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蓮后悔自己當初總把孩子往娘家帶,招來公公的不滿。
從小陸方絎就跟爺爺不是很親近,等到能表達親近的年齡,卻被爺爺偏心對待,爺爺只寵著那個想見就立刻能被送到面前的私生子孫子。
張玉蓮覺得如果公公是個公道的長輩,兩個孫子都不能演變的越來越恨對方,視對方為眼中釘。一個明著欺負弟弟,言語骯臟,一個暗下決心長大后要親手廢了這個哥哥。
這些往事陸方絎聽到母親說過,母親每次心情不好都會跟嫁去遠方的姐姐電話聊天,抑郁的那個階段,電話打的最多,變得也不記得要避諱兒子。
陸方絎聽全了,心里記著。
母親后來摔的昏迷不醒,沒人知道母親究竟是不是抑郁癥自殺,只有母親醒了才能說出真相。如果真的是有人害了母親,他大概可以猜得出是誰干的,母親若不是自殺,就一定存在父親包庇別人掩飾真相這回事。他心里一直介懷,因此和陸顯彰永遠不可能一笑泯恩仇,即使是一個父親的兄弟。
陸方絎曾告訴過昏迷的母親:兒子小時候無知不懂輕重而說的話竟然實現了,親手廢了那個罵我小雜種的哥哥一雙腿。
江媛跟陸方絎離開醫院以后,去了公司,他去忙公事,但是要先赴顧楷的約,談一些男人事業上的話題,幫顧楷參謀參謀。
江媛去買了一些東西,給小表弟的,讓陸方絎幫忙帶過去,心想這個周末要把小表弟接回家住兩晚,總是打擾別人不好。
顧楷通過陸方絎的口對江媛講過,有意認小表弟做干兒子。
江媛還沒有考慮好,顧楷不是玩笑的認個干兒子,是有收養的意思。
陸方絎過去,江媛都懷疑顧楷他們兩個是不是又要談起小表弟的事?
下午,陸方絎和顧楷去打高爾夫。
顧楷講完公事,跟陸方絎商議了可行性,接著問他:“如果沒記錯,下個星期一是你生日了,怎么過?”
陸方絎扯動嘴角,不言不語。
顧楷揮桿,又問:“方絎,江媛知道你過生日嗎?”
這倒問住了陸方絎,他仰頭喝了一口礦泉水,皺眉:“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我幫你通知一聲?”顧楷調笑。
陸方絎搖頭,這太丟人了,女朋友怎么會不記得男朋友的生日,況且江媛看過了他的身份證件,上面有生日的日期。
“她應該知道。”陸方絎改口,這樣說似乎很有面子。
“打算什么時候結婚?你娶了她,我認干兒子大概也有望了。”顧楷真喜歡那個小表弟,孩子缺父母愛,沒辦法,親生父母已經不在了,關心照顧他自認都能給。不一定非要是父子的相處模式,朋友一樣,哥們一樣,這些跟孩子相處的模式都不錯。
陸方絎撂下桿,轉身拿起了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點了上,抽了一口坐下望著天空吐出煙霧道:“還沒求婚。”
江媛上班開始心不在焉,心不在焉倒不是因為煩心的事,而是因為開心的事。懷孕了,接著張羅結婚,一切看上去都既順利又美滿,雖然中間也做了不少努力,但是這每一步的努力都沒有太辛苦。
她每天都要跑無數次的洗手間,孕吐惡心的眼淚流出來。難受完她抬起頭,撫著心口喘著氣又對鏡子里的自己笑,腹中寶貝的為難,不算什么。
怎么辛苦,都愿意給陸方絎生孩子。
今天是星期四。
下午兩點,江媛午餐后休息過才回到辦公室,見到陳晶晶在小張的位置上,兩人正在聊天。
陳晶晶打招呼:“媛姐。”
江媛站定,轉身對陳晶晶輕笑:“上來有事?”
陳晶晶走上前:“媛姐,我午餐的時候剛巧碰到了小李哥,說上話了。”
“他在干什么?”
江媛對小李的事的確好奇,天津回來,小李以病了為由開始休息,都知道,事實肯定是沒有生病的。
陳晶晶如實講:“小李哥西裝革履的,精神很好,好像在餐廳跟人談什么事情呢,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到另一個人手上拿著資料,名頭標著的是咱們工裝這行的東西。小李哥對那人點頭哈腰,應該對方是客戶方,小李哥是談單方。”
聽了陳晶晶的這些話,江媛基本可以確定,等小李再出現,恐怕就是來辭職的了。
江媛不知道小李跳槽去了哪里,沒去盛韻。
同一個城市同行之間都能聯系上,兩單位里高職位一點的人不會明著聯系,但下面的人,經常背地里溝通哪里待遇好,八卦一下各公司里的奇葩事,聊得熱了,輕易就都能套出一些小道消息。
江媛心里頭防著馮佳慧,這個人明知道她跟陸方絎在一起,還曾借客戶組飯局試探地挖她跳槽,什么居心?
