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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穿越小說 > 且把年華贈天下 > 第299章 戰(zhàn)北平
  風(fēng)動馬嘶,旌旗颯颯!

  吶喊呼嘯,云層千里密集,氣氛緊張而壓抑。

  鄔成坤兵臨城下,北平一戰(zhàn)在所難免。可趙樽手底下的晉軍人數(shù)不足十萬,即便群情激昂,拼死護(hù)城,但在數(shù)量上與永定門外的京軍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

  歷史上有不少以弱勝強的經(jīng)典戰(zhàn)役,聽上去很是激動人心,讓人熱血沸騰,但其慘烈程度,非史書上那三言兩語說得那么輕松。

  “勝負(fù)”不僅僅是兩個字眼,還是人命,無數(shù)人的性命。

  城樓上瑟瑟的秋風(fēng),卷起趙樽身上黑色裹邊的披風(fēng)。揚起,落下,再揚起,再落下,如同此時每一顆激烈跳動的心臟,緊張、期待、不安,五味陳雜……

  “殿下!事不宜遲,下命令吧。”

  陳景胸口劇烈起伏著,雙目赤紅,上前請命。

  輕“嗯”一聲,趙樽像是答了,又像是沒有回答。他一步一步沿著城樓的臺階走下,一張布滿陰云的面孔上彌漫著一股子濃重的陰霾與冷鷙,身上戰(zhàn)甲閃著冰冷冷的光芒,仿佛刀尖一般鋒利……

  “趙十九——”

  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夏初七小聲喊了一句。

  趙樽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在青石砌成的臺階上頭,面色蒼白的小婦人就那般站立著,面色平靜地看著他,唇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在給即將出征的夫婿鼓勵,又像是在與他依依惜別。

  若不是他目力極好,一眼便看見她眸底隱忍的緊張與強抑下的慌亂,他一定會認(rèn)為她真的很輕松,一點也不懼。

  一場看上去勝負(fù)明顯的戰(zhàn)爭,沒有人是不怕的。

  以前他不怕,是沒有牽掛。

  如今妻女皆在城中,他敗不得,也敗不起。

  “阿娘,阿爹——”

  未等他說完,這時,在人擠著人泥濘長街上,傳來一道稚嫩得宛如小黃鸝鳥兒的聲音。她未知危險,歡快的高聲喊著,像是小孩兒去趕集一般,興奮得。

  小丫頭正是被晴嵐抱在懷里的寶音。

  在她們的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鄭二寶。

  “爺,小郡主哭鬧著要來,奴才沒法子。”

  二寶公公被趙樽冷颼颼的目光一刺,嚇得不輕,趕緊解釋。可小寶音根本不知戰(zhàn)爭為何物,左顧右盼著,覺得今兒的北平城很熱鬧,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寶音喜歡熱鬧,看這么多人在,更是滿心歡喜,掙脫晴嵐的胳膊,便朝趙樽跑了過來。走近了,見阿爹一動不動,像是有些生氣,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猛地一把抱住趙樽的腿,昂著小腦袋,目光晶瑩發(fā)亮。

  “阿爹,你今日好帥,寶音好喜歡你。”

  小女兒的聲音,嫩嫩的,脆脆的,一聲又一聲。

  “阿爹……阿爹……”

  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能抵得住這般的撒嬌,更何況小寶音常掛在口中的人從來都是阿木古郎,更是沒有夸過她爹長得帥……

  趙樽黑沉的面孔緩和下來。

  喟嘆一聲,他彎腰將小寶音抱在臂彎里,捏了捏她因為奔跑變得紅撲撲的小臉兒,又順手為她理了理頭上的羊角小辮,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舐犢之情。

  “你與你娘先回府去,乖乖等著爹。”

  寶音很不習(xí)慣這個“冷爹”的親熱,可沒有孩子是不喜歡受大人寵愛的,更何況她難得看到父親溫柔的笑臉,膽兒便更大了,小嘴巴一撅,嬌聲嬌氣地道:“不嘛,寶音要與阿爹在一起。”

