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局長,我這個兒媳婦啊,在下面鄉村小學鍛煉了三年,是個干工作的好手,曾經是縣里優質課比賽的一等獎呢!有機會,您再好好指導指導她,讓她進步得更快些。”方鶴翩說。
“聽說了,聽說了,方園長挑的媳婦,肯定錯不了!現在已經到余河縣幼兒園來了,好好干,將來肯定超過你婆婆!”吳金泉看著杜秀青笑著說。
“謝謝吳局長!我一定努力!”杜秀青接著向吳金泉又敬了兩杯酒,連飲三杯!
真是好酒量!方鶴翩在心里說道,秀青的酒量還真沒看出來啊!
方鶴翩又領著杜秀青去敬了教育系統的其他一些人,目的是讓更多的人認識杜秀青,為秀青將來順利登場做準備。
丁志華卻被冷落在了一旁,他和父親丁光信坐在一旁抱著丁子安,看著鬧哄哄的大廳里,大家都在觥籌交錯,這個父子倆卻顯得很清閑,似乎沒有他們什么事兒,偶爾有人過來看看孩子,向他們敬酒,父子倆卻都是不會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丁志華抱著丁子安,看著這個長得大頭大腦大鼻子大嘴巴的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他,可為什么媽媽就覺得像他呢?
丁志華心里真是納悶,明明自己是大眼睛,這小子的眼睛卻是小小的,怎么看都不像嗎?可媽媽方鶴翩卻說:這是像秀青,你看,秀青的眼睛也不大,父母的結合體嗎,當然會像兩個人了!可是這張大嘴呢?難道我的嘴有這么大嗎?可媽媽卻說:你看,你爸的嘴大,這是隔代遺傳,孫子像爺爺的也多了!
反正丁志華只要覺得哪兒不像,方鶴翩都能找出理由。在她眼里,這個孫子就是個寶,兒子現在卻是根草了!每次聽到媽媽這么講,丁志華心里就很不爽,此刻抱著這個胖乎乎的小子,丁志華恨不得能立馬脫身。
可是方鶴翩和杜秀青卻還在來回地應酬著,孩子只能停留在他的手中,丁志華本想把子安給爸爸丁光信抱,無奈丁光信也不太會抱孩子,丁志華就這樣生硬地抱著,沒多久丁子安就覺得不舒服,開始哇哇哭起來了。
杜秀青的媽媽易海花見狀,馬上從丁志華手里接過子安,抱在懷里,嘴里嗚嗚地說些只有她自己能聽懂的話,說來也怪,子安到了外婆手里,不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丁志華甩了這個包袱,頓時覺得渾身輕松。
周一上班,朱大云在門口碰見了鐘和平的老婆,她手里拿著一疊報紙和信件,估計是郵政局剛剛送過來的。
朱大云走到她身邊,叫了聲鐘師娘,余河人叫領導的夫人都喜歡稱為師娘,這可能是沿襲很久的叫法了,意思是很尊敬。鐘來鳳笑著說:“朱干事啊,你把這些帶上去吧!”隨手把報紙和信件交給了朱大云。
朱大云接過來就上樓了,來到輔導站辦公室,只有高竿事和吳會計在那兒。朱大云把報紙打開,突然眼睛一亮,省報的頭版頭條下面竟然有“朱大云”三個字!
朱大云不免一陣心跳加快,馬上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枯木逢春
——蘭田畈迎來發展的春天
通訊員鄧年榮朱大云
“有女莫嫁蘭田郎,頭年做新娘,二年守空房。”聽到這個歌謠,眼前就出現了余河縣蘭田畈解放前萬戶蕭疏的凄涼景象。如今的蘭田畈再也不是當年貧窮的瓜婦村了
朱大云睜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仔細地閱讀著文章里的每一個字。讀完一遍他又接著讀一遍,一連讀了三遍。朱大云在心里不禁對鄧年榮肅然起敬,這個折磨了他很久的稿子,到了鄧年榮的筆下變得如此美麗,真真是妙筆生花啊,不愧是余河的名記者啊!朱大云看著自己的名字,有些喜不自禁,拿起桌上的電話就給鄧年榮的辦公室打了過去,正好是鄧年榮接的。
“鄧老師,您好!我是小朱啊!您好您好!我看到了省報的那篇頭條,今天的,恩,你寫得真是太好了!鄧老師,謝謝你對小朱的提攜,太謝謝你了!哦,好的好的,謝謝鄧老師提醒,謝謝,我一定加強學習!好,好,下次您有事招呼我一聲就行了,好的,再見!”
放下電話,朱大云心里簡直比吃了蜜還要甜。鄧年榮交待他平時多看看書,下次有機會他一定還會帶著朱大云去采寫新聞的。看著這張報紙,朱大云猶如獲得了莫大的獎賞,一定要把報紙收好,這個名字含金量很高啊,說不定真的能獲獎呢!朱大云拿起報紙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正要轉身的時候,高海水叫住了他。
“小朱,什么事那么高興啊!”
