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雪一直沒停，門外的積雪積蓄了厚厚一層，將兩人來時的路完全掩蓋住。

　　林余幾乎足不出戶，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屋內制作各種木質結構，精靈同樣是如此，除了泡溫泉和鍛煉外，生活就是削木頭、擼貓和宅。

　　越入深冬，下雪的時間就越久，白天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除了出門砍柴補充燃料，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外出的理由和必要。

　　林余本想趁著時間多，積分也足夠，去擴充一下茴香的種植規模，然而當他打開面板時，悲傷地發現覆雪的田畝顯示【無法種植】，而且肥沃度恢復速度降低了80%，幾乎等同于沒有。

　　看來系統都不打算讓自己冬天干活，那得了，歇著吧。

　　有了充足的時間，兩樣事情就可以做起來。

　　一是鍛打熟鐵，此前冶煉出的兩把劍已經是不錯的熟鐵，現在時間足夠多，又有從矮人遺跡中拿獲得的鐵錘，林余干脆在前院搭了個鐵砧，煤爐溫度也不用很高，燒紅就打，每天鍛個七八十遍，再用炒鋼法，糅雜一些熟鐵顆粒進去，質量愈發提高。

　　其次便是木材加工。

　　雖然別墅落成時送了不少家具，但作為一名穿越者，林余自然不會滿足于這些基本的東西，簡單點的比如衣柜、鞋架和沙發框架，難一點的還有水車、風車等動力機構的原理框架。

　　以及他心心念念的蒸汽機。

　　他上輩子雖然不是個木匠，但多少也是個工程師，基本的機械原理是門清路明，而且相比于需要機床加工的金屬材料，木材加上黏土，甚至帶上些水泥，無疑是更加容易塑形的手段。

　　赫倫希爾德對林余的工作十分好奇，她不知道領主到底在做什么，有時候，她被要求將一塊圓形木板的邊緣切成鋸齒形，還要保證和另外一塊已經切好的木板能夠‘嵌合’，有時候，她又需要在圓盤中切出一塊不在中央區域的圓孔，并留下楔槽，便于卡住塞進去的棍子。

　　她問過林余他們的目標是什么，領主雖然給出了答案，但和之前那些古怪的名詞一樣，像‘齒輪’、‘偏心輪’之類，她完全聽不懂。

　　“蒸汽機。”林余最后說，“之后還會試著做一下內燃機，不過希望不大，那玩意要求的結構太復雜了。”

　　赫倫希爾德搖搖頭，繼續對付手中的木板。

　　在他們面前，一個由木架撐起來的單缸蒸汽機已經初具雛形——木質的。

　　……

　　斯瓦爾島

　　冬雪如期落下，港口封閉，勇士們齊聚一堂，在厄爾伯雷格斯，也就是‘山鷹’布蘭登的長屋中，圍坐在火爐畔，準備享受豐盛宴席。

　　次子團的士兵來自大陸各地，主要是維京人，但也有不少大陸雇傭兵，他們被次子團豐厚的待遇吸引來，并很快融入其中，而此時，他們跟隨團長，來到這座極北之地的島嶼，像往年一樣慶祝第一場冬雪。

　　布蘭登·伯雷格斯坐在長屋后側的首位，高背椅上懸著熊頭，這也是長屋中屬于厄爾的位置。

　　他身披金紅色的熊皮大衣，頭上是做工精細的金色荊棘王冠，一旁的侍女為他的象牙酒杯中斟滿安貝克葡萄酒，而大塊大塊的烤肉和烤魚正從后廚源源不斷地送來，在他面前堆積成山。

　　“諸位兄弟。”布蘭站起身，登開口說，“作為次子團的團長，我很榮幸。”

　　他舉起酒杯，瞬間，下方的戰士們紛紛停下手頭的事——猜拳、扳手腕、彈琴或調戲侍女——他們全部高高舉起酒杯，面向布蘭登。

　　“這么些年來，我們于各處，都創下了不世的功績。”布蘭登繼續說道，“在諾德的塔林，我們擊潰了三倍的敵人，首級堆積成山，日落之時，奧丁為我們奏響盾斧交錯的雷鳴樂曲。”

　　“哈！”

　　下方傳來一陣應和聲，勇士們站起身，互相碰杯，曾在塔林一役中負傷的人更是敞開胸膛，向眾人炫耀自己的傷疤。

　　“在安貝克的勃艮第，我們追殺那些懦夫，像是宰殺豬羊，他們的鮮血和葡萄酒混在一起，將土壤染得通紅——明年的葡萄收成一定更好。”

　　“在諾德的歌德堡，我們秉承提爾的教導，親手取下那名背信棄義領主的腦袋，讓他那些骯臟的家人和下屬在海姆冥界永世贖罪，讓公平再現人間。”

　　“在伊戎島的高崖邊，我們與叛徒生死相博，尼約德咆哮著為我們助興，瓦爾基里從空中灑下花瓣，瓦爾哈拉！鮮血與雷鳴！”

　　“在……”

　　布蘭登每說一段，人群就咆哮一聲，將木桌擂得震天響。這些字句是次子團的榮耀，代表著血與火、雷與劍，盾與斧，榮耀與金錢！

　　“在這座斯瓦爾島。”布蘭登頓了一下，“我們擁有了第一個領地。”

　　他放下酒杯，走到戰士中央，雙手展開，高高舉起，“在這片廣闊的島嶼，這片豐饒的大海，我們這些偉大的戰士，將在此書寫傳說，創立傳奇偉業！”

