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茗從容地笑望著那兩個人,說道:“當我不懂法嗎?陸總現在只是暈倒,人還在呢。他的一切任何人暫時都沒有權利覬覦。”
其中一人回道:“戴小姐,你應當理解陸方絎先生家人此刻的心情。”
“理解什么,怎么理解?”戴茗覺得這些人說的話就是昧著良心,譏諷道:“理解陸家人的無恥冷血?”
江媛被秘書孟迪帶了進來。
戴茗瞧了一眼江媛,江媛拿出鑰匙擱在陸方絎的辦公桌上,也不跟誰說話,眉眼平靜。打開保險柜,把一疊文件放了進去,而后鎖上。
江媛轉身打量戴茗前邊站著的兩個男人,黑西裝,白條紋襯衫,手拿公文包,有模有樣。
江媛實在沒心思應對這些事,但稍一疏忽就有人把主意打到這個公司來了。她手上有陸方絎所有的鑰匙,不得不在人前顯擺一下,以示權利,她這個妻子還喘著氣,她丈夫的東西誰也別想動一分一毫。
“你們這是在聊什么?”江媛問道。
秘書孟迪瞧著正牌的陸太太,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一遍。
江媛有數,昨晚聽了小杉的錄音,心知這兩位大概是陸家爺子或是哪個有心人派來的人,要了解一下陸方絎究竟有多少財產?
他們八成是成心的,賭一半一半,一半是陸方絎活不過來了,死在病房,一半是活過來了,睜開眼睛聽說這事恐怕也立即被氣死了。
戴茗沒有跟江媛打招呼,但戴茗知道,自己能阻止別人碰陸方絎的東西,卻唯獨阻止不了江媛這個妻子。
江媛若是想得到陸方絎的財產,想必可以經營得好這筆財富,一個能經營好跟陸方絎的感情,并這么快讓他娶回家的女人,還有什么是她所辦不到的。——這是戴茗眼中那個懷揣目的江媛。
江媛不想與人廢話,直接拿起座機電話撥了110,開了免提。
一邊開了抽屜翻找關于廠子的文件,一邊跟警察說話。
那兩個拿著公文包的男人趕緊解釋,傻子都知道,惹來警察,甭管他們背后誰指使來的,暫時被帶走的肯定都是他們這幫跑腿子的小人物。
江媛坐在陸方絎的位置上,不緊不慢地找著她想找的文件,不知道有沒有,僅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在找。她抬起頭看了眼站著的那兩位:“害怕什么,拿人錢財來辦事不應該就這個膽子。我介紹一下,我是陸方絎的妻子江媛。你們倆當中哪一個是律師,說一說,我和叫你們來的人現在這是什么情況,有什么說什么。”
站在左邊的律師現在不再緊張了,只要不跑警察局就沒事。
他分析道:“江小姐,陸方絎先生家人這邊不得不防范您從中做什么不利于陸家人的事。比方說,暗中轉移陸方絎先生的財產。”
戴茗瞧了一眼江媛,閉上眼睛。
江媛此時已打開辦公桌左邊的第一個抽屜,陸方絎的辦公桌大,比江媛創州的辦公桌大了兩倍還不止。打開抽屜后,看到里面放著一張紙,江媛的視線瀏覽著紙張上面的字,一時怔住。
辦公室里安靜了下來,律師等著江媛的下話。
“如果立了遺囑,是不是所有人都沒資格惦記陸方絎先生的財產了。”江媛收斂著情緒,手指有些顫的把那張紙拿了出來。
陸方絎想,他一旦撐不住倒下了,江媛肯定是拿著他所有鑰匙的人,大到公司各個保險柜裝著文件的鑰匙,小到一把房子的開門鑰匙,一把車庫里車的鑰匙。
左一抽屜中明晃晃擺放的遺囑是以防萬一的遺囑復印件,能在法庭上質證的遺囑原件他選擇擱在馮原和律師的手上。
人心難測,為了財任何事都干得出來,他擔心拿到鑰匙的人并非江媛,而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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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媛帶走了一些陸方絎辦公桌里鎖著的文件,拿回去再慢慢看。
戴茗沒送江媛出公司,江媛只告訴了秘書孟迪,公司有任何大事記得直接打陸方絎的手機,她會代他接聽。
江媛其實很想跟戴茗說幾句話,說些謝謝之類的話,公司的事江媛一竅不通,靠的還得是金德和戴茗行內人。但是,戴茗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個壞女人,江媛倒也無所謂,壞與好別人知不知道沒什么,他知道就行。
回到醫院,江媛望了一眼導管室里的陸方絎。
陳如晚飯后來了,帶了飯盒,給江媛帶的營養晚餐。
江媛覺得挺難受的,一直讓老媽擔心,現在讓老媽跟著這么心累,可能又能怎么辦?除了說謝謝。
“謝謝媽。”
陳如心疼自己閨女,裝的樣子不愁:“快吃,別餓著了我外孫。”
江媛撂下那堆文件開始吃飯,吃完了飯喝水,陳如在這一直陪著。先前會勸女兒別忙這些,但一想,這也累不著,那懷著孩子上班工作的人多得是,陸家這邊家大業大,一人倒了,百人虎視眈眈,能守住的還得有人守住,不為別的,就全當為江媛肚子里那個姓陸的小子。
陳如收拾東西,江媛一邊看文件一邊給金德打電話。
江媛不好在老媽面前提起陸顯彰這三個字,怕老媽跟著操心,就問金德:“內衣那廠子你去看過沒有,多大?”
