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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 > 穿越小說 > 且把年華贈天下 > 第310章 烽火與峰回
  蘭子安先下邀戰(zhàn)帖,彬彬有禮的樣子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兒。如今卻趁著趙樽攻打居庸關的時候進攻北平城,想要一口氣端掉趙樽的老窩,這兵法用得倒是極好。

  即可圍,又可打。

  “圍”是圍魏救趙,即便他打不下北平城,也可借此緩解居庸關之危。“打”是釜底抽薪,若是拿下北平城,就是斷掉了趙樽的退路,哪怕居庸關丟了,趙樽也只能偏居一隅,想要南下擴張,更為艱難。

  遲疑一瞬,他冷冷道,“傳令陳將軍,死守北平。”

  傳令兵拱手低頭,“屬下遵命!”

  說罷他打馬離去。

  夏初七看著那夜幕之下飛奔而去的馬屁股,眸色微微一沉,回頭睨向趙樽,“蘭子安打北平了?”傳令兵的話,她先前看得不是很清楚,需要向他確認。

  “是。”趙樽淡淡回答。

  夏初七呵一聲,笑了。

  “你說對了,蘭子安還真是個牛人。”

  “嗯。”打從北平祭旗起兵以來,晉軍一路過關斬將,似乎戰(zhàn)無不勝,但趙樽從未小看過一直蝸居霸縣的蘭子安。

  “那如今怎辦,可要回援北平?”夏初七想到還在晉王府的小寶音,心里有些突突,落不到實處,“若不然,我先回去?”

  “不必——”趙樽黑眸微瞇,看著她,突地掀唇,“虧得阿七機靈,設計弄走了哈薩爾。若不然,我們要拿下居庸關,還得費些功夫……如今沒有了他,居庸關很快得破。”

  哈薩爾在趙樽心里,是個厲害的對手。

  在戰(zhàn)前,他有預計過,若是北狄參戰(zhàn),要想拿下居庸關恐會費些工夫。如今沒有了哈薩爾,這戰(zhàn)自然好打了許多……至于北平城那邊,他相信陳景的實力,即便蘭子安在人數上遠勝于北平守衛(wèi),但他想在短時間內拿下北平城也是不易。至少,等他奪下居庸關再回援北平是可行的。

  “原來你都知道了。”夏初七眸子生輝,朝他一笑,“我說過,我會幫你大忙的。趙十九,你莫要嫌我手段低劣……”

  “不嫌。”

  “真的?”夏初七微驚。

  趙樽冷眸微瞇,“能執(zhí)天下之牛耳者,必不擇手段。”

  夏初七喔了一聲,心里話:這廝該不會一直在默默看著她對哈薩爾使壞,然后一個人偷偷樂呵著去了一個對手吧?

  瞄著他漫不經心的眼神,她突覺這種可能性極大。

  苦巴巴撇下嘴,她有一種被人賣了還幫他數錢的沮喪感。

  “趙十九,你太無恥了!”

  趙樽面色表情,“不無恥,我還是趙樽?”

  “好吧,你贏了。”夏初七挑高眉頭,“我?guī)土四悖不快夸夸我?!”

  看著面前執(zhí)意跟他上戰(zhàn)場的女人,趙樽心窩子里熱了熱,當著萬千將士的面,伸臂過去握住她的手,與她并排坐在馬上,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沒有說感謝,卻盡在不言中。

  戀人之間,有時無需言語。只要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就可以傳遞給彼此的力量,也將“此戰(zhàn)必勝”的信念點燃。

  夏初七笑,“都看著你呢,開打吧。”

  溫暖的力量從她的手上傳遞過來,在趙樽的手心化開,就像寒冷的冬季在火爐上烤火,手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他道:“好。”

  夏初七抽回手,靜靜看著他。

  他身上黑金的戰(zhàn)甲閃著肅殺的光芒,高揚的大氅在風中撲撲作響,仿若一只桀驁的鷹隼,冷漠、殺氣凜然。而他身后潮水一般看不到盡頭的晉軍將士,則是他進攻城池的尖利鋼刀。

  這是他的天下。

  也是一個風云際會的饕餮盛宴。

  他面前的居庸關,是橫在他面前的一個跨欄。跨過去將會是榮光萬丈,跨不過去,便有可能尸骨成堆。不論如何,這一役,終將用鮮血來堆積。

  “我會陪著你。”

  趙樽點頭,目光涼涼地看向面前陳舊斑駁城墻,還有城墻上如同鬼火一般的火把和火把底下完全看不見面孔的南軍,慢慢拔出佩劍,抬高手,冷冷一喝。

  “進攻!”

