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下午兩人出了客棧。王承歡一身紅衣,頭上紅色發帶垂到腰間,上面還綴了顆紅寶石。兩把劍都藏在袖里乾坤,手里拿了把折扇邊走邊搖,一副浪蕩公子的派頭。謝知遠戴了頂白玉冠,身著雨過天青色外衣,白色靴子,手握寶劍逐塵,面如冠玉,高鼻鳳目,謫仙般的人物。兩人一起走在街上引來眾人矚目。
“你看那個藍衣公子好俊朗啊,從來沒見過哪個男子能把這個顏色穿得這么好看的。”
“那個紅衣公子才好看呢,比女人還漂亮,你看他看我了,把我的魂都勾去了。上來玩啊,姐姐不收你錢。”
“對叫你旁邊的公子一起來啊。”
王承歡向樓上的青樓女子微笑示意,一路收獲了香囊繡帕若干。謝知遠面無表情,這些東西還沒碰到他身上就被無形的屏障彈飛。
“二哥哥太不近人情啦,人家好心送你東西都不要。你不要,我要啊。”王承歡伸手又接了個香囊,“她們都好熱情,我們要不要上去玩一下啊?”
“你知這是什么地方嗎?”
“上面寫著花樓啊,不是賣花的嗎?我看看錢塘有什么名花。”
謝知遠的臉好像又微微黑了一點,僵硬地轉過頭來:“花樓,就是青樓。你個姑娘家離那種地方遠點。”
兩人出了城便來到了錢塘江邊,江面很平靜,三月并不是觀潮時節,所以江邊也沒什么人。
“看上去不像有蛟的樣子啊。難道它白天在睡覺?”
謝知遠道:“去前面看看。”
只見前方樹蔭下有個玄衣女子,在癡癡地望著江面。
“她不會是要跳江吧?我們去救人。”王承歡邊說邊跑上前喊道,“這位姐姐,別想不開啊!水很冷,現在還不能游泳!下水肯定得風寒!”
在王承歡拉住玄衣女子的瞬間,女子轉過頭來,她沒有眼黑,原本的瞳孔處只有呆板的白色。嚇得王承歡一哆嗦,但是手里還抓著女子的衣袖不肯放松。她緩了口氣道:“姐姐不要怕,你是不是看不見?要去哪里我帶你去,別跳下去,水冷。”
玄衣女子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么,卻說不出口。
謝知遠一把把王承歡拉到身后:“退后,這時行尸。”
王承歡問道:“白天也可以出來?不是說只有晚上才行嗎?”
謝知遠道:“叫你多讀書……行尸不是僵尸,它們的魂魄封在身體里,只要不被太陽暴曬就沒問題,而且行動自如,并不僵硬。”
“我懂了,所以她才要站在樹蔭下。那為什么她看著江面呢?”
“這就要通靈了,雖然行動不僵硬,但是她不會說話。”
“那快點通啊,二哥哥應該會吧?”
謝知遠道:“你邊上看著,好好學,不許分心,這次就是帶你出來實戰的。”
王承歡馬上保證:“我絕不偷懶,不然今天晚上就沒晚飯吃!”
謝知遠注了一絲靈力到玄衣女子的體內,閉上眼睛,看到女子生前的一幕。
一頂花轎被人抬著吹吹打打路過江邊,新郎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走在花轎前方。突然江面一陣大風吹過,掀起了轎簾。眾人都被大風吹得無法睜眼,紛紛抬起袖子擋風。正在此時一條巨大的蛟龍破水而出,一口吞了位置最高的騎在馬上的新郎。見此突變,迎親送親的人都落荒而逃,沒人管轎子里的新娘。新娘一把扯掉蓋頭,眼看著自己的夫君被蛟龍吞噬,大喊一聲:“潘郎!”然后直挺挺地到底,被活活嚇死了。
謝知遠緩緩睜開眼,對玄衣女子道:“我都知道了,你安心去吧,我們會找到它幫你報仇。”
女子蹲下身向謝知遠行了個大禮,繼續站在樹蔭里并不離去。
王承歡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謝知遠道:“蛟龍就在附近,它吞噬了這女子的夫君,在他們成婚當日。”
王承歡道:“怪不得她不肯離去呢。對了,黑底紅邊,這是嫁衣。這也太慘了。姐姐放心,我們就是來找這條惡蛟的。你知道它在哪里嗎?”
