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柯新華比喬唯一還要更難接受這個事實。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結果被蘇瑾然一撞,一句話沒說成,還弄出一個腦癌來。
他捏著資料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神色也不對勁。
相比之下喬唯一到是要看得開一些。
剛才她還說申海玉沒有為自己活過,一輩子都在吃苦。
現在到好了,可以再投一次胎,直接過上好日子。
可這樣一來,就和她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了。
想到這里,她竟淡淡的看向床上的人,目光較剛才還要來得更悲痛一些。
李朗以為兩人都受了刺激,本著醫生的職業毛病,上前用力的拍了下柯新華的肩膀,示意他要堅強。
又安慰喬唯一,“如果她醒過來的話,你可以多陪著她,這樣也讓老人家走得安祥一些。”
“難道沒有治愈的可能性了嗎?”
柯新華情緒激動,轉身就抓住了李朗的手。
只見他眸光微斂,誠實的搖了搖頭。
“是國內不能治還是說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希望!”
這才是他要問的重點。
如果國內的病療條件達不到可以治愈的要求,那么他會馬上帶著她去迪拜。
那邊有最強悍的醫療團隊。
“這個還真不是醫療條件的問題……這個……”
他此時又說不出口來了。
前段時間申海玉在醫院里有住過一段時間的院。
也是她最嚴重的時候。
今天一早她的主治醫生就把病歷給李朗送來了。
他是醫生,當然看得出這病的嚴重性。
晚期,連手術的必要都沒有了……
“老頭,要不帶她回去養吧。這樣老爺子也可以陪她一段時間。”
喬唯一適時的開口也正好對上了柯新華的心。
他不死心,也不允許申海玉就這樣死去。
“既然你們有這種想法,也可以,只是她現在還不適應坐長時間的飛機,而且……”
“我明天就讓家里的飛機,再派幾個醫療人員一起過來。”
柯新華顯然比喬唯一還要急,也比她想得周到。
既然這么齊全了,李朗也不再說什么。
將死的人,為了最后一點團聚,由著他們折騰去吧。
只是看到喬唯一好像并沒有他想像的那般傷心。
想比之下堅強許多。
他有些不適應了,這是一個即將失去母親的女人該有態度嗎?
事情決定之后,柯新華便開始著手讓家里派私人飛機過來。
喬唯一到是也閑了下來,偶爾帶著余意然去醫院看看申海玉,更多的時間是在別墅里呆著。
蘇瑾然也在前幾天將柯新華的證件送了回來,只是他并沒有送到他的手里,而是給了余生。
這么多年一直在余生那里蹭,現在人回來了,他也就沒再去過。
余生那邊清靜了不少。
每次余生問他為什么會去他那邊蹭的時候,他總是沉默的看著他,不回答。
次數多了,余生也就不再問了。
現在拿到證件對于柯新華來說也沒什么意義了。
家里要派私人飛機過來直接把人給帶回去,還要什么證件。
只是蘇瑾然愿意送來,而且只送她也一個人的,也就證明他是想要趕自己離開了。
這次出來,柯新華只揣著陪同的心態而至,可沒想到會出這些事情,更沒想到還會把多年失散的人給帶回去。
所以,在離開的前一天,他問過喬唯一去留的問題。
喬唯一的態度很堅決,不管有沒有證件都要和他一起離開。
她的那些隊員不能沒有她,而且余意然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六歲得上一年級了,這是個大事耽擱不了。
一切準備妥當的那天,李朗當然是把事情也告訴了蘇瑾然。
他也隨從陪同一起為申海玉辦手續,做一些準備事項。
蘇瑾然沒想到喬唯一會如此堅決的要離開。
現在如果她離開,自己也就沒什么機會。
只要讓她留在這里,一切都好辦,可離開自己的視線,他就慌了。
大家都在醫院里處理事情的時候,他開著車在醫院外面的馬路上溜達。
最后停在大門外,煙頭一個接一個的扔在地上,整整一堆。
迪拜過來的飛機是下午五點鐘到,現在是中午,還有幾個小時可以利用。
他腦子在上午就一直在轉,想方設法的給自己找能留下她們的借口。
可以他這種戴罪之身而言,他完全沒有發言權。
直到兩點多的時候,他情急之下讓雷助理推掉了和B市一個大集團的合作計劃。
雷助理當場傻了,那可是二十幾億的合作項目,這說推就推?
合同都準備好,就等這尊爺有空和自己去簽約了,這推掉是毛意思啊!