  趙樽瞥一眼面前黑壓壓的人群,有些無奈。

  “聽話,阿爹是去打仗。”

  “寶音也去打仗。”

  “……”看著女兒嬌憨的小臉兒,趙樽眉宇間已有笑意,“等你長大了,爹便帶你去。”說罷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微笑的夏初七一眼,又朝晴嵐使了一個眼神兒,把懷里的小寶音遞到她的面前。

  “護(hù)她娘倆周全。”

  幾個字很簡潔,對晴嵐來說卻有千斤之重。

  主子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聚,一切都還沒有順當(dāng),卻遇到大戰(zhàn)初始。如今晉王府里,包括護(hù)衛(wèi)家丁在內(nèi)的男人都投入到了戰(zhàn)場上,趙樽實在派不出更多的人來保護(hù)他的妻子和女兒,所以,晴嵐這個身手不錯的丫頭便成了最好的人選。

  被委以重任不輕松,尤其此時。

  可是,被委以重任也可讓一個人陡生勇氣。

  晴嵐輕輕抱住小寶音,目光堅定。

  “我在,小郡主與王妃就在。我死,小郡主與王妃還一樣在。”

  趙樽目光一瞇,點點頭,沒有與她再多說什么,而是側(cè)身走向邊上站立的陳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與夏初七短暫的對視一眼,方才緩緩的,緩緩的轉(zhuǎn)開頭去,森冷的語氣里,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肅殺之氣。

  “備戰(zhàn),開城門。”

  “是。殿下!”

  陳景聲音沉沉,話是對趙樽說的,可他的眼風(fēng)卻是瞄向抱著孩子的晴嵐。在大戰(zhàn)之前,連空氣里的風(fēng)似乎都想找機(jī)會與親人交代幾句,但是他卻來不及與晴嵐多說半句。

  在人群之中,兩個人只是默默地看向?qū)Ψ剑挥幸谎郏鐛贡愦蟛睫D(zhuǎn)了身,抱著寶音,領(lǐng)著鄭二寶與夏初七一道離去了。永定門馬上便要短兵相接,她們留在這里,極不安全。走得越快,越好。

  “保重!”

  陳景看她帶著孩子離去的背影,握緊手上的腰刀,胸中的悲壯之感一陣陣激燙,輕輕吐出的兩個字,卻沒有任何人聽得見,甚至他也不知道,在晴嵐轉(zhuǎn)身那一瞬,也低聲說了與他相同的兩個字。

  “保重”便是最好的囑咐。

  對于男女之情,陳景往日并不上心。

  一直以來他兩個之間,都是晴嵐付出的多,他只是感觸于這個女子的溫柔、善良和善解人意,還有她對他的那一份深情。

  可是,就在這生死未卜的大戰(zhàn)之前,一種有可能會永久分別的情緒,卻讓他突地發(fā)現(xiàn),他對于晴嵐的喜愛,比自己以為的要深了許多。

  “阿娘,阿爹為什么不要我們?”小寶音緊緊抱著夏初七的脖子,嘟著小嘴巴,還有些不服氣。

  夏初七擁住他,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阿爹不是不要我們。正因為他要我們,才讓我們走。我們安全了,他才沒有后顧之憂。”

  也不管寶音能不能聽懂,回晉王府的路上,她一遍遍為女兒解釋趙樽的“狠心”,也一次次擔(dān)心著永定門的情況。

  她知,從今日起,一切都將會變得不一樣了。

  等到戰(zhàn)事結(jié)束,塵埃落定的那一日,不知他們這一家人,將會變成什么模樣,但是她不能退縮,更不能拖趙樽的后腿。

  這一刻,她聽不見背后的人叫馬嘶,只快步與晴嵐入了晉王府,徑直去了書房里的秘室,然后,慎重地把寶音往晴嵐的懷里一塞。

  “晴嵐,幫我照看好她。”

  “王妃,你要做甚?”

