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十一點半，陸方絎把許顯叫來，讓許顯開車送江媛回家。

他什么時候叫許顯過來的醫院，什么時候在哪里給許顯打的電話，江媛不知道。心想許顯這個時間一定是從床上爬起來后過來醫院的，十一點多，估計人睡得正好。

陸方絎送她下樓，江媛說：“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現在一刻都不能離開醫院，尤其晚上。

“許顯到了樓下。”陸方絎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苦，奶奶在病床上折磨的旁人看著都很心痛，何況是他這個跟奶奶感情很好的親孫子。

陸方絎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江媛身上，男性的體溫包圍了她，還有他身上的味道。陸方絎一手插在褲袋里，一手伸過去攬著她的腰際把人按在半個懷里，走到電梯前，抽出本插在褲袋中的手按了電梯。

醫院樓下，江媛上了許顯開的車。

他對許顯叮囑了兩句，又對江媛道：“到了給我電話。”

江媛點頭，把手從他的手掌中拿了出來，體溫分開，心里竟覺空落落地。

許顯開車送江媛：“媛姐，我送你回哪里？”

江媛想了想，這個時間不能回家了，老爸老媽和姑姑他們早都睡了，也不想回公寓，一個人住在那邊會很冷靜，而且暫時還沒有習慣住在那邊。

最后決定去蘇冰公寓，睡不著剛好可以有個人能聊聊天。

許顯沒說什么，認真開車，前方紅燈時許顯有一瞬的走神，想起了那天在餐廳中自己言語過激的羞辱蘇冰，十分愧疚。別人以什么樣的方式活著關自己什么事，何必發言，那天她有目的直說便是，自己不回應就好了。

路上許顯接了一個來電。

許顯很急，偏偏沒說幾句手機就沒電了，自動關機，再怎么開機都開不成，江媛把手機遞給他：“用我的。”

“謝謝媛姐，”許顯泄了氣般：“我媽沒有手機，她不會用，家里也沒有電話，鄰居電話號碼我不記得，總記不住，手機里存了。”

江媛沒多問。

到了地方，江媛讓許顯上樓充電問問怎么回事，別客氣，兩個人手機的充電器差不多可以通用。

許顯心里焦慮，只好上樓。

江媛用鑰匙打開蘇冰公寓的門，蘇冰還沒睡，聽見開門聲嚇了一跳，到門口發現打開門的人是江媛，但是看到許顯在江媛身后站著，蘇冰不著痕跡地要關門。

“他手機沒電了，有急事用手機，讓他進來給手機充一下電。”江媛對蘇冰說完，叫許顯進來公寓。

許顯對蘇冰點了點頭，心有抱歉！

深夜里蘇冰只穿了薄薄的舒適睡衣，圓領，挺保守的，馬上睡了里面就沒穿內衣，豐滿的胸型和頂端的顆粒隔著一層盡被許顯覽入眼底，在她轉身時一股好聞的體香若隱若現地進入了他的鼻息間。

蘇冰在沙發上看電視，沒穿內衣，所以只好抱了一個抱枕遮擋，江媛進了房間找充電器給許顯用。

許顯站在客廳里，十分尷尬，但是公寓主人沒讓他坐下他也沒轍，站著不如就站下去吧。

許顯把手機充了電，只幾分鐘，再打過去卻沒有人接聽了。

“家里怎么了？”江媛試探性地問他。

許顯搖搖頭：“謝謝媛姐，明天我再打，小賣部的人估計見我關機就撂下去睡了。鄉下休息的早。”

蘇冰朝許顯看了一眼。

許顯已經拔下手機，起身，被江媛送出了公寓，江媛關上門前對他說：“有什么事需要幫忙要說啊許顯。”

“謝謝媛姐。”許顯說著，電梯就已經開了，他進去。

蘇冰問回來的江媛：“他家里怎么了？”

許顯是鄉下孩子，這倒是讓蘇冰感到很意外。

江媛往浴室走：“他在路上接了一個電話，沒說完手機就沒電了，好像是家里的媽媽生病了。”

蘇冰點了點頭，繼續看電視。

第二天，江媛和蘇冰一起吃完早餐一起上班。

江媛問起童剛什么時候回來青城，蘇冰說不知道，江媛又問她童剛到底在杭州干什么，蘇冰依舊是搖頭。

到了C座，蘇冰安靜的坐了幾分鐘，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看到童剛了？”

……

“先盯著，我要知道他都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

……

交代幾句，蘇冰按了掛斷鍵撂下手機。

A座27層，江媛接過夏倩手里的熱水，放在桌上，問她：“這里放了什么？”

“姜絲……”夏倩指著那杯姜茶說：“喝一杯姜絲泡的茶，去去晦氣。”

江媛笑笑：“你這究竟是哪門子的巫術。”

“怎么巫術了？”夏倩捧著一杯熱水說：“姜絲是驅寒的，我跟你講這東西對女人好著呢。渣前任這玩意兒陰魂不散的就像體寒引起的婦科病，時不時找上來，煩死了。”

