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雅順著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名美國中年女人正在指著一個店員高聲大罵。

“你是怎么走路的，都把水給濺到我的衣服上了！你自己看看，袖口都是水漬！”女人指著自己的衣裳，嘹亮的嗓音惹得收銀臺這邊的人都紛紛看向了她。

“你知道我這件衣服值多少錢嗎！哼，那是你一個月的薪水都賠不起的！”女人繼續(xù)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被她辱罵的店員一直在點頭哈腰。

女人的身材很胖，幾乎將店員整個人都給遮住了，雖然如此，但仍舊可以看見店員手里推著一車鮮活的水產(chǎn)。水產(chǎn)活蹦亂跳的，不時有水從小推車里濺出來。

莫雅一怔，雖然她沒有看見店員的容貌，可是卻聽出了她的聲音！

是唐芳華！

女人完全不接受唐芳華的道歉：“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去把你們的經(jīng)理叫來！我要投訴你！哼，你就等著從這個地方消失吧！你這個貧窮下賤的老女人！”

唐芳華顯然被女人的威脅嚇到了，連忙鞠躬：“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不要投訴我。您要多少錢，我賠給您。”

“呵，我這身衣服是名師設計的，要十幾萬，你賠得起嗎？”女人傲慢的昂起下巴。

“十幾萬……”唐芳華面色蒼白的喃喃自語，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我沒有這么多錢……”

要是從前，幾十萬都不是問題，可是莫家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她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那個光鮮亮麗的莫夫人，現(xiàn)在讓她掏出幾千塊都是一件難事。

唐芳華想了想，最后取下了戴在手腕上的玉鐲子：“這個，這個鐲子賠給你好不好？”

胖女人嫌棄的端詳著那碧綠的玉鐲子：“這還差不多。”

唐芳華如釋重負，正準備把鐲子遞給她，一只手卻適時阻擋住了她。

唐芳華一抬頭，就只見莫雅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小雅？”

看到莫雅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唐芳華有些不知所措。

莫雅皺眉：“你瘋了嗎？這個手鐲是你們家的傳家寶貝，怎么可以這么輕易的就給別人？”

這只手鐲據(jù)說是慈禧太后曾經(jīng)賞給她的貼身宮女的，后來這個宮女出了宮嫁了人，這只玉鐲也就被當成了傳家寶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而那個宮女，就是莫家的祖宗。

莫雅沒有像往常那樣稱呼唐芳華為媽媽，更是把莫家稱呼為“你們家”，字里行間都在努力的和他們劃清界限。

莫雅說的是中文，胖女人雖然聽不懂，但也明白她是來壞她好事的，胖女人兇巴巴的瞪著莫雅：“你又是誰！”

莫雅把唐芳華護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從包里取出了一疊鈔票：“這些錢夠了嗎？”

這是不久前趙哥剛給她發(fā)的薪水，她還沒有來得及存進銀行里，雖然這些錢比不上那只傳家玉鐲，但是也足以讓

個胖女人閉嘴了。

胖女人果然變了個臉色，狀若勉強的接過那一大撂錢：“既然你們都賠錢了，那就這么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以后給我小心點！”

莫雅看著她把那些錢胡亂的塞到包里就覺得可笑無比。

她涼涼的睨著那個胖女人：“這位夫人，你好像搞錯了，你的衣服的確很漂亮，但是我這個一萬塊并不是賠你衣服的錢，而是我資助給你讓你去整容的錢。因為，你的臉和身材都配不上這件高貴的衣服，我真是替這一身漂亮的衣服覺得惋惜呢。”

胖女人被莫雅的這些話給氣炸了，雖然莫雅全程沒有說一個臟字，但她卻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她氣得渾身發(fā)顫，如同一只發(fā)抖的老母雞：“你……我，我跟你沒完！我要報警！”

莫雅氣定神閑：“好啊，你去報警吧，正巧我還可以順便告你一個欺詐罪，你猜等警察趕到的時候，你衣服上的這些水漬會不會已經(jīng)干了？”

胖女人咽了口口水。

莫雅說的沒錯，濺在她身上的水漬本來就不多，等到警察趕到說不定已經(jīng)干了，而且她本來就有一些無理取鬧的成分在內(nèi)，到時候吃虧的說不定還是她……

“算了。”好半晌，胖女人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就當我自己今天倒霉！”

莫雅冷哼一聲，也懶得再去和她糾纏，只目送女人夾緊了包落荒而逃。

半個小時之后，附近的咖啡店里。

莫雅臨點了兩杯咖啡，臨窗而坐。

唐芳華已經(jīng)褪去了那一身帶著腥臭味的工作服，換上了常服坐在她的對面。

她的長發(fā)扎得低低的，身上的裙子也完全沒有質(zhì)感，渾然沒有了昔日那優(yōu)雅高貴的貴婦人模樣，只是短短的一個多月，她卻好像足足蒼老了十多歲。

桌子上的咖啡在冒著熱氣，唐芳華卻不敢伸手去拿，她怕一伸手就會被莫雅看到她指尖那些水泡。

“小雅，這段時間你過得怎么樣？”唐芳華完全沒有提她自己的工作，只是笑容局促的問她。

莫雅淡淡的答道：“我很好。”

唐芳華仔細的打量了她一會兒，見她果然是變胖了一點，欣慰的點點頭：“那就好。媽還擔心你在外面會受苦，現(xiàn)在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莫雅凝視著憔悴了許多的唐芳華，主動問：“你怎么會在這里工作？莫海城呢？”

在她的印象里，唐芳華一直都是一名家庭主婦，除了偶爾在家里做做菜之外，其他時間就是和其他的貴婦人一起出門逛街，或者喝喝下午茶，像是在超市里運送水產(chǎn)這種臟活兒，根本就不是她能夠承受的工作。

唐芳華苦笑了一聲，也不怕莫雅笑話：“經(jīng)過那一件事，你爸爸的身體又差了些，每天光是吃藥就要好幾百，家里本來就沒有積蓄，還有好幾口人要吃飯，如果我不出來工作的話，我們大家都會餓死的。”

莫雅蠕動了一下干涸的唇瓣，心情突然有些復雜。

自從和莫海城斷絕了父女關系之后，她就完全切斷了和莫家的聯(lián)系，要不是她突然收到的這一條短信的話，她還真的不知道莫家如今過得這么慘。

她的心腸一下子就軟了，再怎么說唐芳華待她還是好的，雖然不是親生母親，但是從小到大唐芳華都一直站在她著一邊。

莫雅嘆了口氣，從錢包里抽出了一張卡：“這是我身上所有的積蓄了，你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