  “他在的地方,我便要在。”夏初七轉(zhuǎn)了轉(zhuǎn)左手腕上的“鎖愛”,目光一沉,像是笑了,眸底緩緩流淌出來的情緒,竟是快活的,“更何況,今日正是檢驗火器成果的時候,我這個總工程師,如何能不去?”

  晴嵐聽不懂那許多,卻毫不意外她的舉動。

  她與殿下兩個,總是生生不離的。

  若是可以,她也想要披甲上陣,與那個男人一道策馬殺敵,鮮血共染襟,但是懷里的小人兒,卻有千斤之重。她在,這便是她的戰(zhàn)場。

  “王妃放心,我定會護(hù)小郡主周全。”

  ~

  戰(zhàn)鼓擂動,馬踏聲聲。一道道金鐵相擊的刺耳聲,尖銳地劃破厚厚的云霧,這一片烽火連天的戰(zhàn)場上,有人類最原始的野性、力量,也有振奮與激昂的激情。

  慘烈的驚叫聲,猩紅的血污色,把北平府的上空,描成了一副猙獰恐怖的畫面,千軍萬馬滾滾而來,帶著一道道震懾人心的吶喊,把晉軍南下的首次戰(zhàn)役,刻畫得極為悲壯。

  “不要怕!趙樽區(qū)區(qū)數(shù)萬人,如何與我大軍扛衡?”鄔成坤大喊著,舉刀指揮兵士沖擊。

  可是,他聲音剛落,便聽見一陣“哐哐”的破空聲。心里一窒,他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在永定門寬敞的道路上,一排排掛著紅衣的火炮被晉軍兵士推了出來,一個個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扛著火統(tǒng),腰上掛著一種奇怪的火器——手雷,腳步整齊的沖了過來。

  “快看,那是什么?”

  京軍的臉上,露出見鬼一般的驚訝。

  他們見過火器,卻沒有見過這樣的火器。

  “轟——”

  很快,流星炮發(fā)出反擊的第一響。

  從射程來說,冷兵器時代的弓弩,遠(yuǎn)遠(yuǎn)不能與加入了后現(xiàn)代理念的火器相比。大炮、火銃、手雷……各種火器混在一起,有著怎樣的震懾力?

  這一刻,鄔成坤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來了。

  怒視著前面一排排倒下的人,他怔住了。

  火炮聲里,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震動。隨著炮聲而起的一片片煙霧,黑壓壓卷來,像野獸的鋼牙,撕碎了無數(shù)人的身體。

  “天啦!太恐怖了!”

  “快退!快后退!”

  有人在大聲喊著后退,鄔成坤惱了。

  他高仰起頭,大聲吶喊,“不許退。”

  “沖!都給我往前沖。”

  “他娘的,誰敢后退,老子一刀砍死他。”

  可是,不管他喊得多么大聲,再也無法聚起士氣。殺氣森森的晉軍,好似龍卷風(fēng)一般席卷而來,沖擊著京軍的陣型。

  “大將軍,抵不住了!”

  時下的戰(zhàn)爭,靠的便是人組成的隊列,陣型一散,便如決堤的江河之水,再也抵制不住敵人的沖擊。聲嘶力竭的叫喚聲中,有一些京軍兵士開始逃跑,堅固的人強很快便被沖散。

  ~

  夏初七從晉王府再回永定門時,城門早已經(jīng)洞開,兩軍人馬也在炮聲中戰(zhàn)于一處。

  北平城,還在晉軍的掌控之中。

  她目光沉沉,極快地飛奔上城樓。

  城樓下,密集的人影、銳利的戰(zhàn)刀、刺目的鮮血、殘缺的軀體、嘶吼的戰(zhàn)馬、“晉”字的旗幡,人群中滿臉肅殺的趙樽……看著這一切,她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驕兵必敗,哀兵必勝……

