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不慢的沐浴完畢,蘇玉欒這才被李嬤嬤輕輕的從水中拉著站了起來,踏出了木桶外,李嬤嬤邊隨手拿起了架子上掛著的外衫,輕手輕腳的為蘇玉欒披上。
蘇玉欒剛從水中出來,覺得地上還有些滑,小心翼翼的走著,一旁的李嬤嬤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著蘇玉欒。
蘇玉欒此時此刻身上只披著一件長至腳踝的外衫,剛一出了門外,蘇玉欒便感受到了有些徹骨的涼意襲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連忙加快了腳步朝著自己殿內行去。
李嬤嬤跟在蘇玉欒身側,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朝著殿內走去,待入了殿內,撲面而來的便是溫暖的空氣,蘇玉欒身子這才輕松了下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朝著里間床榻旁走去。
行至床榻前,落坐在了榻邊,蘇玉欒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站著的小青和纖妤,面上不禁有了一些微紅。
蘇玉欒正思索著些什么,卻突然見著面前站著的李嬤嬤朝著自己福了福身子,面色十分恭敬的說道:“侍寢前的事宜已經準備妥當,貴人在殿內好生等著皇上便是,奴婢告退。”
李嬤嬤說完了之后,緩緩直起了身子,抬眸望了一眼蘇玉欒,這才轉過身朝著殿外走去,關上了殿門。
蘇玉欒望著李嬤嬤離去的背影,心中好像是突然解放了一般,總覺得李嬤嬤方才在這里的時候自己處處都受了約束,竟然連沐浴這種事情也要經受他人擺布。
現下見著李嬤嬤已經走了,蘇玉欒稍稍松了一口氣,隨即抬眸望了一眼小青,面上才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說道:“去拿我的衣裳來。”
小青聽見蘇玉欒的話,目光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蘇玉欒,見著蘇玉欒面上的笑意,又望著殿門口的方向。
她跟在蘇玉欒身邊時間久了,自然也知曉此時此刻的蘇玉欒心中想著些什么,便不由得輕笑出聲,微微應了一聲,這才抬腳朝著架子旁走去。
小青行至架子旁,抬手輕輕的拿下了一件蘇玉欒從未上身過的一件淡粉色衣裳,復又緩緩朝床榻旁走去。
小青細細的打量著手上拿著的這件淡粉色衣衫,眼中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神情,一邊望著,一邊朝著蘇玉欒說道:“貴人,看看這件衣裳怎么樣?”這樣說著,小青將手中的衣裳遞給了蘇玉欒。
蘇玉欒聞言,抬眸望去,見著小青過來的衣裳,伸出手接了過來,目光上上下下的掃視了一遍,心下只覺得做工精細,料子自是極好,花樣亦是上等的蘇繡,勾勒著幾朵粉色的海棠花。
又大致的看了一眼,覺得也沒有什么別的問題,蘇玉欒微微頷首,這才站起了身子,任由著小青為自己更衣。
方更衣畢,殿內幾人便突然聽到殿外傳來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幾人聞聲,不由得心下一頓,蘇玉欒和小青相互對視了一眼,小青連忙整理了一下蘇玉欒的衣襟,正這時,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幾人抬眸望去,見正是穆成風邁著緩緩的步子走了進來,行至床榻前,見著此刻正著淡粉色衣裳的蘇玉欒,目光當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欣喜。
蘇玉欒抬眸時,穆成風此刻卻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連忙福了福身子,語氣之中還有些匆忙,“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身后纖妤和小青隨禮。
穆成風淡淡的瞥了一眼蘇玉欒,眼中滿是笑意,上前輕輕地將蘇玉欒扶著站起了身子,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纖妤和小青,朝著她們二人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纖妤和小青見狀,連忙又福了福身子,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應了一聲,便匆匆忙忙的朝著殿外走去,關上了殿門。
蘇玉欒見著二人已經出去,此時此刻殿內只剩下了自己和穆成風二人,卻突然覺得氣氛有些曖昧了起來,加之殿內的溫暖,倒讓蘇玉欒覺著有些發熱了。
穆成風望了一眼蘇玉欒,見她此刻不知在思索著些什么,輕輕的牽起了蘇玉欒的手,便朝著床榻旁走去。
穆成風坐在了榻邊,拉著蘇玉欒也落座在了身側,抬手輕輕的撫了撫蘇玉欒的面龐,眼中滿是柔情和寵溺,“等多久了?”