  一聲令下,三軍沸騰。

  這一刻他們等待了許久,從起兵到蠶食掉北平府大大小小的城鎮(zhèn),再加上備戰(zhàn)居庸關,已過去了一個多月。生死面前,勝負未定,多余的言語已無作用,有的只有從晉軍兵陣中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傳來的嘶聲吶喊。

  “沖啊!”

  “殺!殺!殺!”

  沖與殺都是一種力量。

  步軍、騎兵、弓兵、炮兵……各司其職,在馬嘶聲和喊殺聲里,往前沖去。震天的號角“嗚嗚”作響,低沉的、肅殺的、帶著硝煙味兒的聲音,振奮著人心。這一刻,所有人的力量擰成了一股繩,他們要的是撞開那扇門,爬上那堵墻,占領那座城。

  “預備!”

  神機大營的指揮高高揚著手上的小旗,炮兵填炮,對準了前方的城墻,那火炮黑乎乎的洞口,像野獸一樣張開了血盆大口。

  “放!”

  指揮旗一落下,火炮瞬時擊出。

  “砰砰”的爆炸聲,炸向了城墻。

  天地仿佛也被震動,濃煙滾滾,襲上了半空。

  居庸關城墻上,慘叫聲入耳,鮮血順著古舊的墻體落下,染紅了灰敗斑駁的石料,滲入、再滲入,成為了一種痕跡,將永恒地訴說著這一戰(zhàn)的滄桑。

  “殺啊!”

  “殺殺殺!”

  炮擊聲里,步兵、騎兵協(xié)同往前推進。磨亮的刀槍、瘋狂的戰(zhàn)馬、獵獵的纛旗,居庸關風起云涌,嘶吼震天,“晉”字旗在排列整齊的晉軍大部隊中間,帶著爍人的力量,引領著晉軍山呼海嘯的往前沖擊,如同一波波奔騰的潮水,黑壓壓涌向居庸關。

  這是一場預料中的死戰(zhàn)。

  而進攻之戰(zhàn),破門時死亡率最高。可是,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傳入城墻上守軍的耳朵里,不是勇氣和力量,而是驚懼與恐怖。

  晉軍神勇,他們早有耳聞。但他們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威力的火器。每一次炮響,整個城墻都在震動。如同地震一般,墻體劇烈的搖晃著,似乎下一瞬就會倒塌。

  終于,他們明白了,那些南軍的城池為什么會在晉軍的火炮和鐵蹄之下,以飛一般的速度投降歸順——那分明就不是火器,而是神器。

  “報告大將軍,快要守不住了。”

  火器的光線,映紅了城墻。

  也映紅了居庸關守將傅宗源的臉。

  看著跑步前來報信的參將,他鐵青著一張老臉,死死瞪著他,兩只眼睛在火炮爆炸時激起的強烈光線中,仿佛也在燃燒。

  “飯桶,一群飯桶!”

  幾名將校紛紛低下頭,答不上話來。

  “伍通,快,向盟友救援。”

  傅宗源在吶喊,聲音卻被淹沒在炮聲里。

  “是!大將軍——”頂著震天的炮響,那叫伍通的參將“噔噔”往臺階下跑去,可他還沒有走下城樓,便見臺階上匆匆上來一人,越過他的身軀,單膝跪在傅宗源的腳下。

  “稟大將軍,北狄哈薩爾太子被人擄走……北狄拉古將軍傳信來說,他們正在想方設法援救太子,暫時無法馳援居庸關,請大將軍多多保重,務必死守,等待他們……”

