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經就要被許暖暖攪亂,他恨死這個女人,她到底在做什么。每一次,都在觸碰他的底線,而她好像又很自信,知道他不會離開她。
他氣壞,駕著車從停車場飛奔而去。外頭下著傾盆的大雨,路上已經見不到行人,而車輛也顯得很稀少。他顧不得這么多,方向盤一轉,往高架橋上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暴風雨中行駛了多久,最后終于在他要迷失方向的瞬間,他接到了許隱隱的電話。
“路廷。”許隱隱叫道。
他有些缺乏耐心,隨口應道:“嗯。”
“你現在在哪里?”許隱隱又問道。
“在開車,不知道要去哪。”他冷冰冰地回道。
許隱隱輕笑了一聲:“這樣的天氣,還在外面。看來又是我妹妹惹怒了你,有空嗎?見一面吧。”
他似乎遲疑了一會兒,望著前方的路況的雙眸明顯有一閃而過的猶豫,頓了頓,他才說:“好,哪里見?”
約的地點是許隱隱的工作室,岳路廷到的時候,許隱隱正好空閑了下來,她囑咐屬下幾句話后,轉過身對岳路廷道:“走吧,我請你吃火鍋吧。”
正好趕上晚飯時間,火鍋店本該座無虛席才對,而現在卻只有三兩座。許隱隱對著菜單點了幾道菜,然后要把菜單遞給岳路廷的一瞬,岳路廷心不在焉道:“你點吧。”
點好菜,許隱隱望了望外面的暴風雨,若有所思道:“看來天氣真的很壞。”
“你約我來這里,該不會是想和我討論天氣吧。”岳路廷有些不耐煩地應道。
許隱隱問道:“你是想問我許暖暖在哪里?”
“那你覺得呢?”岳路廷瞪大眼睛,反問道。
“你應該看了新聞,知道她在郊外小漁村。”許隱隱平靜異常道。
岳路廷惱怒道:“是,我知道她去前線采訪了,那么原因呢?她這回不辭而別的原因又是什么?”
許隱隱抬起眼眸望了望岳路廷,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夾了一塊牛肉放進火鍋,刷了一下,然后撈起,道:“你為什么不親自去找她問問?”
“如果這次她仍然在胡鬧,你還會千里迢迢地去追回她嗎?我很想知道。”許隱隱若有所思道。
岳路廷沒有吭聲,他望了望外面傾盆而下的大雨,大雨嘩啦啦落下,根本沒有止住的意思。他竟有些失神,他不知道他上輩子到底欠了這個女人什么,以至于每一次都要放下他的所有高傲,放下他的所有面子,去追她。
這一路,即使風景盎然,但是他就是不能失去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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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雨好像像止不住的眼淚一般倏爾落下,這樣的大雨根本沒有消停的意思,踩在泥濘的山路上,黑色的雨鞋上已經堆了厚厚的泥土,雨中走著一個罩著紅色的偌大雨衣的女人,她屈著背,艱難地走著山路,大風襲來,偌大的雨衣艱難地飄在了滂沱的大雨中。
好不容易到了一幢破舊小屋的門口,屋內一個黝黑的小女孩,似乎很欣喜地看到這個年輕的女人。她的兩個馬尾辮一搖一擺,興沖沖地說:“姐姐,你們找到我的阿爸了嗎?”
三艘漁船已經消失超過了四十八小時,許暖暖的心里空落落的,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腦袋,道:“呦呦,要乖,阿爸就快回家了。”
“騙人騙人,姐姐,你騙人。”呦呦紅著臉,兩只眼睛因為嗔怒瞪得老圓。
許暖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說:“呦呦不信的話,就跟姐姐拉鉤鉤。姐姐要是騙人的話就會長長鼻子。”
呦呦嘟著嘴,半信半疑,半天才伸出小手,小拇指伸出,然后勾住了許暖暖的小拇指。
“拉鉤鉤。”
“嗯,拉鉤鉤。”
這么長的時間,這么大的海浪,情況是多么不容樂觀,而呦呦的阿爸估計已經兇多吉少。而現在,她也不知道這雨何時才能停,她很清楚。孤身來到小漁村,卻沒能告知岳路廷一聲,她想他一定怨恨死自己。
她坐在屋內的一把小長椅上,望了望手上的那顆亮白色戒指,竟有些失神。
正當她想的出神的時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個白瓷大碗,她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中年婦女,她穿著一身小碎花的棉襖樸素異常,而頭發(fā)梳的卻異常整齊,整個人顯得精神又大方。
許暖暖接過白瓷大碗,喝了一口水,然后往旁邊靠了靠,騰出了一個位置,說:“媽,過來坐。”
許暖暖的母親倪如平笑呵呵地往空出的位置坐下,然后側過頭問道:“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來小漁村了?”
