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瘦了。”莫雅看著眼前的莫海城，眼睛一時更紅了。
從前的莫海城威風凌凌，氣度不凡，頗有些派頭，可是現在的他卻枯瘦如柴，雙眸無光，膚色蠟黃，從頭到家都宛如換了個人似的。
數月沒見，他更是憔悴了不少，雙頰都凹陷了進去。
莫雅有些自責：“對不起，爸爸。是我太任性了。當初的我不應該不跟你商量就去攤開自己的身份。”
雖然當時情況迫不得已，可莫雅還是覺得，如果她沒有擅做主張的話，或許莫氏也就不會有那么快消亡。
當初是她女扮男裝拯救了莫家的家業，后來也是她親手摧毀了莫氏公司。
莫雅篤定，如果不是她的話，莫氏至少還能再周旋一段時日的。
說不定……說不定到時候就有辦法反轉。
可現在說什么都已經太遲。
“好了，都過去了。”莫海城溫聲安撫她，“要說錯，其實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
莫雅微怔，幾乎不可置信。
向來高傲的莫海城，竟然也會跟她道歉？
以前他總是固執的認準他的一己之見，從來不允許人反駁他的。
莫海城苦笑，在莫雅的攙扶下坐回到了輪椅里：“真要說起來的話，錯的人是我。我一開始就錯了……其實在十五年前的時候，莫氏就應該已經湮滅了。是我不肯服輸，是我設計了這么一場驚天大騙局，所以才勉強撐了這些年。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我是自私的爸爸。”
莫雅靜靜地聽著，這些年來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撥開云霧了。
莫海城拉著她的手：“不過現在好了，我已經徹底放棄了重振莫氏的想法，我們打算回國去了，做幾個普通人，遠離這個漩渦。”
莫海城邀請道：“小雅，你也跟我們走吧。”
“不！”莫雅斬釘截鐵的拒絕了莫海城的邀請，“爸爸！莫氏難道真的沒救了嗎？你心里應該比我更清楚！”
當初她剛被接來美國的時候，莫氏的境遇比現在還要更糟！
莫雅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公司欠下了很多外債，甚至連員工的薪水都已經發不出去了！莫海城變賣了很多東西，家里的公司里的，值錢的東西幾乎都當完了，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一桌一椅。就算是那樣的境況，莫家還是挨了過來，雖說是借助了倪家之力，可沒幾年之后情況還是好轉了。
相比起來，前陣子莫氏只不過是名譽受損而已。如果不是因為莫禾和她們的表哥暗中轉走了公司很多資金，公司是不至于落魄的！
“小雅。放棄吧。”莫海城語重心長的嘆息，“這里根本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我現在很清醒……”
他又何嘗沒有抱負理想呢？他現在整天都泡在藥罐子里，莫禾和唐芳華又根本不懂經商，唯獨能靠的就只有莫雅了。
更何況……要重新建立起莫氏，至少需要一千五百萬的資金，他現根本沒有那么多錢！
眼下賣了這老宅，也不過只是夠還清債務而已，最后留在手上的絕不會超過五百萬。
要讓莫氏重啟，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我不想再讓你們因為我的意氣用事而跟著我受苦了。”莫海城道。
莫雅薄唇緊抿，臉色凝重，正準備要開口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董事長！董事長！”
伴隨著焦急的驚呼聲和腳步聲，一大幫人涌進了莫宅里。
莫雅回頭一看，卻全都是老面孔——吳叔叔、瑪麗娜，胡嬸……
一個個全都是莫氏從前的老員工！
“老吳？你們怎么來了？”看到他們突然出現，莫海城也很是意外。
自從公司瓦解之后，他就沒有再見過這些員工，沒想到他們今天會突然造訪。
而且……一個個神情看起來好像都有些憤慨。
“董事長！您怎么可以這么做呢！”老吳站在了最前面，已經上了年紀的他渾身輕顫，渾濁的眸子里滿是失望，“我今天無意中從錢老板那兒聽來，您把莫宅賣給他了！他說您準備回國！”
老吳離開莫氏之后，就在錢老板手底下干活，今早在公司里打掃的時候，他是親耳聽見錢老板笑著在和他的女秘書說這件事的！
老吳壓抑著嗓音：“董事長，難道您真的打算放棄了嗎？”
“我……”看著這一張一張老面孔，莫海城哽咽了。
面前這些自發而來的老員工，就是和他們莫家一齊拼搏過的見證者！無論莫家衰敗或者昌盛，他們都不離不棄，哪怕是在發不出薪水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半句怨言。
一看到他們，莫海城就想起了那些拼搏的時光。
那種血脈噴張、熱血沸騰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董事長，您忘了老董事長的祖訓了嗎？”老吳道，“莫氏不是一個公司，而是一個集體！一種精神！”
莫海城耳邊又響起了他父親教給他的那些振聾發聵的訓言。
要把莫氏發揚光大下去！
莫氏發展到如今，早就不僅僅只是一家為了掙錢而存在的公司了。
莫海城猶豫了。
“董事長……”老吳又道，“只要您愿意再重新開頭，我們這里的人全都愿意跟隨您！”
“我們都愿意跟隨董事長！”身后的人齊刷刷的宣誓道。
“是啊。”莫雅眼底也重新燃起了斗志，“爸，現在反悔，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是……”莫海城道，“我們的錢根本就不夠。”
莫雅的笑意逐漸明媚了起來：“如果是錢的問題的話，爸你大可不必擔心，這方面我可以周旋。”
莫海城不再遲疑了。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員工都對他這樣忠心耿耿，他還在擔心害怕什么呢？
“只是……”莫海城望著這偌大的莫宅，“宅子終究還是要保不住了。”
莫雅乖巧的蹲在莫海城的膝邊，明眸閃爍：“沒關系，屬于我們莫家的東西，以后我會一樣一樣全部都要回來的！”
包括李洹欠他們莫家的那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