“哦,沒什么!”朱大云說。
“沒什么那么喜不自禁,中獎了?”高海水不懷好意地說,“還是找到了小姑娘?”
“哪里的事啊!高竿事你可別取笑小朱啊,小朱也算是你的徒弟啊,應該多加愛護才對嗎!”朱大云笑著說。
“來來來,手里拿的報紙給我看看,我還沒看你就要拿走哇,是不是又有新作了!”高海水接過朱大云遞過來的報紙。“哇,小朱啊,你可是真能瞞啊,發了頭版頭條了,請客,今天中午一定得請客!”高海水把報紙遞給了吳會計。
吳會計帶著老花鏡,拿著報紙左看右看了一下,然后抬起頭從老花鏡上面露出那有些渾濁的目光,說:“不得了不得了了,小朱真人不露相啊,得請客,是得請客!”
正好鐘和平進來了,看著大家在說請客的事,說:“誰要請客啊!”
“小朱,小朱今天中午請客!”高海水說道。
朱大云囁嚅著嘴,不知該怎么說。這個事情他不想太張揚,只是發了一條省報,再說這稿子也不是他寫的,這樣傳出去多不好!可是現在卻有點下不來臺的感覺了。
“什么喜事啊,小朱?”鐘和平笑著問道。
“沒什么,今天中午大家有空就聚聚吧,我做東。”朱大云有些難為情地說。
“哎呀,小朱你就別謙虛了,都上了省報的頭條還別請客嗎?”高海水大聲說。
“哦?省報頭條?我看看!”鐘和平從桌上拿過報紙,一下就看到了那篇文章,“不錯不錯,都上省報頭條了!小朱真是不錯啊!這樣吧,中午縣教育局教研室正好來幾個人,咱們幾個都要去陪陪,就當是為小朱一起祝賀吧,你就不用單獨請客了。留著下次請!”鐘和平說完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好好干,前途無量啊!”
朱大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鐘和平給自己解了圍,不然還不知該怎么圓場。看著鐘和平從自己身邊走過,他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嘿嘿傻笑了幾聲,本想說感謝之類的話,覺得這么多人在場,說出來挺讓人肉麻的,還是忍住了。
此時他心里在想,要不要跟舅舅王建才說說,轉念一想,舅舅每天都那么關心國家大事,肯定看到了報紙,那就免了吧。
夏金英似乎喜歡上了黃麻鎮,周末回去一趟縣城招呼孩子們,周一上午準時就回來了,一連幾個星期都是這樣。起初王建才還以為這個娘們是來探探風的,沒想到她真的要在這里常住,攪得王建才真是難受。
工作本來就夠煩心的,晚上回到住處還要面對這張臉,王建才幾次都想找借口下村蹲點,可是村里卻不提供住宿,晚上還是得回鎮政府來住,真是無處躲藏啊!不過夏金英來了,王建才享受到了一點好處,那就是不用自己洗衣服,房間里也收拾得挺干凈的,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好處可言。
都說鄉鎮里面的年輕女孩子多,這個確實不假。
很多農校技校畢業的學生,直接就分到了鄉鎮府,都是十八歲的年紀,充滿朝氣活力。這些小姑娘少不更事,容易騙,社會上有些人說在鄉鎮政府工作的女孩子是書紀睡完鄉長睡,鄉長睡過再讓主任撿便宜,這樣的口碑傳出去,在鄉鎮府工作的年輕女子很多就出口轉內銷,嫁給鄉鎮里那些娶不上老婆的男子了,基本內部消化了。
王建才在鄉鎮也干了這么多年了,類似的現象他也見過,最早出來當文教副鄉長的時候,他就親歷了書紀和鄉長為了爭一個姑娘而斗得兩敗俱傷,一個調往縣國土局當副局長,一個調往縣安監局當副局長,兩個都沒落下什么好處,而那個女孩子也被搞得身敗名裂,無法在鎮里工作下去,最后自己去廣東打工了。
王建才信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戒律,雖然身邊有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也有一些會主動投懷送抱,暗送秋波,但是王建才能把握住一點,不和她們有過多單獨接觸,切忌越雷池一步。
這樣做不是王建才不食人間煙火不愛花姑娘,其實內心深處他也很羨慕那些外面紅旗不倒家中彩旗飄飄的人,可是他做不到,他很怕陷入那種無限期的感情糾葛中,他更怕家里的那個母老虎,一旦發起威來,一定是十分可怕,王建才不敢想象那樣的場面。
更何況現在正是自己的事業上升期,王建才不想因為這個而斷送了自己的前途,所以他一直警示自己,在感情上保持克制。
但是上帝總是那么愛開玩笑,在王建才努力克制自己的時候,那個撩人的丘比特劍還是射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