  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除了人多,京軍沒有任何優(yōu)勢。趙樽要以弱勝強,若是沒有必勝的心理,士氣不高,如何能勝?這一刻,他等待了許久,也策劃了許久,終于將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利益。

  人人都懂破釜沉舟勇氣。

  可除了趙樽,很少有人能做到極致。

  那一百多個枉死的百姓,不會白死的。

  緊了緊拳頭,一種獨屬于戰(zhàn)場的殺戮之氣,席卷了她的感官,激蕩著她的血液,她紅著眼,幾乎沒有多想,便大聲吶喊起來。

  “為了榮譽而戰(zhàn),晉軍必勝,必勝。”

  戰(zhàn)場之上,在千軍萬馬面前,她的聲音很快便被潮水一般的喊聲淹沒了。可是,很快又被另外一波更為激昂的聲音取代,變成異口同聲的呼喊。

  “為了榮譽而戰(zhàn),晉軍必勝,必勝!”

  “轟隆”一聲巨響,在火藥特有的硝煙味兒里,再一道炮擊在京軍中炸開,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也鼓舞了晉軍的必勝的信念。

  他們始終相信,站在他們前面的人,是百戰(zhàn)百勝且從無敗績的戰(zhàn)神趙樽。也相信,只要趙樽鋒利的刀尖所指之處,一切的阻擋都將化為灰燼,煙消云散。

  信仰的力量是無窮的。

  “戰(zhàn)神趙樽”便是一座豐碑,是晉軍的信仰。

  這一刻,也成了無數(shù)北平人的信仰。

  “兄弟們,為了殿下而戰(zhàn)!”

  一個校尉宏亮的聲音響起,很快整個晉軍都換了口號,“為了晉王而戰(zhàn)”的呼聲在北平城的上空久久回響,與喊殺聲連成了一片,激越地沖破了云層,撕裂了戰(zhàn)場的壓氣,激蕩了無數(shù)人的胸襟!

  “為了北平而戰(zhàn)!”

  “為了父母而戰(zhàn)。”

  “為了復(fù)仇而戰(zhàn)。”

  “為了殺狗皇帝而戰(zhàn)!”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戰(zhàn)斗理由,每一個理由都是他們不畏生死的勇氣。聽著震天的呼聲,趙樽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不是習(xí)慣喊口號的人,更不像夏初七這種后世的特種兵,習(xí)慣了政治口號,他只是在殺人,殺人,一直不停的殺人,他手上的長劍是武器,他的目光也是武器,震懾著成千上萬的京軍。

  狹路相逢,勇者勝。

  趙樽習(xí)慣性身先士卒,殺在前面。

  他在前面,后面便會有無數(shù)人呼應(yīng)。

  他不怕死,整個晉軍都不怕死。

  他不怕死,整個北平城的老百姓也都不怕死。

  一些年老的、無力的婦孺,他們沒有武器,有的回家拿著菜刀,有的提著板凳自發(fā)組成了人墻,阻止京師突入城池。有的人甚至把家里的門板拆了下來,幫著轉(zhuǎn)移晉軍的傷兵,完全不懼京軍的刀戟……清晨的薄霧中,看上去嘈雜紛亂的永定門,一切卻是井井有序,讓遠(yuǎn)道而來的京軍大驚失色,軍心渙散。

  “啊!”一聲慘叫。

  趙樽的面前又一個人倒下。

  “我的娘啊!天啊……”

  來得及喊娘的人是幸運的。

  更多的人,一個字都沒出口,便為了一場原本與他們八桿子都打不著的戰(zhàn)爭,祭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在死亡的陰影面前,在“冷面閻王”震懾面前,京軍陣形散亂了,被晉軍里的那一支蒙族騎兵“泰安衛(wèi)”沖擊的七零八落。

  趙樽冷冷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人群,縱馬向前幾步,舉劍一呼,“晉軍聽令,鄔成坤縱兵為惡,屠殺百姓,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之,為枉死的百姓報仇!”