  “放屁!”傅宗源打斷了他的話。

  晉軍都打到大門口了,這個時候讓他們抵住,等待他們,他拿什么來抵住?罵咧了幾句,傅宗源擺了擺手,一個人走向城樓,擼著一把花白的胡子,看著在炮擊下倒地的一具一具尸體,還有東倒西歪的戰(zhàn)旗,心里的恐懼升騰到了極點。

  傅宗源能坐到居庸關守將的位置,并不是因為他懂得鉆研,經商賺的銀子多去賄賂買官來的。實際上,他早年間曾是洪泰爺麾下的一名百夫長,不說身經百戰(zhàn),但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也打過不少,卻從無這一刻那般害怕。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他也怕。可他不想退,也不想降。

  然而,在魔鬼一般的火力攻擊下,厚重的城池也不知能抵幾時,居庸關的天險也不知能護他幾日。如今的情形來看,他即便想要為國盡忠,與晉軍殊死一戰(zhàn),也已經無力回天。

  看著被炮火映紅的天際,他長嘆一聲。

  “大晏完了。”

  他嘆聲止,周圍一片靜寂。

  這樣的想法不止他有,將校們都有。

  喊殺聲里,伍通第一個站了出來。

  “大將軍,我愿誓死守城,不降晉軍。”

  邊上的將校面面相覷一眼,也單膝跪地,誓聲道。

  “我等也與將軍一起,誓死守城。”

  傅宗源看著面前這些一腔熱血想要效忠朝廷的將校,渾濁的眼神兒微微一頓,末了又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腳步踉蹌的向前幾步。

  “沒用了,大晏完了!完了!得落入晉逆之手了!”

  “大將軍!”幾個將校異口同聲。

  傅宗源沒有理會,他慢慢地撩開戰(zhàn)袍下擺,“撲通”跪了下來,看著南方,嘴里喃喃有聲:“洪泰爺,你看見沒有?大晏完了!完了呀!老臣,老臣愧對于你。”

  遠在京師的洪泰爺自然不會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他安靜了片刻,一雙渾濁的眼睛微闔著,面容呆滯片刻,突然怪異的一笑。

  “如此,也好。”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臭名昭著的只愛財不愛國的商場將軍,話音一落,突地拔出佩劍,以極快的速度劃向了自己的脖頸。

  “傅將軍!”

  離他最近的伍通大喊一聲,撲了過去。

  可惜,晚了一步。汩汩的鮮血從他脖子上流出,滑上他的戰(zhàn)袍,也濺在青磚的地面上,猙獰無比……

  “大將軍!”

  傅宗源圓瞪的雙眸無法閉上,他還沒有落氣。

  手指動了動,他張開嘴,費力的吐出了一句話。

  “告訴李大當家的,那筆生意做……做不成了。”

  “……大將軍!”

  伍通半跪在地上,微微一愣,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惱。傅宗源怕死,又不怕死。或者說,他只怕死在趙樽的手上。他不降不叛,似有風骨,卻也不敢打,竟然自刎而亡,骨氣盡失。他看上去愛國,卻更愛財,臨死前的最后一句話,竟然不與軍情和國事有關,更沒有交代半句他死了之后居庸關如何守衛(wèi)……

  “伍將軍,是戰(zhàn)……還是降?”

  一名年輕的參將走近,看著傅宗源的尸體喃喃。

  城還沒破,戰(zhàn)也還沒有打完,甚至于勝負都未分,可守將卻因為害怕先行自刎了,這樣的戰(zhàn)事寫入歷史都將成為一個千古笑料。

  伍通慢騰騰的起身,看著天際的濃煙滾滾,也看了一眼不負責任的傅宗源,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不戰(zhàn),不降!”

  “不戰(zhàn),也不降?”那年輕的參將極是疑惑。

  伍通點點頭,慢慢道出一個字,“跑!”

  ~

  火炮雖猛,但厚實的夯土城墻也極為堅固。

  居庸關作為北方咽喉之地,執(zhí)天險之便利,數年來為防御北方外敵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故而,即便此時晉軍火力密集,攻勢威猛,但“守城易,攻城難”,一時半刻也攻不破。

  “伍將軍有令,開城門,跑!”