江媛可不相信這是馮佳慧欣賞人才,欣賞情敵的人現實中江媛至今還沒見過一個。
幺零聽江媛的,去跟盛韻底下的人接觸。
他了解到盛韻肯定沒有來挖創州的人,而且小李也不是什么人物,一個辦雜事辦得明白的聰明小伙子罷了,根本不值得盛韻挖一回。
既然不是盛韻馮佳慧故意從她手下搶人對著干,那么小李因何跳槽去別處,江媛也不想特別關心,去研究。
小李跳槽都沒有回來交代一句,就說明沒把她當一回事,完全不顧及以往一起出差工作的搭檔情分了。
江媛有了這個悲哀的自知。
……
江媛下班一回到家,就躲進了自己的房間里鼓搗東西。
陳如敲門問她:“閨女,你沒事?”
“沒事啊。”
江媛轉頭朝外面喊。
陳如在門口皺眉,又說:“躲在里面干什么,出來,抓緊吃飯,吃完跟我去醫院看看你哥。”
江媛應了一聲,在房間里磨蹭了十幾分鐘才出去。
陳如邊吃飯邊念叨:“多少年沒這么叫你吃飯了?你和你哥上初中那會兒,也不知道是都在做作業還是都在玩,吃飯一個不積極兩個也不積極,非得讓我叫上十聲二十聲的,才肯出來一個。”
“別人家孩子也一樣。”江媛微笑地給老媽夾菜。
陳如吃完了飯就開始裝飯盒,米飯單裝,每個菜也都單裝,準備送去醫院給兒子吃。
江媛陪著老媽一起過去醫院,站在小區門口攔空的出租車。
醫院里,關鳳坐在病床邊上嚴肅地對江亞倫說:“你怎么想的,跟青青結婚才沒多久,你就要離婚?媽知道你們沒有感情,可是,一開始結婚你們為的是感情嗎?童剛最近行蹤不定,這人指不定再折騰什么,你不在公司里跟青青一起加把勁把童青壓下去,反倒鬧上了離婚,這么大的事你跟我商量都不商量?”
“我商量什么?”江亞倫皺眉不耐煩地轉頭望著一直講話的關鳳,臥躺著的姿態無比慵懶,冷冷開腔:“童剛的公司我不要了,我為什么要他的公司?要了之后能怎么樣?我有錢了,我有面子了,但是有錢沒權還不是一切白搭。”
關鳳氣的臉色鐵青:“怎么能這么說?!”
“我說錯了?”江亞倫跟關鳳杠上。
關鳳不知道,江亞倫心里一直忌憚著陸方絎,創州被查稅這件事,任何人說跟陸方絎沒關系江亞倫都不信。江亞倫認定是陸方絎所為,稅務局那位剛喜得貴子的領導在酒局上的一言一行代表什么,江亞倫聽的看的很清楚。陸方絎什么用心江亞倫其實不知道,也在研究。
陸方絎一定知道他是江媛以前的戀人,一定知道他對江媛不死心,查稅這件事僅是警告:得了創州最后也白搭?事實上是創州有一筆老爛賬在那擺著,不被查是童剛有點關系支撐著公司支撐著他個人,互利罷了。但若日后換了法人,換了董事長,有關部門一旦想追究,領導人當即就得負責,沒權沒勢靠什么混?權勢的私用便利效果是有的,江亞倫深知這毋庸置疑!
關鳳被氣得抬手支撐著額頭,閉上眼睛,平息了一會兒才抬頭又說:“你什么打算?就這樣?”
“不會。”江亞倫眉宇深邃地低頭,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時間,對光鳳說:“你先走吧,我媽馬上會來給我送飯。”
關鳳深吸了一口氣,睜了睜眼睛,望著醫院病房的窗子,控制著情緒。
下一刻拎起包,離開病房。
江媛和陳如抵達醫院的時候,關鳳已經走了很久。
江亞倫下了病床吃飯,天已經快黑了,他贊老媽的廚藝第一棒,吃遍過各種餐廳的菜肴,想想其實都不如老媽做的家常菜可口。
陳如跟兒子商量:“亞倫,聽媽的別離婚了。等你們這幫年輕人上了年紀就會發現,生活里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剛結婚摩擦不斷多正常的事,到老了還是關心對方相互依靠,媽和你爸就是。”
江亞倫喝了點水:“媽,這不一樣。”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微蹙起眉:“明天我想出院,在醫院整天躺著沒勁。”
陳如已經勸了無數回,沒有效果,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