  “報仇,報仇!”

  復(fù)仇之火,越燒越旺。

  兵敗如山倒,混亂之中,鄔成坤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隔著人群看向遠(yuǎn)處卓然而立的趙樽,一雙赤紅的眼睛,漸漸涼卻。

  京軍的包圍圈早就沖散了。

  無數(shù)的兵士都化成了尸體,倒在他的面前。

  可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始料未及。

  更沒有想到,會輸?shù)眠@么慘。

  難道真就這樣回天乏術(shù)了?他表情呆滯片刻,突地回頭,朝身側(cè)的副將大吼一聲。

  “快,向蘭尚書求援。”

  除去今日圍攻北平府永定門的人,京軍還有至少一半的兵力,屯于十里外的大黃溝,在蘭子安的掌握手上。

  在他們前往叫陣之前,蘭子安給了趙樽兩日期限,自是不同意鄔成坤的舉動。可鄔成坤素來看不上蘭子安少年得勢的樣子,嘲笑他一介書生意氣,根本就不懂得帶兵打仗,一意孤行要逼趙樽棄城投降。可他哪會想到,“軟”了這樣久的趙樽,原來早有準(zhǔn)備。

  在看見神機(jī)營攜帶詭異的火器加入戰(zhàn)場時,他便已經(jīng)恍然大悟了——原本一切都是圈套,在他得意忘形時,早就已經(jīng)鉆入了趙樽的計謀里。

  趙樽兵力是少,如果與他硬戰(zhàn),勝負(fù)難說。

  但趙樽不跑,不走,不戰(zhàn),分明是假。

  若是他沒有野心,又如何會訓(xùn)練一支那么強大的神機(jī)營?若是他沒有野心,那些不知打哪鉆出來的蒙族騎兵,又是來自何處?

  他終于懂得了,趙樽想要的是一個起兵的正當(dāng)理由,一個做給天下百姓看的理由,同樣,他也需要一個反敗為勝的心理契機(jī)……

  他的行為成全了趙樽。

  那些無辜百姓的死,是趙樽起兵南下的最好借口。

  半個時辰后——

  鄔成坤臉上濺到的鮮血更濃了,京軍的隊伍也越縮越小。可晉軍士氣如虹,越戰(zhàn)越勇,終于把他們逼到了絕路。

  一生戎馬,鄔成坤曾經(jīng)跟隨洪泰帝打過無數(shù)的勝仗,雖知趙樽驍勇,但心理上一直看不起他這樣的后生小兒。如今一敗涂地,遙望蒼穹,他后悔不已,真想自戳雙目。

  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他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敗了,敗得一塌糊涂,所有的一切,經(jīng)營了一輩子的榮光與子孫基業(yè),都將在北平一戰(zhàn)中轟然崩塌!

  “鄔大將軍。”晉軍中有人大喊,“晉王仁慈,降將不殺。你還是趕快跪到我們殿下面前,大喊三聲祖爺爺,求他饒命?”

  先前鄔成坤逼趙樽下跪的事,晉軍都記上了仇,如今局面反轉(zhuǎn),不損一下鄔成坤,又如何消得了那口氣?

  “哈哈哈!”

  有晉軍嘲笑著大喊,“只是下跪認(rèn)輸哪里夠?舔干我們殿下腳上的泥巴,爺爺們才能饒他一命。”

  “哈哈!鄔老兒,你也有今日!”

  “跪吧!跪——”

  現(xiàn)實報來得如此之快!

  鄔成坤看著晉軍中一個個年輕的將領(lǐng),他們意氣風(fēng)發(fā),卻都是他往昔在朝堂上根本沒有見過的生面孔,便知曉這些全是趙樽培養(yǎng)的新生力量。

  琢磨一想,他不由暗嘆——朝中無將的皇帝,根本不是趙樽的對手。趙樽是有備而來,可京師的小皇帝還在做著他的美夢,與他自己一樣,此前根本不知趙樽的真正實力。

  這個人,隱藏得太深了!