  一個“跑”字的命令下達,居庸關的守衛(wèi)便瘋了。他們丟棄戰(zhàn)車,脫下盔甲,如同一群潰散的蟻群,爭先恐后地往通往關外的城門口跑去,生恐腳步慢了,會成為晉軍炮火下的亡魂。

  “殿下,他們在往關外撤離!”一名兵士飛快奔向趙樽,大喊出聲。

  趙樽高倨馬上,抬頭看了一眼城墻上還在往下密集射出的弓箭,皺了皺眉頭,面色微微一變,回頭冷聲厲喝。

  “丙一!”

  丙一聽令,打馬上前,“殿下,屬下在!”

  趙樽冷冷瞇眸,朝高高的城墻一望,“喊話!”

  “是!”丙一狠狠抹了一把臉,打馬往城墻的方向走了幾步,拔高嗓子大聲喊:“居庸關里的人聽著,你我都是大晏子民,同根而生,無內外之別,無恩仇宿怨……都是當兵拿餉,只為在亂世活命,都不容易,你們開城投降,晉軍不殺不擄,任由你等去留……”

  丙一的聲音,響了一遍又一遍。

  可在炮火中,傳入城墻上已十分的微弱。

  或者說,由于從眾的心理,驚恐的守城兵士已無法分辨此時最好的做法。他們在慌亂之下,仿佛一群逃難的平民,只能被動地跟著伍通往去向關外的城門涌……

  可惜,那扇城門外,并不安全。

  夜幕之下,火把閃著昏暗的光芒,就在那一圈圈中氤氳的光線中,外面有一群黑壓壓的兵卒堵住路口。

  那些人身著重甲,腰上馬刀鋒利,騎著戰(zhàn)馬整齊的排列在城門外,人數多得一眼望不到盡頭。

  “娘也!兀良汗的人?”

  有人低低抽氣出聲兒,聲音里滿是驚恐。

  “是,是兀良汗的韃子——”

  原來兀良汗的人馬早已埋汰在居庸關外,就等南晏軍隊打開城門逃命時涌入。

  可他們到底要做什么?居庸關已是守不住,兀良汗是要與晉軍對陣,還是想要如何?

  來不及多想,一個兵士嚇得屁滾尿滾地奔向伍通。

  “伍將軍,兀良汗的人來,來了!”

  “什么?”伍通雙眼微微一瞇,面上像是驚恐,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他騎馬上前,看著不遠處火把帶出來的一片煙霧,也看著那個懶洋洋騎在戰(zhàn)馬上的男人,仿佛看見了漫天的血光。

  “伍將軍,我們投降吧!”

  有南軍兵士大聲的喊叫起來。比起趙樽,他們更害怕兀良汗的韃子。

  “對啊,伍將軍,我們投降晉王吧!”

  兩害相權取其輕,做俘虜,總比做死人好一點。

  聽著兵士們一聲聲的吶喊,伍通的面上陰晴不定,“來不及了。”

  是的,已經來不及了。就在他的話音落下時,兀良汗的兵馬已經潮水一般涌了過來。他們沖入關門,仿佛瘋子一般見人就殺,揮刀就砍。

  傅宗源一死,守衛(wèi)的南軍已成一盤散沙,而伍通原本就是東方青玄的人,大開城門就為迎他入城。

  沒有了指揮官,本就亂成一團的南軍丟盔棄甲,逃也不掉,退也退不了,只有被動挨打。

  “殺!殺光他們——”

  兀良汗大陣中,東方青玄嫵媚的鳳眼帶著嗜血的光芒,看著那一扇洞開的城門,莞爾一笑。

  “奪下居庸關,給晉王送一個大禮!”

