都不皺一下。
“倒是有幾分傲骨，想不到墨子安那個小白臉手下還能有你這樣的人？”上官孜彥坐在馬上，上下打量著小鄭，眸中浮現欣賞，“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彥王殿下不必知道。”
“呵呵！”上官孜彥低笑幾聲，“那個小白臉有什么好，值得你們這些人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小鄭看著他，面無懼色，“我們門主的好，外人是不懂的。”
“不怕死！”
“死有何懼？如果不是我們門主，我們這里有多少人早沒了命？”小鄭扭頭看向身后的兄弟們，大聲問道：“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林子里，高聲震耳。
上官孜彥居高臨下的掃向人群，冷聲道：“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動手殺掉你們的一個同伴，本王便可以放他一條生路。當然，你們也可以不選擇，只是結果便由本王說了算了。”
“哼！”小鄭冷哼一聲，扭頭看向身后的人，“兄弟們，千萬不要聽他挑撥，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兄弟，背叛門主。”
上官孜彥臉上的笑容很怪異，他舉目看向人群。
“啊……”
小鄭臉色驟變，扭頭就看見有幾個兄弟倒下，一時之間，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有想過上官孜彥不會放過他們，他有想過會死在這個林子里，但他沒有想過會目睹兄弟們互相殘殺的一幕。耳邊繼續傳來慘叫聲，慢慢變成了打斗聲。
小鄭目無焦距的站著，明明看向后面，可他眼中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上官孜彥的聲音，小鄭這才回過神來。眼前一片血紅，倒下了一半多的人，剩下的人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或是一身是血，或是身上帶傷。
“哈哈哈……”小鄭仰頭大笑。
上官孜彥靜靜的看著他，官道那邊傳來馬蹄聲，他的眉頭動了一下，輕道：“考慮好了嗎？是為我所用，還是與倒下的那些人在一起？”
小鄭咬唇，許久才道：“如果我認殿下為主，那殿下是否也該拿出一點誠意？”
聞言，上官孜彥揚起唇角，點頭，“對方是你，當然應該。說著，本王可以滿足你。”
“松開我，給我一把劍，這些人中有太多草包，如果能過得了我這一關的，我建議彥王可收下，否則，留著也是壞事的米蟲。”說著，他恨恨的看向那些人。
上官孜彥笑了笑。
驚風忙道：“爺，三思。”這個小鄭并沒有投誠之心。
上官孜彥抬手，“驚風，給他松綁，給他劍。我倒是真的想要看看他的本事。”這還剩下了三四十人，他以一抵眾，能否殺出一條血路來？
這是上官孜彥很期待的結果。
“是，爺。”驚風上前，從地上踢起一把劍斬開小鄭身上的繩索，并把劍丟給他，冷冷的道：“別整什么幺蛾子，在爺的面前，你什么詭計都不會得逞的。”
小鄭勾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活動了一下筋骨，握著劍就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些人。
那些人相視一眼，目露兇光，迅速將小鄭圍在中間。
“啊……”
上官孜彥靜坐在馬背上觀看著他們打斗，看著人一個個的倒下去，他竟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的確是個厲害的關色，怪不得能成為墨子安的得力助手。
驚風瞧著小鄭的兇狠和拼命，已經悄悄站到上官孜彥的馬前，手緊握著劍柄，隨時準備防止小鄭的刺殺。圍斗的人越來越少，人群中的小鄭也沒討到好，一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突然，小鄭長吼一聲，左臂被人砍斷，他沒有看地上手臂一眼，還是咬牙舉起劍往那人身上刺去，手法利落。
驚風瞧著，也不由動容。
這人的毅志力真是驚人。
哐當一聲，小鄭擊敗最后一人，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右手用劍當拐杖支撐著自己。他一身傲氣，鐵骨錚錚，抬頭望向馬背上的上官孜彥，眼神中盡是嘲諷。
“彥王殿下，多謝了。”
說完，他舉劍往脖子上一抹，帶笑倒下。
他死而無遺。
因為他幫門主清理了這些叛徒。
因為他可以陪著忠心的兄弟們一起上路。
無悔了。
“爺。”驚風看著倒下的小鄭，滿目震驚。
上官孜彥的目光也落在那里，許久，他才調轉馬頭，“驚風，讓人把這里打掃一下，把那個小鄭厚葬了，立碑。”雖然志不同不相為謀，但小鄭的骨氣是他欣賞的。
說完，用力往馬腹上一夾，策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