玄衣女子伸手指了個方向。
“你是說在這江底嗎?”王承歡問道。
玄衣女子點了點頭。
“二哥哥,我們比賽一下誰游水快吧。”王承歡說罷便跳進了江水。
謝知遠想攔都攔不住,只能跟著一起跳下去。水下渾濁,王承歡召出了長劍誅邪探路。誅邪發出紅光飛快游動,在水下的速度也絲毫不慢。謝知遠看到她的誅邪,便游了過去。
王承歡手握短劍誅仙,靠它的力量帶著自己往前游動。誅邪在水下找到了一個洞穴,這蛟龍看來就在洞**。兩人一起進了這洞穴,發現洞**部并沒有被水淹沒,還有一片干燥陸地,在陸地對面有個水潭,蛟龍便盤踞在水潭中心。
“終于找到你了。”王承歡正欲揮劍上前。
謝知遠安撫道:“別沖動,等等你哥哥。他應該快到了。我用傳信符通知他。”
傳信符不能傳達太詳細的東西,只能傳送簡短的文字,所以一般都用來說時間地點,不過好在只要沒有結界之類的屏障阻隔,都是瞬間可以傳到。
王承歡點頭道:“那叫他快一點啊,這東西吃人呢。再晚了我們被吃了怎么辦?你整天板著臉冷冰冰的它一定不喜歡吃,我比較嫩,小時候娘一直咬我,說我又香又嫩,我的危險比較大。”
謝知遠祭了傳信符,拉著王承歡想去隱蔽的角落等著。洞里昏暗,兩人走路的時候踩到了地上的骸骨,發出了響聲。
洞穴深處亮起了兩盞黃燈,黃燈越來越大,像一輪新月變成了半月。
“咦?兩個月亮?”
“閉嘴,月亮有瞳孔嗎?”謝知遙一把捂住王承歡的嘴。
惡蛟本來在沉睡狀態,聽到有動靜才眼睛半睜半閉,睡眼朦朧地想看看是什么吵醒了它。此時兩人已經又伏地不動,惡蛟尋找了一圈沒發現什么便又瞇著眼補眠。
王承元被謝知遠捂著口鼻,覺得透不過氣了,微微啟唇想叫他手拿開。謝知遠覺得手心里有點癢,還有點濕,手像觸電一樣收回。
王承歡知道現在不能出聲,便牽起謝知遠的手,在他手心里寫字。
“怎么辦?”。
謝知遠回寫“等”
“冷”。
謝知遠差點忘了王承歡體弱畏冷,剛剛跳進了三月的江水,現在洞里更是陰冷,估計已經快承受不住了。正在想如何取暖時,身邊的少女突然貼了上來,在他耳邊悄聲說:“抱。”
謝知遠從小雖然也和王承歡有接觸,但也止于哥哥和妹妹之間的拉拉手,從沒有如此親密過,更別提耳鬢廝磨。
少女又輕輕說:“冷。”說著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謝知遠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伸手推開還是抱緊她幫她取暖。手就這么僵在空中。
王承歡看他不動,往他懷里鉆了鉆,臉貼著謝知遠的脖子。謝知遠脖子上不斷感受少女的呼吸,汗毛都豎起來了。
少女抬起頭剛想說什么,謝知遠終于找回了自己手的控制權,按住她腦袋,揉了兩下。靜靜地感受她的呼吸,把自己的體溫傳給她。
王承歡突然嗅了嗅謝知遠身上的味道,縮回一只手,在謝知遠胸前寫道:“好聞。”寫完想伸頭出去透透氣,剛用手輕推謝知遠胸口。就被他低頭堵住了嘴。
少女的嘴唇又甜又軟,謝知遙輕輕含著,越含越覺得里面好像滋味更甚。便用舌頭輕撬牙關,吸著里面的香甜。
王承歡被親地迷迷糊糊,剛想說我要喘不過氣了,就被一個東西鉆進了嘴里,這下更憋死了。她用手推著謝知遠的胸口,可是怎么推得動這具血氣方剛年輕男子的身體。被悶地眼淚都出來了,淚汪汪地看著謝知遠,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全都堵在喉嚨里。
這個樣子讓謝知遠看了更加心動,他把那只按著王承歡腦袋的手伸過來抓住那只推著他胸口的小手,讓兩個人貼得更緊。
王承歡彎板艱難之中把另一只被壓著的手伸出來,重重打在了謝知遠的臉上。這一巴掌把謝知遠打醒了,把惡蛟也打醒了。
那兩彎新月瞬間變成滿月,露出了中間細長的豎瞳。黃色的“月光”將洞穴照亮。發現了這兩個不速之客。猛地把頭伸過去想要生吞活剝了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謝知遠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把王承歡抱住就地一滾,避開了攻擊。
