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送走蕭瀾,又迎了來了一個熟人——沈梅。
沈梅自昆侖山重新開啟以來,肩負看守山門的重任,非小事不會下山。
他早已將白衣換成了淡紫色道袍,發髻也從如他小師叔王傳芳的風流式樣改成了嚴肅道髻,紫金替白玉,收劍執拂塵——原先那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脫胎換骨成了俊逸的年輕道士。
沈梅向王承歡行了弟子跪拜大禮,起身和后又對著謝知遙和謝知遠右手握住左手拇指,雙手抱拳行了道禮。
“原本不想打擾祖師清修。”沈梅道。
著話說出來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王承歡自己是不信的,她還清修?雙修嗎?
只聽沈梅繼續低頭稟報:“只是云夢熊氏原址出了些狀況……四師叔五師叔和六師叔都先過去了。”
玉虛宮是什么門派?一下去出去了三個最高輩分的弟子,這事情小不了。
哪知沈梅又道:“三位師叔過去后,音訊全無,師父屢次施法聯絡,就連四師叔的傳信符都沒有任何消息。這才命弟子稟報祖師——請祖師出山。”
“燈呢?他們的燈如何?”王承歡站了起來。
“魂燈未滅,但已飄搖!”沈梅聲音微微顫抖,他從未想過,自己那幾個師叔這樣的人才在一起還能遇到性命危險。
“二師叔和三師叔外出未歸。師父說,如果他去云夢,還請祖師暫時先行回歸玉虛宮鎮守……”
“不必了,我去云夢,讓你師父在玉虛宮好好待著。”王承歡抬手止住他的話,“但是,云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四師叔去后傳信回來,原先鎮壓熊氏的封印松動。”沈梅道,“然后五師叔和六師叔去尋他,再無音訊。”
“云夢……是那座看上去特別大,門口有兩只巨獸守門的陰森森的宅子嗎?”
沈梅道:“那里應該只有一座大宅。”
王承歡和謝知遠對視一眼。
上次去云夢還是三年多前,被慕清風冒充的王承澤引了過去,有驚無險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莫非慕清風,哦不,是搖光又有什么駭人之舉?
應當不會,他還需要王承歡幫他開啟豐都,不會在這時候添亂。
正在思索時,又聽沈梅道:“熊氏當年全族被鎮壓,永世不得超生。”
對于目前還不能自由轉世投胎的世人來說,永世不得超生這幾個字也沒太大威懾力。
沈梅像是知道王承歡在想什么,聲音凝重:“據師們記載,是祖師將他們鎮壓,并永世遭受南明離火焚身。”
沈梅心頭微顫,來之前王重之告訴他,熊氏一族因為勾連了魔頭觸怒靈樞祖師才會被滅族,滅族不夠魂魄還被永世鎮壓,日日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他從未想過看上去如此嬌俏無害的小師妹會對誰如此殘忍。就算是觸怒了,也最多殺干凈了事,不至于要讓他們烈火焚身——何況又是離火。
熊氏……王承歡隱約有些印象,她曾滅過一族人,好像是姓熊。
至于南明離火,當時她手上有朱雀嗎?她思索片刻,實在想不起來。
聽到“南明離火”四個字,謝知遙眉頭一跳,上古神火散落人間他竟不知!
只有謝知遠伸手蓋住王承歡的手上,用外人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沒事,我陪你去。”
“祖師若無其他吩咐,弟子就先回昆侖。”沈梅再次低頭請示。
王承歡頷首送走他。
“大師兄和以前不一樣了。”謝知遠望著沈梅離去的背影。
“準備接任掌門之位了吧。”謝知遙道,“傳說中玉虛宮掌門著紫袍居紫陽殿,從此煢煢孑立,只為玉虛宮主人一人而活。”說話間,目光射向了王承歡的位置。
王承歡恍若未聞,她心中還在想著南明離火。一個人就算失去記憶,她的本性也不會改變多少,她不信自己會做出這么殘忍的事。
但所有的真相只有去了云夢才能揭開。
“事不宜遲,既然幾位道長都在云夢,承歡不如早些去吧。”謝知遙道,“你們不用擔心家里重建的事,這些小事由下人去做便可。”
既然謝知遙都這么說了,謝知遠便卸去心理負擔,向兄長行了禮,帶著王承歡飛赴云夢。
謝知遙看著他們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嘴中輕念:“云夢?離火?”
這座大宅還在云深中沉睡著,門外的巨獸雕像失去了腦袋,只能用脖子無語望天。
故地重游,門內的那座影壁還矗立在那里。
“又有人來送死啦。”那張嘴碎的臉還是一成不變,聽到有人進來就叫道,“你們這是打哪來的?上哪去?上次那幾個人到現在還沒出來,可急死我了!誒——”這張臉抬起眼睛,看清楚來人的長相,“你們好像有點面熟啊……”
一把比它還冰冷的長劍猝不及防地貼住了它的臉頰,長劍主人幫著它回憶起來:“我就說怎么這么臉熟嘛!原來是老熟人!你們怎么沒死?”
你才死呢!你全家才死!
“我說,沒死怎么還敢過來?又來找死嗎?”
長劍主人道:“你有沒有看見三個道士從這里進去?”
“什么道士?”
見它又不肯好好說話,王承歡用誅邪拍了拍它:“那我來幫你想想?”
那臉瞬間又慫了,連連求饒:“不用不用,不用勞煩大駕,不就是道士嘛。你告訴你,那個道士可煩了,比我話還多!你要是被人纏住,呵呵!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活活被他吵死!”
王承歡不知道這世上竟還有比它話還多的人,被它如此“謙虛大度”驚呆了。
謝知遠抓住了重點:“一個道士?”
“是啊,還想要幾個啊?也要理解一下不會有這么多人來送死,能有一個不錯了。就是不知他去哪里了,怎么還不出來。你們……哦我想起來了!”它看清楚謝知遠的那張讓它印象深刻的俊臉,“你就是那個、那個來找老婆的!”
還沒等謝知遠臉色一變,它又喋喋不休起來:“你那個時候帶來的女人呢?”那臉上的眼珠骨碌碌一轉,給了謝知遠一個秒懂的表情,“男人嘛,我懂的。”又賤兮兮地假裝悄聲說道,“這次換了一個,不能讓新歡知道。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