  冷風還在呼嘯著烈烈地吹,在兀良汗的大部隊沖入關門時,戰(zhàn)局終于轉變了他原有的方向。

  如此一來,居庸關便如同餅中的一塊餡。

  趙樽在南,他在北。

  短兵相接,就看誰的速度更快。

  然而,比起趙樽來說,這邊已大開城門。東方青玄完全可以搶在趙樽之前,拿下居庸關……

  ~

  同一個時間點,不同的人,經歷不同,做的事也不同。

  就在居庸關陷入水深火熱的戰(zhàn)亂之中時,在離居庸關不過十余里地的山坳子里,卻溫暖如春風拂過。

  遠處的火炮聲,清晰可見。

  若是換了往日,哈薩爾定會心緒不寧。

  可是此刻,他看著懷里沉沉睡去的女人。她淺淺呼吸著,躺在他的胸前,烏黑的長發(fā)瀑布一般從他的肩上灑開,撩得他心思起伏不定。

  此時的她,是安靜的。一張清秀的面孔上,沒有冷漠,沒有疏離,仿佛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微彎唇角上甚至帶了一點淺淺的笑痕。

  回味著先前那場酣暢淋漓的男歡女愛,他的一顆心,寧靜得宛如面前的山巒。外間的生死搏斗,廟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也都淡了。

  別人激烈交火又如何?別人不死不休又如何?

  他的縱情揮灑,只愿與她而已。

  一瞬不眨的看著她,他的胸口柔情涌動,滿滿的充實。

  那是一種極為奇怪的反應——

  沒了李邈,無論他得到多少,心里都只有孤寂。

  有了李邈,就算他失去了全天下,也覺得滿足。

  目光靜靜的,他的眼前浮現出與她的過往。

  穹窿山上,她在草叢中吃著包子,心滿意足的低低發(fā)笑……

  水井臺邊,她揉著手腕,回頭看他,那一眼,嫵媚生動,讓他記了數年……

  漠北的草原上,她窩在他的懷里,一起奔馬狂奔……

  曾經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里,他想著那些甜蜜美好的過往,心狠狠的痛著,以為此生與她再無交集。卻萬萬沒有想到,終于有了今天——她又睡在了他的懷里。

  “嗯……”

  懷里,突地傳來一道夢囈般的呻吟。

  他低頭,目光柔柔,“你醒了?”

  李邈激靈靈睜開眼,第一反應是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哈薩爾為什么又會在這里,等稍稍回神,她“嘶”了一聲,發(fā)現渾身上下痛得像散了骨頭似的。

  再一回想,她騰地燒紅了臉……

  就在那懸崖之上,她竟然與他發(fā)生了不該發(fā)生的事。

  那一刻,她到底為什么會忍不住,到底為什么會放縱情緒,到底為什么會由著他為所欲為,又到底為什么要與他死死纏綿甚至主動迎合,她已經說不清了。

  情緒,只是莫名的情緒。

  不,是該死的難耐的不可按壓的情緒。

  與他目光靜靜對視片刻,她暗吸一口氣,推開他的胳膊,努力壓抑著狂跳的心臟,無所謂地坐起,整理著身上褶皺的衣裳,淡聲道,“你自由了,回吧。我也自由了,該回了。”

  哈薩爾蹙眉看著她,良久不做聲。

  天空上還是黑沉沉一片,他的心在黑暗中刺痛。

  “既然你我都自由了,為何不能一起回?”

  李邈狠狠揉了揉額頭,腦子有一點混亂,有一點焦灼,還有一點惶惑。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敢去想先前自己的浪蕩,更理不清此時怦怦直跳的心到底在怎么想,只想逃,想逃得遠遠的。

  “沙漠,我們回不了,放彼此自由吧。”

  “為什么?”他情緒很淡,嗓子干啞。

  “因為……”她轉過頭去,剛剛說出兩個字,遠處突地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她心里一凜,半瞇半開的雙眼猛地睜大,緊張地望向哈薩爾。

  “居庸關開戰(zhàn)了?”

  “是,開戰(zhàn)了。”哈薩爾點頭,“又如何?”

  “你……怎么辦?你的天下,你的城,還有你的江山?”

  “無妨!”哈薩爾自嘲一笑,“你睡著的時候,我坐在這里想了許多。我的天下,我的城,我的江山,我的皇位,都不如一個你。再說,我不是不打,我是無法打,我是被迫的……邈兒,是你脅持了我不是嗎?所以,你得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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