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眉,將蘇玉欒往后推了幾步,語氣不善:“你干嘛老盯著我四哥看,真是不知廉恥。”
蘇玉欒差點沒站穩,撞上身后黝黑的樓柱才停下,抱歉一笑,“失禮,實在是公子模樣絕世無雙,一時沒忍住。”
世人沒有不喜歡奉承的,即便皇家子女也不例外,穆璃兒微微抬頭,得意的從瓊鼻里輕哼一聲,很是自豪。
卻又想起剛才的事,面容古怪:“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么?”
“什么?”蘇玉欒裝作不知。
穆璃兒怒:“我們離的那么近,你怎么可能沒聽到,快說,你到底有沒有偷聽。”
蘇玉欒心想,偷聽沒有,她是光明正大的聽。
不過這個時候自然不能承認,這女子一看就是火辣脾氣,她沒必要和皇家的人過不去。
微微一笑,“姑娘若是覺得我偷聽了,那便是偷聽了,若是沒有,那便是沒有,一切都在于姑娘,而不是我。”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蘇玉欒咧嘴一笑,便要下樓。
“站住!”
穆璃兒怒喝一聲,快步走到蘇玉欒面前,面色通紅,“你肯定聽到了,對不對?說!”
這樣命令的語氣讓蘇玉欒很不爽,微瞇了眼,“姑娘想干嘛,動手么?”
穆成墨終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將穆璃兒拉開,“璃兒,你這是做什么?”
“四哥!”穆璃兒不滿的撒嬌,“她肯定聽到了,你瞧她這樣子。”
蘇玉欒表現的越神秘她就越不爽,說到底還是心虛,逃出來一趟不容易。
穆成墨看向蘇玉欒,她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微瞇著眼,勾著唇,倚著黑木樓梯扶手,淡定的出奇。
的確是個很丑的女人,臉上青紫交錯,還有許多陳舊疤痕,雖不明顯,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的。
但是她的眼睛又很亮堂,就像星光,熠熠生輝。
這個女人絕不簡單。
穆成墨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微微一笑,“在下冒昧,敢問姑娘剛才是否聽到我們的談話?”
蘇玉欒挑眉,“你們聲音大小心里沒數么,何必來問我?”
一句話把穆成墨問住了,依舊保持著作揖的手勢,有些尷尬。
穆璃兒才不管這些,突然拔出手上的長劍,威脅道:“你到底說不說,若是再不說,信不信本公……我割了你的舌頭!”
微皺眉,心里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好感瞬間消失。
沒想到這姑娘竟囂張到這種地步,皇宮的子女都是這樣目中無人的么?
向來吃軟不吃硬,又何必委屈自己。
在二人的注視下,蘇玉欒淡定的撫上劍鋒,輕輕挪開。
手指修長潔白,二人的目光跟著手指晃動,猛聽見長劍入鞘的聲音穆璃兒才回過神來。
“姑娘若是在這舞刀弄劍,怕是會把官兵招來,天子腳下,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
語畢,她微微一笑,轉身下樓。
“喂,你什么意思,別走……”
穆璃兒還想追,卻被穆成墨抓住肩膀。
“別追了,她已經走了。”
“四哥,她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們說話?”穆璃兒還在糾結這件事情。
穆成墨苦笑,“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么?”
只是……
這個女子到底是誰?
剛才那劍刃橫在她脖子前,只要微微用力便能割破喉管,可她竟如此淡定,甚至連嘴角的笑都未曾驚動。
這般淡然,豈是普通女子可以擁有的。
更重要的是,穆成墨在她身上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若是閨閣中的黃花女子,又怎會有如此濃烈的殺意?
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把穆成墨緊緊網住,他盯著蘇玉欒離去的方向,眼眸微瞇。
“四哥?四哥?”穆璃兒一連叫了好幾聲,穆成墨才回過神來。
“你干嘛,看上她了?什么時候眼光那么低了。”穆璃兒撇嘴。
他輕笑,轉移話題,“還不趕緊走,等著大哥派人來抓你么?”
“對對對,你說得對。”穆璃兒連連點頭。
而蘇玉欒,她出來后并沒有回蘇府,而是繞著京中幾條比較繁華的街走了一圈。
蘇府在京城的中心,出逃很方便,當然,抓回去也很方便。
上次就是因為她太掉以輕心,蘇國在每條路都有眼線,輕而易舉的得到她的行蹤。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
時間慢慢過去,蘇玉欒很快便把這個小插曲給忘了,她拿出懷里的羊皮紙,認真的記下每一條線路,為日后的逃跑做準備。
夕陽西下,很快,天黑了。
濃厚的夜色席卷京城,街上的商販三三兩兩的收了攤離去,蘇玉欒這才回了蘇府。
卻不想才一回去,只覺府內戾氣甚重,上上下下都籠罩著一股凝重之氣,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
蘇玉欒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出去被發現了,卻又覺得不像,忐忑走了幾步,剛走到柳如萍院門口,遠遠的聽到一陣哭泣聲,門口還站著幾個藥童模樣的人。
“這是怎么了?”蘇玉欒詢問院門口的小丫頭。
“小姐不知道?”那丫頭很驚訝,“大小姐出了水痘,京中名醫都來了,卻束手無策,大小姐哭的都暈過去好幾次了。”
“水痘?”蘇玉欒皺眉。
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怎會無緣無故出了水痘。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水痘應該會傳染的,蘇玉蓉呆在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感染水痘?
心中疑惑,蘇玉欒抬腳走進院落。
走的近了她才看清,門口站著的幾個的確是小藥童,抱著碩大的醫藥箱站在門口排成一排,低著頭,蔫頭耷腦的。
肯定是跟著各自的師傅來的。
蘇玉欒推開門,房內的哭聲更加清晰。
柳如萍和蘇玉蓉的哭聲交錯著,像是府里出了喪事,很是晦氣。
繞過層層紗帳,穿過屏風,蘇玉欒終于看清了房里的一切。
蘇玉蓉躺在床上,正掩面哭泣, 一聲接一聲,好不凄慘,從她的手指縫里看去,依稀能看到她臉上的水泡,雖零星幾顆,卻讓人觸目驚心。
而柳如萍早已哭紅了雙眼,眉峰緊皺,似有濃愁一般久久無法散去。
而床邊正站著幾位郎中,斟酌著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