江媛一邊跟夏倩聊天一邊工作，夏倩又說：“如果童剛同意了江亞倫辭職，那我們就不用去B部了對不對？我不喜歡B部，感覺上上下下都是同曉和江開她們的味道，消毒都不行，空氣已經被侵蝕了。”

“但愿結果如我們所想。”江媛也不愿意搬到B部去工作。

想到這件事，江媛不免還是會好奇起江亞倫辭職的原因，這個人是當年自己依賴的哥哥，那時人人都是單純摸樣。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一個不知道另一個在遠方經歷了什么，只是再見面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彼此靠近，偶爾想親近卻覺得言語行為都變得生疏。

24歲那年是江媛最難的一年，出去應酬經驗少，圓滑的應酬話到了嘴邊說不出口先覺得丟人臉紅，看到別人講話那么老道，應酬客戶那么從容，她很自卑。

心情不好的情況下時常被客戶為難，一句話嘴不快應付不過去就會變成被灌酒的那個。不能不喝，不能跟客戶發脾氣，干了這行基本就是這樣了，如果受不了委屈不工作，明天太陽升起甚至都不知道應該依靠誰，父母依靠不成，他又不在。往往最后都會喝的胃里難受，半醉著酒聽別人唱起蕭亞軒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江媛明白自己和他并沒有歌詞唱的愛的那么洶涌那么深，17歲青澀的戀愛始于她心中對他這個哥哥的信任和依賴，24歲開始看到應酬的男人們左擁右抱，她也擔心他，為了寂寞，他是否找個人填了心中空白？

如今明白，這幾年自己過得多空白，他那邊過的就有多精彩。

江媛的手機響了起來，喚回她的思緒。

“媽，怎么了？”

陳如在那邊冷靜的說：“小杉早上出去了，剛打回來一個電話說準備去新公司上班，打給先前上班的公司口頭辭了工作，告訴你姑姑和姑父別找她，這一星期她要去外地工作，一個星期后才回來青城，沒說去哪，接著這孩子就關了手機。”

小杉爸媽接了電話，問江媛知不知道這孩子能去哪兒，新的公司位置，兩口子擔心這個傻女兒，得去找回來！

江媛安撫：“姑姑你別擔心，我打聽打聽。”

掛斷了之后江媛惆悵，去哪里問？去哪里找？難不成要去陸顯彰的公司里鬧？顯然不可取，更不能讓姑姑和姑父知道陸顯彰的公司，去鬧了吃虧的一定是姑姑和姑父，還未必能見到陸顯彰本人。

拿起手機想打給陸方絎，但是江媛真的不愿意他跟著操心，小杉是姑姑家的孩子，幾次三番因為小杉麻煩陸方絎。

午餐時間，江媛去醫院陪陸方絎一起。

他住在醫院，昨晚和今天辦公也都在醫院，人很疲憊，陪在病房里光是看著奶奶癌痛他就沒有過眉頭舒展的時候。

上午他父親和叔叔嬸嬸們陸續過來，看老太太。

兩個人出來吃飯，是四嬸在病房照顧看老太太。

陸方絎說許顯請了假，回了老家。

江媛看他：“我本來還想跟你說這件事，昨晚許顯送我到蘇冰那里，接電話說他的媽媽生病了。”

陸方絎點點頭：“他家的情況他一直不說，這趟我讓他開車回家，把他媽媽接到身邊來照顧。我的家中有病人，能體會那滋味。許顯是個孝子，大學沒讀完開始工作，不容易，條件拮據，但從來不說。”

江媛坐在他的身邊，挨得很近，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轉過臉時吻了一下他的臉龐。陸方絎一愣，江媛對他說：“你奶奶病重，你大哥沒過來看？”

陸方絎道：“沒有，他不在公司，常住的地方也不見人，秘書更不知道他的行蹤。怎么了，你妹妹昨天不是回家了。”

“又跑了，說一個星期后回來。”江媛伏在他肩上嘆氣。

陸方絎伸過手拍了拍江媛的肩，安慰她：“放心，出不了什么事，快四十歲的人了他胡鬧不到哪去。”

午餐江媛吃的又不多，她把沒食欲的原因全都算在了小杉身上，跟她生氣，氣的東西都吃不下了。

兩天后，江媛接到陸菲的電話，陸菲說她要買衣服，希望江媛阿姨能幫忙參考一下帶她去逛，她自己很少出來買衣服。

江媛訝異，陸菲買衣服怎么不找媽媽找她？

問了之后陸菲才說，是爸爸讓的。

開車去接陸菲之前江媛打給了陸方絎，陸方絎道：“我告訴你怎么做，你跟陸菲先約好時間，逛街中別對這孩子說什么。約好了時間我派輛車和司機過去接你，再接陸菲，司機是個很會辦事的人。你讓你姑姑和姑父等在一個地方，陸菲能聯系上她大伯，”

陸方絎繼續說，江媛聽完點頭，知道不應該說還是說了一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