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松了口氣,蘇玉欒輕拍胸口,許久緩過神來。
還好尋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了,否則還不知會不會捅到皇上哪里去。
外面靜悄悄的,蘇玉欒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出去逛逛。
那個狗洞實在太小,勉強(qiáng)能伸進(jìn)去兩條胳膊,她還好說,什么惡劣環(huán)境沒經(jīng)歷過,可是小青就不一定了,那么柔弱的她哪能鉆狗洞。
她下了床,披了一件大氅,拉開門就見纖妤靠著柱子昏昏欲睡。
蘇玉欒眼里一抹心疼,今日她入宮,少不了讓這些奴仆費心操持,且看這碎棠苑便可知,如此干凈亮堂定然費了不少功夫。
她躡手躡腳的跨過去,并未驚動纖妤,小桂子早已在偏房睡下,蘇玉欒打開門,走了出去。
秋風(fēng)呼呼,時至深夜,更是透著無盡涼意,蘇玉欒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只提了一盞小小的燈籠,緩步前行。
夜越深,巡邏的班次就越頻繁,蘇玉欒左躲右閃,行至御花園處總算松懈了些。
抹了一把額頭的細(xì)汗,蘇玉欒低著頭,繞著御花園去了西邊。
她的碎棠苑在御花園南角,走到御花園便已花了一個時辰,可蘇玉欒卻不覺得累,腳步不停,緊張又急促。
方才就是在這發(fā)現(xiàn)的狗洞,只是蘇玉欒奇怪一件事,宮禁森嚴(yán),不會擅養(yǎng)寵物,又怎會出現(xiàn)狗洞呢?
皇宮的守衛(wèi)何等嚴(yán)密,若是有刺客打了這狗洞的主意豈不成了漏洞?
本來蘇玉欒沒細(xì)想,可天生的警惕性讓她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或許另有隱情,趁著現(xiàn)在她很方便最好來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正往前走著,蘇玉欒忽的聽見一陣腳步聲,本以為是侍衛(wèi),才發(fā)現(xiàn)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且是個女人。
她一頓,朝左右看去,就見一位妙齡少女身著一件華麗的緋色大氅匆匆而過,身邊跟著一個婢女模樣的,距離蘇玉欒只有短短數(shù)米,中間僅隔著一叢雜草。
她下意識的蹲下,屏住呼吸,用手按住手里的燈籠,卻見那女子頭也不抬,直接走過,沒有半點懷疑。
緋色?
蘇玉欒一皺眉,如果沒記錯的話,緋色應(yīng)該只有妃子以上的才能穿,而這女子衣著華麗,神色高貴冷艷,身份絕對不一般。
她心里疑惑,也顧不上狗洞了,直接跟著那女子一路而去。
可巧的是,那女子去的也正是狗洞的方向。
蘇玉欒眼里跳動著興奮的火焰,看來她今晚出來真是不虧,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應(yīng)該是娘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一盞茶后,女子終于來到了狗洞處,機(jī)靈的朝四周看看,狹長的鳳眸清冷十足。
而蘇玉欒早已將手里的燈籠扔掉,整個人和黑暗融為一體,正趴在三米外的草叢處,甚至能聽到女子的呼吸聲。
看了一會,她才放下心來,朝那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明白,微微俯身,走到不遠(yuǎn)處站定,靈敏的看著四周,以防有巡查的侍衛(wèi)過來。
有事,肯定有事。
蘇玉欒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難不成這位皇上的女人在私會情郎?那可有好戲看了。
才剛進(jìn)宮就碰到那么大的驚喜,蘇玉欒舔舔嘴唇,很是興奮。
忽然,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將蘇玉欒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看向那狗洞,意外發(fā)現(xiàn)墻體竟慢慢松動,外面有人取下幾塊磚石來,原本狹窄的狗洞瞬間寬敞起來。
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一身黑衣,身形挺拔而魁梧,若不是蘇玉欒一直緊盯著,恐怕連她都蒙混了去。
男人走到女子跟前,忽的單膝跪地,“云妃娘娘金安。”
云妃?蘇玉欒皺眉,在腦中思索一番,朝中有姓云的親貴嗎,還真沒聽說過。
云妃微一拂袖,男子起身,左右看了看,忽從懷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遞給云妃,舉至眉間,諂媚道:“請娘娘過目。”
云妃接過,在手里掂了掂,笑容風(fēng)華絕世:“份量倒是挺足,真是難為他了。”