“媽,我在想這雨得下多久。”許暖暖抬起頭望了望屋檐,若有所思道。
“唉,看來沒那么快停了。”倪如平嘆了一口氣道。
“媽,你呆在這個小漁村這么久,快樂嗎?”許暖暖突然問道。
倪如平側頭望了望女兒,然后笑了笑,眼角顯露出細細的皺紋,她道:“我一直都想和你父親過最平凡的日子,現在,我也是在小漁村等他,等他出獄來漁村找我。”
倪如平的樣子似很有感慨,她一直在等著父親的到來,而她也在等著一個人的到來,現在這種天氣,這么大的雨,隨時會發(fā)生泥石流,她開始害怕他的到來,害怕他深陷危險。
“你還在想那個叫岳路廷的小伙子嗎?”
“媽……”許暖暖遲疑一陣,又道,“我期待他的到來,卻又害怕他的來到。”
“我也想看看被我這個糾結的女兒折騰這么久的人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倪如平輕輕地拍了拍許暖暖的手,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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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時候,雨勢小了點,倪如平圍著圍裙在簡陋的廚房里炊飯,下了一周的雨,已經使得食物變得緊缺。一碗白飯加幾碗小菜也變成了最奢侈的享受了。到了吃飯時間,許暖暖把飯端在了大圓桌,她已經很少和十幾個人人一起吃飯。而現在村子里十幾口人聚在幾桌圓桌里吃飯,一是為了安全有所照應,二也是在這種天氣,食物供應困難的時候,聚在一起可以稍微減少食物短缺的問題、
十幾口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吃飯的心情也沒有因為這樣糟糕的天氣而影響。許暖暖上座的瞬間,發(fā)現了異常。她左找右找,還是沒能發(fā)現呦呦。
她心想呦呦會不會玩起了躲迷藏,去附近的幾個屋子找了遍,還是沒能找到呦呦。倪如平發(fā)現了異常,趁著大家吃飯的間隙逮住許暖暖問道:“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許暖暖皺了皺眉,現在呦呦就剩下一個年老的奶奶在身邊,她怕把呦呦不見的事情說出來,會讓老人家更不安心,便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對著倪如平說:“媽,呦呦不見了。”
倪如平大驚失色道:“找過了嗎?到處都找了嗎?”
許暖暖皺了皺眉道:“呦呦今天就吵著鬧著要找阿爸,你說她會不會偷偷出去找阿爸了。”
“這可壞了,外面還在下雨,天這么黑,隨時都可能發(fā)生泥石流。”倪如平一臉擔憂,低聲說,“我和你去山坡附近找找,先別讓呦呦的奶奶擔心。半小時還找不到,我們就得求救救援部隊的幫忙了。”
兩人商量好一切,就帶好手電筒和雨衣慢慢往山坡附近走去。天色已經很黑了,黑漆漆的世界還夾雜著雨清脆的聲音,兩人互相攙扶著,邊走邊喊道:“呦呦,呦呦……”
雨越下越大,卻完全沒有人影。獨自兩人下山已經很是危險,而附近陰森森的地方時不時傳來一些野獸低吼的聲音。
許暖暖有些害怕,兩人已經在附近找了個遍,仍然沒有發(fā)現呦呦的身影。許暖暖擔憂道:“媽,我們不能再走遠了,還是回去找救援部隊幫忙吧。”
現在也唯一只有這種辦法了,倪如平點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準備往回走去。才剛剛踏出腳步,許暖暖就猛地發(fā)現不遠處有微弱的手電筒光芒在忽閃忽閃。許暖暖訝異,她回望了倪如平一眼,然后試探地喊了一聲:“是誰?誰在那里?”
半天都沒有人答應。許暖暖又接著喊道:“是誰啊?是呦呦嗎?呦呦嗎?”
手電筒的光芒在慢慢逼近,不遠處好像有兩個身影在慢慢靠近。許暖暖又扯著嗓子,抬高音調喊道:“呦呦,是不是你啊?我是暖暖姐姐啊。”
“姐姐,暖暖姐姐。”不遠處傳來了呦呦稚嫩的聲音。
許暖暖驚喜,她慢慢往前靠近。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興沖沖地朝著她狂奔而來。她忙不迭地揉進投進懷抱的小東西。撫摸著她濕漉漉的頭發(fā),接著又捂了捂她冰冷的臉,心里心疼異常:“呦呦,誰讓你亂跑的啊。該打。該打!”
她一臉氣憤又自責,呦呦被嚇得哭個不停,不遠處的那道光芒終于移動在面前,她抬起手電筒,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人。從下到上,一雙男式黑色雨靴裹著厚厚的黃泥土,一條淺色牛仔褲已經被雨水打濕變成了深色,而身上的一個寬大異常的雨衣更是跟他完全不符合。
她半張著嘴,對著眼前的人感到震驚,她從未見過如此落魄又狼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