惡蛟仗著對洞內地形的了解,對兩人緊追不舍,原本盤著的身體因為攻擊而拉長。
謝知遠對王承歡道:“洞內太小,施展不開,你先出去,我擋著它,我們江面上匯合。”
王承歡欲言又止,謝知遠道:“別擔心,我會出來的。”
王承歡只能點點頭,轉身跳入水中。
謝知遠沖惡蛟連砍幾劍,卻因為鱗片太堅硬厚實無功而返。這也激怒了惡蛟,它張著腥臭的嘴追著謝知遠不放。謝知遠在洞里左突右進,引得惡蛟自己把自己的身體纏繞起來。算算時間差不多,王承歡應該已經游出水面,他也不再戀戰,跳入水中向洞外游去。
王承歡在江面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謝知遠也從水中冒出,馬上御劍去接。剛把他拉出水面,只見后面緊跟著脫困的惡蛟。想來這玩意沒事天天自己和自己玩捆綁游戲,脫去纏繞也是分分鐘的事。
惡蛟在水中行動更快,畢竟是源于水中的妖物。謝知遠見勢不妙,反手拉著王承歡往上飛去。好在這蛟未化龍,無法飛上如此高空,只能在下面伸長脖子吐著信子。
兩人乘著日光才看清了惡蛟全貌。這惡蛟身長三四十丈,已經長出一角,身體有十人合圍這么粗,嘴里的獠牙也有一人高,被咬一口那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兩只眼睛可能剛從幽暗的地方出來,一時不適應明亮的光線,所以一時沒有完全睜開,只用信子探尋方向。
那惡蛟在水里不停攪動,江里的魚兒遭了殃,都被翻出水面,隨意拋灑到江面或者岸邊,江水越來越渾濁,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波及到周圍城外的人。
王承歡道:“要不不等哥哥了,我們先上吧。”說罷便飛往岸邊,雙劍齊出,劍芒大盛,攻向惡蛟。
謝知遠飛身站到惡蛟的頭頂,想找個弱點下手,無奈揮劍砍了幾十下都是堅硬的鱗甲。剛想用逐塵撬開鱗片,惡蛟就突然把鱗片收緊,逐塵險些被卡在鱗片內。
王承歡眼看謝知遠在惡蛟頭上被甩來甩去,急忙道:“我來引開它注意,你想辦法砍它舌頭。”
謝知遠試了試,道:“不行,太遠夠不著。”
王承歡道:“那換一下,我來砍它舌頭,你吸引它注意。”
謝知遠聽罷對著惡蛟腦袋重重砍了下去,王承歡乘機御著長劍誅邪飛上前,短劍誅仙看準時機朝著惡蛟的信子割了下去。這信子太過粗壯,一下子竟然沒割下來,只留下一個流血的傷口,血腥味讓這只蛟更加暴躁。
她只得也上了頭頂,和謝知遠站在一起,拉著謝知遠道:“扶著我。”謝知遠把逐塵用力插進了惡蛟的鱗片縫隙,一只手抓著劍,一只手抓著王承歡。
就這樣王承歡將誅邪騰出空來,和誅仙一起向信子斬去。誅仙劍短速度快,負責引誘,誅邪劍長力量大,造成的傷口也大。誅仙先把信子勾出來,誅邪隨后就劈砍下去。惡蛟雖說已經活了幾百年,可到底只是靈智不高的妖物,開始幾下傻乎乎地追著誅仙,追了幾下覺得苗頭不對,索性張大嘴想一口吞了這兩個煩人的東西。
謝知遠見狀,對王承歡喊道:“張嘴了,就是此時。”
王承歡凝神操縱雙劍進入惡蛟嘴里,在里面大肆砍伐,痛得惡蛟不斷翻滾卷曲,兩人也在它腦袋上再也站不住,一起跌入水中。謝知遠摔下去的時候也沒有放手,嗆了口水就把王承歡拎出水面,重新御劍而起。
惡蛟嘴一張,吐出斷裂的信子,誅邪和誅仙也飛身而出。這只幾百歲的大蛟,沒了信子,找不到敵人的方位,只能把眼睛從厚厚的盔甲般的眼皮中睜開。
王承歡再捏劍訣,誅邪誅仙一左一右對著這兩只大眼睛猛戳了進去。
惡蛟張大嘴發出了無聲的哀嚎。王承歡道:“帶我離近一點,太遠了我怕控制不住。”
謝知遠重新催動逐塵降低的位置,他擔心地看著王承歡,雙劍一齊催動不知道會不會太傷心神,但現在也別無他法。
王承歡沒顧上這些,凝神操縱雙劍從惡蛟的眼珠里再突進,直插腦部,在腦子不停沖撞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