　　“厄爾伯雷格斯萬歲！”人群開始歡呼，與布蘭登擊掌，“厄爾伯雷格斯萬歲！”

　　“凜冬已至，冬雪降臨，萬物歸于寂靜。諸位，請盡情享受美食，享受生活。”布蘭登為身邊的一名戰士切下一塊羊肉，“養好精神，弟兄們，照顧好你們的女人和孩子。來年春天，我們將書寫新的故事！”

　　“厄爾伯雷格斯萬歲！”

　　“山鷹布蘭登萬歲！”

　　音樂再次響起，觥籌交錯，烤肉源源不斷送上餐桌，侍女們將酒杯斟滿蜜酒和紅酒，勇士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又回到縱情享樂的氣氛中，見此，布蘭登滿意地點點頭，帶著阿爾瓦回到長屋后的房間內。

　　侍女早已點起蠟燭和火炬，正在擦拭桌面，見兩人進來，她連忙低頭退出房間，關上門。

　　“去北邊的三支隊伍，有一支還未返回。”

　　布蘭登皺起眉，“是哪個隊長？”

　　“賴布爾·伍德，伍德家的次子。”阿爾瓦靠在門邊，面色平靜，“是個懦夫，但不至于被一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干掉。”

　　“也不一定。”布蘭登靠著椅子，拿起羽毛筆，“你說的只是最壞的可能，讓港口的兄弟注意點，別封了港連自己人都關在了外面。”

　　“嗯。”

　　“龍船清點的怎么樣了？”布蘭登嘆了口氣，“木匠呢？能不能在開春前補齊十艘龍船？”

　　“目前湊出來六艘，想要補齊比較困難。”阿爾瓦聳聳肩，“除非去哈德良訂購，周圍島嶼可沒人會賣給我們龍船，再多金幣都沒用。”

　　“真是該死。”布蘭登面色陰沉，“若是能留下五艘甚至三艘，來年開春的計劃都會更加簡單，但居然只找回一艘，運氣怎么會這么差！”

　　“海風多變，順勢而為吧。”阿爾瓦勸慰道，“新厄爾第一年并不需要滿隊龍船，我們可以先出五艘應付下埃里克國王的應征，到明年秋季，肯定能造出十艘。”

　　“嗯，明年就去卑爾根或威尼斯。”布蘭登將目光投向墻上的大陸地圖，“我需要很多木匠，阿爾瓦，擴充船隊的速度決定了我成為杰爾的速度。厄爾的船隊太少了，沒辦法在老家伙面前說上話。按照計劃，如果三年之內無法進入哈德良的核心，計劃就宣告破產，那個約定也……”

　　“不用擔心，伊戎的釘子已經楔下，奧爾頓的老鼠也在尋找機會。”阿爾瓦倒是語氣輕快，“有了斯瓦爾，再加上埃里克國王的默許，我們有很多機會。”

　　“問題是那個老家伙的底線在哪兒，我們心里沒底。”布蘭登狠狠地將匕首扎在桌上，“你知道，這次突襲只是價碼之一，作為交易，明年秋天我就得迎娶蘭索爾家那名瘋女人，這相當于把我和德蒙島綁在一條戰線上。”

　　“這不是好事么？蘭索爾家只有一個女兒，在新的蘭索爾出現前，你若是能和他家公主聯姻，哈德良東部的德蒙群島可都歸你了。”

　　“所以我不知道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大哥坐鎮哈德良，領地分封在西邊的貝伊，但他至今尚未婚娶，到處都是提親的人，老家伙卻不為所動，倒是先讓我和蘭索爾家那位聯姻，見鬼，見鬼，大哥現在估計恨不得殺了我！”

　　“確實。”阿爾瓦露出一絲苦笑，“所有人都覺得艾米·蘭索爾會嫁給洛寧王子……她自己會怎么想？杰爾蘭索爾會怎么想？”

　　“老蘭索爾同意了。”布蘭登郁悶地吐出一口氣，“所以我想盡快解決伊戎的問題，等到蘭索爾家那位和我聯姻結束，領地連成一片，哈德良東北兩側將都屬于我們，那會兒我才有和老家伙對話的底氣。”

　　“希望一切順利。”阿爾瓦點點頭。

　　“嗯，叫老塔爾過來，我得和他聊一聊雪月支出的問題，有了領地，就不能像之前那樣隨意，得精打細算。”布蘭登搬出一本厚厚的書，吩咐阿爾瓦，“去喝酒吧，記得給我留兩塊肉。”

　　“好。”阿爾瓦點點頭，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一樁事，“對了，那名二王子……哈拉夫·奧爾格松的事情怎么處理？”

　　“來年開春派一艘龍船上行，讓麥吉一起去。”布蘭登揮了揮手，“找得到就帶回來或者直接殺掉，找不到就去白鯨港，代表我和懦夫喀戎交涉下，看能不能開辟新的外交路子。”

　　“說到這，那兩名被接到哈德良的小姑娘會不會被埃里克國王利用？”阿爾瓦又問道，“按照法理，奧爾格松家的繼承權和斯瓦爾島的強宣稱，現在可都在那名姑娘頭上。”

　　“老家伙的手段罷了。”布蘭登嘆了口氣，“實在不行，你去娶了她唄。”

　　阿爾瓦一窒，擺擺手，走出房門。

　　布蘭登微笑起來，低頭處理繁雜的賬目。