金德回她:“太大了,具體占地面積我還真沒問過。”
“我找了些文件,看到現在就找著兩個看上去有用的。一份傳真,傳真說的是內衣廠子的廠房還有多久到期。再有一份文件列的是廠房改造,改造后是投資項目需要的大樓。”江媛拿不準,只得問金德,“這兩個能不能聯系在一起?”
金德仔細想了再想:“這意思是,他盯上了內衣廠房?”
陸方絎就交代了先接觸那邊的鄭副市長,金德不過問別的,先干著手頭上的事,若不是陸方絎突然病情嚴重暈倒,金德也不會急著問下一步怎么做,他知道,有陸方絎清醒著在,他隨時打電話問就成。
這一時人病重,金德心里難免亂了方寸。
江媛讓金德先在那邊穩住,等她這邊再認真查一查,百分百確定了再決定如何做。
許顯晚上八點過來的,臉色不好,去過了蘇冰那,江媛知道,蘇冰依舊是跟許顯撇清關系的一個狀態。
江媛讓許顯去查一查陸顯彰的內衣公司。
許顯卻說:“媛姐,陸總好著的時候交代過,內衣公司那邊的事情都問周聞,周聞了解怎么回事。”
江媛還真沒有周聞的號碼,拿過陸方絎手機,打給周聞。
周聞比陸方絎年紀大,人本事大,腦子夠用,混社會多年的人精一個,江媛得叫一聲“周哥”。
周聞跟江媛聊了一會兒,公事,還有陸方絎身體這私事,最后周聞掛斷之前說明早給她答復,他得問問那邊的人。
原來還有自己人在那邊,周聞說陸顯彰的秘書是他遠房親戚,江媛聽了一怔,不禁想起自己去還陸顯彰鑲鉆石的內衣那回,說得通了。
陳如收拾完,催促江媛跟她一起回家休息,明早上再來。
夏倩打來電話,江媛接了,夏倩的意思是童剛對她休息很有意見,公司半死不活,人也不來上班。夏倩在那邊幫江媛擋了,而蘇冰的意思是要不江媛就直接辭職,不批就給違約金,反正給得起。
江媛不甘,覺得童剛這人特別不通人情,你那邊公司有事,我這邊丈夫昏迷不醒,你公司是你的命,我丈夫也是我的命。
鐵了心不去上班,只請假,不愿給那份違約金,掛著職位耗著,看不慣你可以直接辭退我。
江媛這幾天腦子里亂,去看陸方絎,每看到他的樣子江媛都心里發疼。
陳如在一旁勸著,回家歇歇。
江媛走出醫院,上了車想起什么,打給了金德,她說:“我這邊明早有消息,你能不能在那邊跟鄭副市長打聽一下,關于內衣廠子的事。”
金德點頭,他說問這個不成問題,這邊主抓經濟發展,招商引資對這里來說尤為重要,打聽這點事不難。
江媛心里實在沒譜,想起什么問什么,想起什么做什么,一天下來這都覺得累,更別說陸方絎扛了這么多年。
江媛不敢松懈,怕腦子稍一轉不過別人就徹底玩完……
第二天早上,江媛接到了周聞的電話。
周聞說:“他們的內衣主要靠出口,國內市場一般,不太賺錢。據秘書說,街上的專賣表面光鮮,其實多數專賣店都賠錢。前段時間最大的生產基地那邊廠工鬧事罷工,還沒解決,所以肯定是影響了下一批內衣出口,交不出貨。現在他這不是前天還是昨天給解決了么?說是找了新的投資人,這人估計是在他身上吃了一虧,要不也不會幫。”
江媛認真聽著,陸顯彰躲過一劫不奇怪,這人腦子很夠用。
周聞又道:“這事陸總早想到了,這類廝殺別指望一天兩天解決,但這回陸總可說保證了能讓內衣公司那邊彈盡糧絕,就是這細節陸總還沒交代,這就,”
江媛明白周聞的意思,他不醒,給他辦事的人只能靠猜,但他的想法誰猜得準呢。
掛了以后,江媛琢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