  “大將軍!”

  他正嗟吁,一個京軍兵士沖了過來,扶了扶歪著的頭盔,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蘭尚書說……說……”

  “說什么?”鄔成坤氣得啐他一口。

  “說大將軍你不聽勸告,擅作自張,自食其果也是應(yīng)當(dāng)。如今晉軍士氣大增,京軍且不可與他們硬碰硬,他已領(lǐng)兵退往霸縣,并將此間情況上奏朝廷,請求陛下定奪,治你之罪。”

  “什么?蘭子安這個狗娘養(yǎng)的。”

  鄔成坤臉色蒼白,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那種孤立無援的絕望、悲涼,和著晉軍給他的一聲聲羞辱,使得他情緒幾近崩潰。

  數(shù)十年的戰(zhàn)場生涯,他都沒有做過逃兵。但這一刻,他不甘心死在這里,他必須要逃,要找蘭子安那個王八糕子理論……

  “呸!”狠狠吐一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他一手握緊戰(zhàn)刀,另一只手猛地拽住馬韁繩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往永定城門的反方向沖了過去,身形極快。

  “快!抓住他!鄔老狗要逃!”

  離得近的晉軍發(fā)現(xiàn),大聲嘶吼起來。

  “抓住鄔老狗!”好幾個晉軍撲了上去。

  陳景離他不過數(shù)步之遙,可中間隔著晉軍與京軍,一時躥不過去,看鄔成坤背影越來越遠(yuǎn),他著急地拍了拍馬屁,大吼一聲。

  “斬鄔成坤頭顱者,賞銀百兩。”

  他冷厲的聲音還未落下,只見原本騎在馬上的鄔成坤,前傾的身子猛地一頓。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術(shù)似的,他僵硬一瞬,突然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

  他的目光里,是一種瀕臨死亡的驚恐。

  緊接著,“通”一聲,他從馬上栽下,一動也不動,一股股鮮血從他的脖子上溢出,順著滑入泥濘,土黃色的泥,鮮紅色的血混雜一起,顯得格外猙獰。

  “咝,死了!”

  “鄔老兒死了!”

  有人抽氣著,卻不知是何人所為。

  只見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護(hù)甲,穩(wěn)穩(wěn)的從他的脖子貫入,要了他的性命,卻沒有給他交代一句遺言的時間。

  鄔成坤一死,京軍全都亂了套。

  退!退!退!他們不止往后退去。

  “殿下!”

  這時,有人高呼了一聲,人群的視線便聚到趙樽身上。

  天地之間,似乎瞬間寂靜一片。

  冷冷的風(fēng)高高揚起趙樽的披風(fēng)和他染血的戰(zhàn)袍,他高居戰(zhàn)馬之上,手挽著弓箭,冷冽的眼神里帶著狂傲的殺氣,清越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

  “陳景,記得你的一百兩。”

  陳景手上的鋼刀微微垂下,鮮血滴入泥土,可他的目光驚愕著,看著不遠(yuǎn)處凝視自己的人,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晉王,一百兩也要?

  “喊話!”不待他回神,趙樽又冷冷吩咐。

  “是!”陳景與他對視片刻,心里一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京軍兄弟聽好了,你我本是同宗同祖,并無宿怨,吃大晏的飯,穿大晏的衣,是大晏的人,何苦自相殘殺?”

  “……殿下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無罪。愿意投奔晉王,晉軍歡迎。想要自請離去,晉軍也絕不阻擋!”

  戰(zhàn)爭什么最重要?軍心。

  原本京軍便亂了軍,鄔成坤一死更是如一盤散沙。他們之所以還在反抗,只是求生的本能。如今聽了陳景的話,哪里還有半分戰(zhàn)斗的意愿?

  “丟掉武器,絕不追責(zé)!”