他就算心里有萬個不愿意,也只能按照蘇瑾然的要求去處理,更令他抓狂的是推掉合作也就算了還把KS公司給推上位了。
余生正在醫院里陪著余意然玩,一接到助理電話時,瞬間來了精神,連玩的心情也沒了直接起身走人。
這可是他撿來的大便宜,不管蘇瑾然是不是故意讓給他,總之這便宜他撿得歡喜。
余生離開后也就只剩下喬唯一照顧余意然了。
柯新華要處理一些零碎的事情,也沒法抽開身去照片娘兒倆。
李朗一個勁的給蘇瑾然發信息,怕他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可他現在是不敢上來,更不敢讓喬唯一看到他。
現在是他使心眼的時候,可不能馬虎。
柯新華那邊是肯定不能利用了,喬唯一就更是鐵了心的想要走。
最可能幫得了他的也只有自己那個可愛的兒子。
他現在可把自己當英雄當神,若是讓他就這樣離開肯定也是不愿意。
于是,蘇瑾然給李朗發了條短信,便在車里坐著等候著。
病房內只有安靜的呼吸聲,大家都好像處于一種悲憫的狀態。
不說話也不吱聲,這種感覺相當的壓抑。
李朗待了一會也待不下去了,走到喬唯一身邊示意把余意然給帶出去玩。
余意然對醫院本來就有種不好的感覺,現在又是這種死寂一樣的安靜,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本來活潑的孩子弄得連笑也不會了。
喬唯一看著自己兒子這模樣,也有些不忍心,便讓李朗把他帶了出去。
李朗說等離開時給他打電話到時再把人送過來。
待他們走后,喬唯一一個人仍然安靜的待在病房里。
這幾天,申海玉頭上的紗巾已經被拆開了。
她可以看到那張和自己長得很相像的臉。
盡管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可她的心里卻沒有那種感覺。
她恨自己心太狠,又或者是一直沒有得到過什么長輩的關愛便沒有了這種感覺。
現在,她想到的就是能帶著母親回去,和老爺子相聚。
這些年老爺子對申海玉還有多少的感情,她也不明白。
只是偶爾聽他提起她,說她是個多么好的女人,兩人相遇時的感覺有多美好。
那時他已經和余生的母親結了婚,只是對外沒有宣布。
余生也是被私藏在另外的地方,怕被家族的人迫害。
直到他真正的接收了余家的生意,才把他們母子接到身邊。
說起來,余生母子也過了段痛苦的日子。
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柯新華回來沒有見著余意然便和喬唯一一起去李朗的辦公室接人。
可辦公室里沒有人,護士說李醫生帶著一個孩子出去了。
喬唯一給他打了電話,李朗說余意然現在正玩得高興,要不讓她們過去接。
他倆沒多想,便驅車去了醫院附近的公園。
遠遠的,喬唯一看到一大群孩子在玩,好像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戲。
余意然演的應該是老師。
他們走近時,正瞧見余意然在教孩子們認字。
本來在國外長大,接受的也是國外的高等教育。
余意然說話的口音也偏了洋味兒。
與同齡孩子出口的標準普通話還是有些區別的。
他教大家認的字是一個翹舌音的字。
可他一直用平舌音在教大家。
認了兩遍后,一個較大的孩子突然站起來糾正他的發音。
兩人好像爭吵了幾句那個大孩子便慫恿著別的孩子嘲笑他。
小家伙一個人面對這么些同齡的孩子的嘲笑當然面子上掛不住了。
他憋得臉都紅了,氣憤的一個勁的為自己辯解著。
說那個字本來就是那樣念,因為在他的腦海里根本沒有什么翹舌和平舌之分。
平時和喬唯一接觸的人也都是外國人,大家幾乎都是用英語來交流。
余意然也會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可這中文確實有些蹩腳。
見他爭不過時就撲過去把剛才最早嘲笑自己的那個男孩子撲倒在了地上。
接著他又被另外的孩子拽住,大家都撕打了起來。
李朗拿著冰淇淋過來時,余意然正被人按在地上。
喬唯一和柯新華也沖了過去。
待三個大人都趕到時,那群小孩子害怕似的一窩蜂的都竄開了。
公園里也就只留下躺在地上哭得傷心的余意然。
喬唯一上前就把他抱了起來,心疼的把他身上的泥土給拍干凈,然后又拿濕巾擦著他的小臉。
“意哥,剛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來了?”
李朗不解的看著渾身臟兮兮的孩子。
手里的冰淇淋也被他扔到了一邊,面色愧疚的看向喬唯一,“丫頭,對不起啊,我,我也就是去給他買了個冰淇淋……”
“不管你的事。意哥,你有沒有哪里還疼,我給你揉揉。”
喬唯一挺心的,剛才她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別的孩子給按在了身下。
不知道那些小拳頭到底有沒有把他給打出毛病了,她只得揉著他的額頭,又檢查他的小短手和小短腳。
余意然臉上還掛著眼淚,哽咽著搖了搖頭。
他又看向柯新華,將自己小小的身體傷心的撲了過去。
“爹地……”
聽到他的哭聲,柯新華也心頭不舒服,趕緊抱緊了他并蹲下身子安撫他的小情緒。
“我走時你們還好好的,怎么就打起來了,那群熊孩子也真是該揍,我待會就去給你報仇……”
李朗說這話也就是想要安慰一下孩子,他也不可能會去揍一個孩子。
喬唯一瞥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不能你這樣教孩子,剛才是他撲上去打人的,這點我們都看到了。對錯我們還是分得清楚。”
雖然喬唯一心疼自己孩子,可誰先動手她還是看得清楚。
“是我先動的手,可是他們嘲笑我,說我是假洋鬼子,認不了中國字。小意,我不是假洋鬼子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