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唐芳華雖然對莫禾這幅樣子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難免還是有些痛心。
她輕喚了一聲，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莫禾身旁，動作謹慎的去取她懷里的鹽水瓶子。
“媽媽……”莫禾抬起眼睛，眸子里閃爍著單純的光芒。
這樣子的她就宛如一個心智才五六歲的小孩子似的。
唐芳華點點頭：“媽媽在，乖，快把瓶子給媽媽，好嗎？”
唐芳華怕針管會傷害到她，急忙溫言細語的引導道。
這個溫柔的動作卻是一下子就把莫禾給激怒了。
莫禾死死的抱著瓶子，渾身上下都在發抖，她緊咬著牙關，突然激動的跳了起來：“你別過來！這是我的！你休想搶走我的東西！”
唐芳華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淚。
一旁的護士則道：“哎，莫小姐的病情又開始不穩定了，莫夫人，轉院的事情希望您能夠再認真的考慮考慮，我們醫院畢竟不是專門診治精神科的，莫小姐在這里多待一天，病情也就會再延誤一天。”
唐芳華心痛的看著弓起了脊背，臉色慘白的莫禾，眼底掠過一絲無奈：“我又何嘗不想呢，只是一提到轉院，小禾就會反抗。”
他們不是沒嘗試過把莫禾帶出醫院，只是一把莫禾帶出醫院，莫禾就會驚恐的往回跑，她早就已經把這里認定了是她的家。他們還嘗試過給莫禾打鎮定劑，起初還有些作用，到了后來莫禾一看到針筒就開始針扎，還險些弄傷了一旁的醫務人員。
所以唐芳華才遲遲沒有給她辦理轉院手續。
護士也跟著嘆息：“莫夫人，這是今天的藥，有什么事再叫我們。”
把藥交給了唐芳華之后，護士就搖搖頭出了病房。
莫禾現在對誰都很警惕，唯獨在面對著唐芳華的時候才會冷靜一點，所以喂藥也只能交給唐芳華來負責。
“小禾，來吃藥了。”唐芳華倒了一杯開水，把藥給捧在了手掌心。
她已經格外小心了，然而剛靠近莫禾，莫禾便又突然躁動了起來。
“不！我不吃藥！我沒病！我沒生病！”莫禾死死的抱著瓶子，仿佛這個瓶子就是她生命里最寶貴的珍寶似的，莫禾一邊叫著，一邊還用力的推搡了唐芳華一把。
唐芳華沒有防備，硬生生被推出了好幾步，然后摔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玻璃杯子應聲而碎，水，淌了一地。
然而藥丸卻還是被唐芳華緊緊我窩在掌心里。
看到這里，莫雅終于看不下去了，她趕緊沖進了病房內，把唐芳華攙扶了起來：“媽，你沒事吧？”
“小雅？”唐芳華很是意外，“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莫雅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莫禾，反問唐芳華：“她怎么了？”
唐芳華哀嘆一聲，剛想說話，坐在床上的莫禾突然猛地站了起來。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動不動的凝視著莫雅，雖然是一言不發，卻令人覺得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莫禾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十幾秒，隨后便像跟彈簧般突然沖了過來。
“是你……就是你害了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莫禾撕心裂肺的一邊喊著，一邊用力的跺著腳，她的眼睛里迸射出了凜凜的殺意，說話間已經捧著鹽水瓶子沖到了莫雅身旁。
“你這個賤人，去死吧！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的！”莫禾說著，高舉起了手里的鹽水瓶子就要往莫雅的腦門上砸去。
這鹽水瓶子她寶貝的緊，這幾天來一秒鐘都舍不得放開，看來莫禾是真的被氣壞了。
這一切就發生在瞬息之間，唐芳華來不及多想，一把奪過了莫禾手中的瓶子，狠狠的就扇了她一巴掌：“夠了！”
沒有了兇器，又被打了一巴掌，莫禾當場愣住了。
唐芳華趁著她愣住之際，馬上叫來了護士：“護士，請給她打鎮定劑。”
“好。”幾個護士急忙把分工合作，把莫禾的手腳給壓制在了床上，用繩索綁著。
莫雅有些被剛才的場面給嚇壞了，她看了一眼還在床上奮力打滾掙扎的莫禾，雙腿有些發虛。
瘋了之后的莫禾好像體力也比從前大了好幾倍。
“走吧。”唐芳華沒有再轉身去看莫禾，只是攬著莫雅的手臂往外走去。
雖然莫禾是她的親生女兒，雖然明知道她是瘋了才會說出這些話，但那幾個陰冷的“殺”字和“死”字真的讓唐芳華覺得后怕。
瘋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莫雅步履虛渺的跟著走出病房，病房內時不時還會傳來莫禾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聲，又過了約莫半分鐘，莫禾終于安靜了下來。
唐芳華帶著莫雅在寂靜的長廊里坐下來，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沒等莫雅發問，唐芳華已經開口道：“那一天楊老板的妻子陳雪晴上門之后，她就變成這樣了。醫生說，她是瘋了……”
聽到這種結果，莫雅的胸口忽然像是堵了塊大石頭，悶得厲害。
這件事多多少少跟她也有些關系，如果不是她讓莫禾喝下那杯帶了藥的酒，莫禾也不會被楊老板玷污，或許也就不會氣到真的瘋了的程度。
雖然說事情的起因是因為莫禾想要害自己，可這樣的結果似乎太沉重了。
她只是想教訓教訓莫禾，讓她嘗試一下自己所種的苦果而已。
“小雅，你別自責。”唐芳華并不清楚這當中的過程，只以為莫雅是在為當天陳雪晴找上門來的時候沒有護住莫禾而愧疚，于是苦澀的笑道，“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難處和苦衷，這或許就是命吧……事到如今，我誰也不怪，誰也不恨……”
與其說是誰也不恨誰也不怪，倒不如說她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恨別人。
苦難已經把她折磨得力不從心了。
雖然唐芳華這樣勸她，但莫雅心里還是不是滋味。
她緊攥著手中的包，心情沉重的道：“我會給她找一座最好的精神疾病醫院，她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