  陳景連續(xù)喊了三次,京軍中終是傳來“哐當(dāng)”一聲。

  大眾都不喜歡出頭,但有人出頭,便會有隨眾心理。隨著第一道武器落地的金鐵聲,京軍兵士紛紛響應(yīng),丟下了手上的武器,無辜地看著之前的敵人,也看著人群中的趙樽,目光里有畏懼,也有活命的期待。

  定安門前,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shù)人并肩站在一處,卻無人說話。

  “跪!”

  先前的侮辱,并沒有讓晉軍釋懷。

  他們吶喊著,高舉著戰(zhàn)刀,喊聲響徹天際。

  “跪下!”

  晉軍圍攏上去,把京軍殘兵圈在中間,手上長槍對準(zhǔn)了他們的腦袋。而外圍的大炮與火統(tǒng),也閃著銳利的光芒。

  “撲通!撲通!”

  下餃子似的聲音里,京軍齊刷刷跪了一地。

  “晉王殿下饒命!”

  瞌頭、請命、求饒,人性的軟弱可見一斑。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樽高坐馬背,居高臨下的冷冷一掃。

  “免!下去安置罷。”

  鄔成坤死了,京軍投降了,恥辱洗刷了。晉軍高舉武器,列陣大吼著“晉王千歲”,而城門口的老百姓,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向趙樽行大禮。

  成千上萬的人匍匐在地,趙樽卻沒有辦法一個人享受這樣的尊崇。他轉(zhuǎn)過頭,與城墻上那女子的目光遙遙相對。

  看不清對方的臉,卻可以感受對方的情緒。

  他微微一笑,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還在秋風(fēng)中瑟瑟翻飛的“晉”字旗與滿地的鮮血和尸首,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脸脸雎暋?br>
  “鄔成坤被建章皇帝委以重托,領(lǐng)三十萬大軍前往遼東討逆,卻枉顧皇命,滯留北平府,恣意生事,侮辱藩王,欺壓百姓,奸**女,濫殺無辜,是乃為臣不忠,為將不義,為人不仁……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之徒,竟身系朝堂大業(yè)……陛下將江山社稷托付于這樣一群屑小之手,長此以往,如何署理政務(wù),整肅朝綱?可嘆!我祖宗基業(yè),已是危如累卵,不替天行道,枉為趙氏子孫……”

  他沉沉的聲音,貫入北平府的天空。

  暴雨后的天際,此時陽光大盛,隱隱浮出一條七彩的虹光,光線晶瑩的跳躍著,鋪陳在趙樽烏黑甲胄之上,也落在夏初七爍爍的眸底,同時也照亮了昏暗許久的北平府,照亮了整片天地。

  史載:建章二年八月,趙樽于北平府永定門殺鄔成坤祭旗,述十宗罪,并告天下萬民曰:“……我受封以來,為謀大晏社稷之和順,一味忍之、讓之、避之,不與之兵戎相見……然,逆臣無道,寡廉鮮恥,喪德于國,有禍于民,懷有亂世之心,陡增殺戮,使得四野尸橫,其罪罄竹難書……皇訓(xùn)云:‘朝無正臣,內(nèi)有奸惡,必替天行道,舉兵討之,以清君側(cè)’。今起兵誅逆,實不得已,只為奉天之命,討伐奸惡,以安大晏社稷。”

  那一日,北平府萬民空巷。

  老百姓燃鞭炮,送行裝,捐糧草,沿途歡呼。

  歷史性的一戰(zhàn),硝煙已經(jīng)散去,但歷史的巨輪轉(zhuǎn)動到此,趙樽與趙綿澤之間,已成不死不休之勢。

  那一日,沒有人會料到未來的國運,也無法預(yù)測趙樽起兵將會為南晏朝廷乃至整個天下帶來怎樣的滄桑巨變。但戰(zhàn)爭的烽煙已經(jīng)點燃,趙樽的纛旗也已染血,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南下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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