男子繼續(xù)笑:“娘娘為了左知府可沒少吹皇上的枕邊風(fēng),原定十萬兩雪花銀,為了感謝娘娘,左知府特奉上十二萬兩,都在里頭呢。”
云妃嘴角的笑容愈發(fā)擴(kuò)大,朝旁邊放風(fēng)的婢女招呼過來,將銀子遞給她。
那婢女也是滿心歡喜,忙捧了銀子退到一邊,將之藏在懷里。
“奴才此次前來還有一事告知娘娘,羅陽省總督前些日子因賄賂一事被皇上革職查辦,他想請娘娘說幾句好話。”
云妃皺眉,“此事應(yīng)與父親商量,找本宮為何?再說已有左知府一事,本宮若再為他說情恐怕皇上會起疑心。”
男子微微思索一番,腰彎的更低了,“娘娘先別急著拒絕,好歹先聽聽數(shù)字先。”
“他一總督該有多少銀子,可有這些一半?”云妃輕輕一笑。
男子上前一步,湊在云妃身邊,小聲道:“娘娘此言差矣,俗話說肥財不外露,總督說了,事成之后起碼這個數(shù)。”
他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奸詐一笑。
云妃一愣,很快笑開。
二十萬兩白銀足夠她揮霍一陣了,左右不過幾句話的事,答應(yīng)也無妨。
想至此,云妃輕輕點頭,應(yīng)允了。
蘇玉欒心里極為震撼,才剛剛?cè)雽m就碰到這樣的事,真不知是好是壞。
看云妃的樣子,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人,如此得心應(yīng)手定不知收了多少賄賂。
難怪見她衣著如此華麗,方才若不細(xì)看還以為是貴妃的服制,原來是這緣故。
只是她才剛?cè)雽m,做事還是不要太招搖,以她的能力又怎能和云妃對抗,豈不是找死。
二人又說了會話,一直沒發(fā)現(xiàn)蘇玉欒,倒是他們的談話都一字不落的被蘇玉欒聽到,越聽越心驚膽戰(zhàn),暗暗佩服云妃。
“以后若是沒事,你少在宮中走動,皇上說不準(zhǔn)就會到本宮宮里去,本宮不便出去,有什么事就告訴福寧,讓他帶話給本宮,省的惹人注目。”
云妃說著,抬起手里的錦娟輕拭嘴角,似乎很是避嫌。
男子答應(yīng)一聲,很快退下,又從那狗洞慢慢爬出去,像是練了軟骨功,身子彎曲成詭異的程度,不聲不響的爬出去,又把磚頭放好,雜草一蓋,毫無察覺。
云妃喚過婢女,很快離去,從頭到尾都沒發(fā)現(xiàn)蘇玉欒的存在。
短短數(shù)米,蘇玉欒甚至能聞到云妃身上的胭脂清香,她竟如此粗心大意,不知是否在宮里呼風(fēng)喚雨習(xí)慣了,連最起碼的警惕性都沒有。
許久,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蘇玉欒才從草叢里爬出來。
遠(yuǎn)望著云妃消失的方向,蘇玉欒愣了好一會,直到聽著遠(yuǎn)處似乎有巡邏的士兵過來,這才離開。
匆匆而過,很快回了碎棠苑,蘇玉欒回到寢殿脫了衣服,才覺得有些睡意。
今晚的事她不會說出去,小青也不行,萬一來日此事泄露了,也不至于連累到小青,她自己承擔(dān)便好了。
很快,蘇玉欒睡去。
雖然睡得很晚,可是蘇玉欒次日依舊天剛蒙蒙亮便醒來。這是她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早已形成了生物鐘,輕易不能打斷。
她坐在床上緩了一會,還沒來得及穿衣服門就開了,纖妤端著洗臉?biāo)哌M(jìn)來,見蘇玉欒正坐在床上發(fā)呆,忙道:“貴人醒了,御膳房已經(jīng)送來了早飯,貴人去吃點吧。”
蘇玉欒點頭,纖妤很熟練的脫下她的中衣,換上華麗的宮服。
都說宮里的規(guī)矩多,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妃位以下的嬪妃只能穿次紅,紫,白三種色,單調(diào)的讓人心慌。
“貴人今日穿這件紅色的吧,頭一日進(jìn)宮,應(yīng)該喜慶些。”
蘇玉欒冷漠,“不用了,換那件淡紫色的來,我瞧著那顏色清淡典雅,比這艷俗的紅色好多了。”
“貴人,這話可說不得!”纖妤嚇得臉色都變了,“貴人可知正紅只有皇后可用,若是被旁人聽去又是禍?zhǔn)隆!?
蘇玉欒只好閉了嘴,乖乖穿戴好去梳妝。
小青已擺好了碗筷,見蘇玉欒出來微一行禮,“小姐……貴人,請用膳。”
小青差點說錯了話,纖妤神色一緊,又很快舒展開來。
四菜一湯,按照蘇玉欒此時的身份,這樣的菜式屬于正常。
蘇玉欒倒是不嫌棄,很快吃起來,模樣雖談不上多優(yōu)雅,但也不算粗魯。
正吃著,蘇玉欒突然停下來,看向正在給她布菜的纖妤,“纖妤,你可否給我講講宮中的事?”
纖妤一愣,“貴人想知道些什么?”
“你就隨便講講,比如說,宮里的規(guī)矩,或者有哪幾位妃子,或者貴妃,哪位比較得寵?我才剛進(jìn)宮,還是知道些比較好,萬一哪日得罪了各宮娘娘還糊里糊涂的。”
纖妤一笑,直起身打了個千兒,“奴婢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玉欒放下碗筷,似乎頗有興致:“我聽說咱們宮里有一位云妃娘娘,你可否跟我說說她的事情?”
“貴人怎會提起云妃娘娘?”纖妤微微詫異,似乎驚訝蘇玉欒的耳報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