蘇玉欒自然望見了穆成風眼中的神情,心下雖說是欣喜,但面上仍然是淡淡的,見著穆成風問自己,略略思索了一番過后,對上了穆成風的雙眼,說道:“也不久,只是方才內務府的侍寢嬤嬤過來,倒是有些不自在……”
這樣說著,蘇玉欒腦海中想起了方才的事情,便不由得面頰微微泛起了潮紅。
穆成風聽著蘇玉欒如此說,又見著蘇玉欒提起此事時面頰上泛起的潮紅,十分真切的感受到蘇玉欒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便知道蘇玉欒所說之事是什么,當時只覺得眼前的蘇玉欒既柔婉又不失天真。
見著蘇玉欒眼中的神情,穆成風不由自主的便抬手想要解開蘇玉欒衣衫上的扣子,卻見這蘇玉欒此刻突然瞳孔放大,伸出手重重地將自己推了一把,眼中似乎有著一些驚恐之色,“不要!”
蘇玉欒見著穆成風的動作,自然是有些在意料之外,想也沒想便直接推開了穆成風,過后望見穆成風臉上的疑惑和詫異,這才驚覺自己有些失儀和放肆,只是低垂了羽睫,并不作聲。
穆成風靜靜的望著蘇玉欒,見著她如此反應,心中也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思索了片刻過后,輕輕的放下了手,淡淡瞥了一眼蘇玉欒,“罷了。”
語罷,深深的望了一眼蘇玉欒,隨即起身走至桌旁落座,端起了桌上的茶盞,淺啜著茶水。蘇玉欒見狀,無可奈何的也坐在了桌旁,卻是并不說話。
正當這時,梁從匆匆忙忙的從殿內走了進來,打破了眼前的僵局。穆成風和蘇玉欒頓時齊刷刷的看著梁從,只等著他說話。
梁從一進來就知道要糟,眼前皇上和蘇玉欒顯然是鬧了什么矛盾。只見兩人雙雙坐在桌前。蘇玉欒眼中分明有淚,一臉的欲語淚流。另一邊皇上臉色幾乎黑成了鍋底,見梁從進來也不說話,只悶悶的喝茶。
“皇上……”梁從暗叫不好,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直道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可無法,既路已經走到了這里,自己此時再出去也不妥當。梁從略一思索,只好硬著頭皮沖皇上和蘇玉欒分別行了禮。
穆成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穆成風也知道,梁從此人做事極有分寸,若不是真有要緊的事情,是不會過來打攪自己的。否則,自己也不可能讓他坐上宮中總管太監這一要職。
且他此時和蘇玉欒間的氣氛著實是沉悶的緊,梁從的到來恰好是給了穆成風一個臺階下。故而看到梁從這般貿貿然闖進來,穆成風也不惱,只淡淡的抬起眸子,盯著梁從問到:“什么事,這么著著急急的?”
聽著穆成風的話,梁從心里頭大石落了地。他察言觀色多年,一看穆成風的樣子,心里松了口氣,知道穆成風并不打算追責。故而他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來,整個人也鎮定了。
他乍一鎮定下來,說話也利落了不少,沒有方才那股畏畏縮縮的樣子。他深呼吸一口氣,組織了一番自己的言語,斟酌著沖穆成風開了口。
“回皇上。杜美人身體有恙,正叫嚷著要皇上過去,鬧的緊呢。您……您要是有閑功夫的話,不妨去看看?”
梁從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旁邊蘇玉欒的臉色。這宮中的各位娘娘,各個都不是好惹的主。隨便一個跺一跺腳,自己這條小命就怕是不保了。他憂心忡忡的想到:可別這頭顧上了杜美人,那頭又被蘇玉欒記恨啊。
還好,蘇玉欒現在并沒有怪罪與他的意思。梁從看著蘇玉欒神色迷茫,也不知在想什么,總之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這才徹底舒了氣。
這邊,穆成風聽了梁從的話之后,略一思索,還是決定隨梁從前去。自己今日和蘇玉欒鬧得已經夠僵了,此時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結果。
不如借著這個機會,隨著梁從一起離去,不管之后他去不去看望杜美人,總歸是能擺脫這沉悶的氣氛。
穆成風想好之后,便也不愿意在這里多待。只兀自朝著梁從說到:“既然杜美人身體有恙,那我們便走吧。”
說完,穆成風拂袖離去。竟是再也沒看蘇玉欒一眼。蘇玉欒楞楞的看著穆成風離去的背影,心中竟是有幾分莫名的酸澀。
穆成風想要她侍寢的時候,她百般阻撓,鬧得大家都是不愉快。現在穆成風走了,自己又是覺得心里面空空落落,整顆心都沒了著落。
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婢女小青在旁安慰了幾句,她都聽不下去。只摒退了了小青,一個人躺在塌上,輾轉反側,不得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